“我父亲是被我母亲买来的,生了一儿一女,我亲哥哥自小被养在胡氏房里,被他教养得不认生父。这么多年,父亲就指望着我成年,分家后可以带他离开这里,但胡氏却趁着我即将成年之际,将他给卖了,当时我无力跟胡氏抗衡,只能看着父亲被发卖,心里发誓一定要将父亲接回来,可听说胡氏咐人牙子将他卖得远远地。”沈黛末脸上演着恨道:“所以我恨胡氏,得知他生病我不知道有多开心,甚至想干脆一包砒霜毒死他算了,可是看着你每天尽心尽力地照顾他,我心里又恨又心酸。” 沈黛末朝他伸了伸手,快接近他时又兀自垂下,眼中泛着酸楚的笑意:“你这样好,我杀了他,连累到你可怎么办?” “……妻主。”冷山雁阴郁的眸子染上一点微温。 世人皆重孝道,沈黛末这番话,几乎是将心剖给他看了。 明明都有着一样的目的,可沈黛末衬得他的心思如同沟渠里的蚊蚋,阴暗见不得光。 “所以我一直想着分家。”沈黛末拉着他的袖子,眼睛光莹莹如同宝石:“我想带你走,离开这鬼地方,即使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会出人头地,照顾好你,给你想要的未来。” “你、你知道——”冷山雁哑然,神情仿佛被她的目光烫穿了一个洞,无所遁形。 沈黛末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我一直知道啊。你是举人家的大公子,而我是个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不会的混子,你怎么喜欢我呢?所以成婚这么久,我一直不碰你,因为我知道,你心里不开心。我没什么能给你的,只能尽量做到让你跟我在一起时,不那么讨厌我。” 冷山雁看着她难过的表情,胸口一沉,像坠了一块锭子,沉甸甸,压得心口难受。 “我其实不那么、” 冷山雁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费大娘的喊声:“沈四!沈四!” “来了!”沈黛末大声回应,跑了出去。 临走时,她特意看了冷山雁一眼,很好,看样子她已经把冷山雁绕过去了,小命保住咯!一会儿她就去找大夫来复诊,毒夫你等着吧! 冷山雁静默立在原地,喃喃道:“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你。” “费大娘,怎么了?”沈黛末跑到门口。 “哎呀,今儿是放榜的日子,你怎么也不知道去县衙看看。”费大娘拉着她激动地大喊:“你上榜啦!” 费大娘的大喊声吸引了四周的邻居,就连阮青鱼都走了出来。 “什么?我上榜了?我考过了?!!!”沈黛末开心地差点跳了起来。 “不止考过,你是第一名,案首!不需要再参加府试和院试,直接获得秀才功名!”费大娘道。 沈黛末捂着嘴不敢相信,名誉什么她不在乎,但是以后每个月都有120斤粮食了?太好了!!! “沈四考上秀才了?!还是案首?!” “不可能吧?!” “费大娘说的还能有假!” “哎呀,沈案首,恭喜恭喜!” 周围邻居纷纷前来道贺,阮青鱼站在门内,听到这个消息表情难看,恨得直咬手帕。 “你还冷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县衙!”费大娘催促道。 “好,我现在就去!”沈黛末朝着县衙的方向快步跑去,心头沸腾,120斤粮食,我来啦! “公子,真没想到,她居然真的能考上!”白茶兴奋地跑进屋里。 冷山雁靠着窗,想着她考前彻夜看书的模样,幽幽道:“她考上是早晚的事。” 白茶笑道:“也是,那我现在熬药去了。” “白茶。”冷山雁忽然喊住他。 “公子?” 冷山雁抚着食指上的白玉戒指:“往后药只煎一次就好。” “公子!事情眼看着就要成了,您真的要放弃吗?”白茶着急道。 冷山雁何尝不知道,只要胡氏活着,他会继续陷在被磋磨的泥泞日子里,就像曾经在冷家、顾家一样,那是他两辈子都想摆脱的心结宿命,可是…… “胡氏死了,沈黛末需要守孝,三年不能参加科举。”冷山雁想起那双宝石般晶亮、剖心置腹的眸子:“她才刚刚起步,何必耽误她。”
第17章 我的郎君吃醋了 沈黛末赶到县衙外张贴的榜单上,看到第一列赫然出现了自己的名字,自己果然考上了。 “是沈四,真的是她!” “沈大考了这么多次没考上,她竟然一来就考上了。” 围在榜前的学子们看到出现的沈黛末小声议论。 “沈四娘子,你可算来了!”礼房前,一个中年女人笑吟吟的看着她。 沈黛末一愣,一般人都喊她沈四,突然间唤她沈四娘子,她还有点不适应。 中年女人是礼房负责监考的训导,在苏城县也算是有体面的人物,与冷山雁的母亲冷举人相识,得知沈黛末是县试第一名,又是冷举人的儿媳,就亲自出来看看。 她上下打量沈黛末一番,发现年纪尚轻,不过刚刚及笄的样子,心中不由感叹:‘之前大伙私下都笑冷絮的长子低嫁,没想到她是慧眼识珠,早早就看中了沈黛末的潜质,才将儿子嫁给她。这么年轻就考得案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女人带着沈黛末去礼房录了名,录名的复杂流程,沈黛末全程都是懵的。 一切办好,她成了县衙记录在案的秀才案首。 苏城县就这么点大,有点消息立马传开,更何况是县试出成绩这样的大事,她回去的路上,遇到的熟人都拱手朝她贺喜。 不过沈黛末并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她还惦记家里那个毒夫,顺路请了大夫上门复诊。 大夫因为她刚考上秀才,不再是白丁,态度对沈黛末也比从前更好一些,连上门费都没要就跟她走了。 沈黛末带着大夫走到门口,就闻到了空气中的硫磺味,地面铺设的青砖上散落着破碎的红纸碎屑,像是鞭炮燃过的样子。 “娘子,您回来了!”白茶立马出来迎接。 “谁放的鞭炮?”沈黛末问。 “是郎君让我放的,他说您考上秀才是大喜事,放鞭炮热闹热闹,正好也冲冲这些日子家里的病气,咦,大夫怎么来了?”白茶微微攥着袖子,有些紧张。 沈黛末道:“我想着这些日子父亲和大姐病了有些日子,再让大夫复看一下。” “这样啊,大夫请进,郎君正在主屋里伺候太爷。”白茶说道。 大夫先去了东厢房看沈庆云,她没什么问题,身体正在恢复,只要静养就好。 接着又去了主屋看胡氏,冷山雁正恭顺地伺候着胡桂华,那低眉顺眼的模样,谁看了不得夸一声好男人。 只是床上的胡桂华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的表情不算太好,尤其看向冷山雁的时候,眼神一闪而过的冷。 “大夫麻烦您看看,我父亲的病这段时间一直不好,反反复复。”冷山雁看到大夫进门,立马说道。 沈黛末:装,继续装,待会儿就拆穿你! 大夫上前诊脉,微微皱起眉头,喃喃道:“照理说喝了药应该有好转才是啊,晌午的药还没喂吧?麻烦给我看看。” “白茶快去把药端来。”沈黛末说,心里想着,毒夫看你这次不完蛋。 “是。”白茶端着刚熬好的汤药上前。 大夫端过药,仔细看了看汤色,又闻了闻,确认药没有问题。 “这药熬得很好,时辰、分量都对。”大夫说道。 沈黛末:“……” 什么意思?药没有问题?你还夸他熬药熬得好?不应该啊。冷山雁分明就是想沈家团灭。 “太爷年纪大,病气入体,比不上年轻人好得快,这样我再重新开一副药方。”既然药没有问题,病人却不好转,大夫总不好说是自己的药方不行,只能如此说。 冷山雁在一旁福了福身:“麻烦大夫了。” “哪里哪里。”大夫重新开药方。 白茶在一旁暗自庆幸,幸好他听了冷山雁的话,按照医嘱只煎了一次药,不然怕是瞒不过去。 沈黛末本以为自己这次能一把揪住冷山雁的把柄,然后反杀他,没想到确实这个结果。 一脸懵逼的送大夫出门,大夫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沈黛末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她:“大夫,可还是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大夫:“沈四娘子,刚才在太爷面前我不好直说。你应该劝劝太爷,病人在病中要保持心情舒畅,不要愁眉苦脸的。” “啊?”就这? 沈黛末失望又疑惑。 “心病难医,太爷的脉象像是因为心中郁结所致,要是再这样下去,就算我开得药再好,太爷的病也好不了。”大夫叹气:“你中了秀才,沈大的病也快好了,他有什么不开心的。” 所以大夫下的结论是,胡桂华久病不起,不是因为药物,而是因为心病?是她误会了冷山雁? 可是沈庆云生病那件事怎么说?送人参、送石炭,确实可疑啊。 “请问,沈家四娘子在吗?”门外有人轻轻叩门,声音是位年轻男子。 沈黛末正因为冷山雁而心情烦闷,也没注意对方的模样:“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我家太爷听闻您喜中秀才,特意让我们来给您送贺礼!”男子声音清澈带着笑意。 沈黛末抬眸,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模样出挑的十七八岁的男子,一双笑眼似桃花潭水望着她,手里捧着用红绸系着的漆器盒子。 * “父亲,妻主中了秀才,您不开心吗?”冷山雁看着沈黛末送大夫走出屋子,径直在胡桂华床边坐下,手里端着汤药,药汁浓稠映着冷山雁冷白的脸。 胡桂华剧烈咳嗽着,眼中愤愤。 早知道沈黛末真的能考上,他一定会阻止,绝对不会让她的成就越过沈庆云。 可惜现在一切都晚了,他和沈庆云都病倒,就连他也要忍受冷山雁的折磨。 外人都说冷山雁这个女婿孝顺,只有他知道,他的手段有多脏。 他病倒的这些天,吃得饭少得可怜,饿得神智模糊。不仅如此,他就连想喝一口水都难。 冷山雁每日只会拿沾湿的帕子将他嘴唇上的死皮润湿,以免让人看出他渴得厉害。他才病了几天,就瘦了许多,如果有人问起,冷山雁就找借口,‘父亲这些日子生病,没胃口吃饭,自然清减许多。’ 旁人一听,合情合理,也不再追问,就让他轻飘飘地遮掩过去。 毒夫!胡桂华恨得牙痒痒。 早知道有今天,他当初一定死活不让他进门。 “沈家三代人,妻主是头一个秀才,父亲应该替她感到开心才是,怎么这幅表情?”冷山雁冷淡地看着承受着胡桂华的沉默以及怨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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