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还在做针线活,或者看账本的雁子,就会放下手里的一切,安静而仔细地倾听着,将她的嬉笑怒骂温柔地包裹在唇畔的笑容里。 冷山雁淡淡一笑,被亲吻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冷白的指尖在窗外的透进来的夕阳下,呈现出清透的粉肉色。 * 沈黛末集团虽然经历了一场败仗,但并没有损失特别大,并且在乌美的亲自带兵之下,很快就重新夺回了安门,并且俘获了当时打败了蒋丞天的将领,将其五花大绑,带回了塘州城。 这个将领名叫文叶青,经过沈黛末培养的密探的调查,发现她竟然和文丞相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瞬息间,沈黛末心里就有了一个算盘。 她并没有处置文叶青,而是礼遇有加,既是做样子给那些想要投奔她的有志之士看的,同时也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与此同时,塘州城内来了一位西北节度使的使者。 此时师英与西北节度使打得水深火热,而西北节度使去派人来,让沈黛末直接拿下太平州,并从太平州和西北节度使一起从两侧包抄师英。 收到消息的沈黛末沉默了一会儿,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赶紧找来丰映棠等人前来商议,毕竟时间紧迫,犹豫就会败北。 但如果同意与西北节度使联盟的话,就意味着她要赌上全部的家当□□,一旦失败集团破产。 谋士将士们大家意见相左,一方主张应战,一方则主张稳妥发展,徐徐图之。 说了半天,吵得沈黛末头疼,分析了好一通利弊,最后还是得让她来拿主意,稍微有点选择困难症都得烦死。 “大人觉得如何?”丰映棠最后当着众人的面问道,大家纷纷将目光移向她。沈黛末沉吟了一会儿,道:“打!但不是打师英,是打西北节度使元素华。” 丰映棠笑着点头,这个决定无疑是此刻的最优选择。 一方面,乱世之中,不进则退,必须不断扩张壮大,否则只有被别人蚕食的份。 二则,沈黛末和师英虽然是宿敌,但毕竟她现在代表朝廷,也是打着朝廷的旗号和西北节度使对垒,沈黛末如果现在就大张旗鼓的支援她,就相当于明目张胆地造反,时机不对。 三则,比起内忧外患的师英,元素华反而是更大的威胁。双方领土接近,民风更为相似,都是异族融合之地。一个觊觎对方水草丰沛的草原,一个窥伺对方肥沃的江水平原,都伺机吃掉彼此。 而且很难确定元素华这次的联盟是不是在使诈,与师英诱导沈黛末全力出兵南下,导致北方空虚,而她则从西北出兵,一举拿下她的大后方,那沈黛末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日常的沈黛末随性温和,但工作中的她却是雷厉风行,说干就干的实干派。 定下了整体方略之后,就立马着急手下的大将雷宁、古霓、阿律云、李长生等人制定具体的作战方针,一直忙到了深夜。 这时,丰映棠追上了沈黛末。 “大姑母有何事?”私下里,沈黛末一直叫丰映棠大姑母。 丰映棠在幽静的长街上对她行了一礼,说道:“大人,这次可是要亲自领兵?” 沈黛末静默了一会儿,赌上全部身家的事,自然是亲自领兵带队才好,只是她放心不下即将生产的雁子,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 这个时候告诉他,她又要走了,实在是一种残忍。 但丰映棠直接将沈黛末的沉默,当做了不想亲自带兵的佐证。 她立马道:“大人可是因为外甥即将生产一事担忧?说属下直言,男子生产虽然危险,但您在外开拓四方,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才能保证外甥安然无虞地生下孩子。不然贻误战机,导致敌人趁势而入,到时候外甥他挺着肚子四处避难,那才对孩子没好处。” 沈黛末叹气:“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苦了雁郎了。” 丰映棠是个极为传统典型的女尊女人,她劝道:“女子就应该以事业为重,外甥他会体谅您的难处的。” 沈黛末抿唇苦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一路上,她一直在思考应该怎么给雁子说这件事。 走着走着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站到了主屋外面。 淡黄色的暖光从纱窗里透出来,散落在青砖之上,填满了里面的缝隙,纱窗中朦朦胧胧地透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是冷山雁,他还没睡。 还在等她回来,日日如此,无论她忙到多晚。 “妻主?” 就在沈黛末望着窗户凝思的时候,冷山雁已经发现了她。 他不知道已经坐在窗前看了多久,才会在沈黛末刚刚出现在院子里时,就立马走了出来。 如果沈黛末回来地再晚一点,他一个人,一盏灯,不知道还要孤独地等待多久。 冷山雁推开门,手里拿着一件一件衣衫,扶着肚子小心翼翼地迈下台阶,朝她走来:“妻主,到家了怎么不进来?夜里寒气重,小心着凉。” 沈黛末吓得赶紧小跑着上前扶住他:“当心跌倒。” “不碍事的,这台阶我经常走,早就适应了。”冷山雁淡笑着将薄衫披在她的身上,牵起她的手在宽大掌心里搓了搓:“快回屋吧。” “雁郎、”沈黛末一动不动。 “怎么?”冷山雁眸光一愣,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我要走了……三日后出发。因为事出突然,所以我也没预料到,但我不得不去……对不起,这段日子,我没法再陪着你了。”沈黛末声音沉闷又低落。 说完,她低下头,不知该如何面对伤心的雁子。 但令她深感意外的是,耳畔雁子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低沉:“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正事要紧。您不用担心我,大夫们都说了胎像很稳的,说不定等您下次回来的时候,女儿就生出来了!” 他微微弯着细眸,轻快的语气中微微有些懊恼:“就是这次您走得实在太急,我得赶紧给您准备,会打很久的仗吗?要不要给您准备一些冬衣?” 他拉着沈黛末回到屋里,打开衣柜给她整理衣裳,一直整理到快要天亮,嘴里还一直细碎地絮叨地说着,让她插不进话,一双黝黑的眸子里的光芒明亮地异常,像碎玻璃碴子倒进他的眼里,磨得眼窝血肉模糊,泪水翻涌。 “雁郎、”沈黛末温柔地从背后抱住他。 冷山雁喋喋不休的声音猛然顿住,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背脊如薄纸般在她怀里颤抖着,喉咙哽咽着发出一声酸涩发胀的泣声。 沉重的苦涩压弯了他的腰,他佝偻着身子,整个人快要被衣柜里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
第200章 真正的恃宠而骄 一颗滚烫的泪珠低落在沈黛末的手背上,灼热地像一滴岩浆,几乎要烧穿她的手心。 “雁郎、”沈黛末心疼地拥着他。 冷山雁双手艰难地扶着衣柜门,瘦削单薄的身体仿佛支撑不住如此巨大的痛苦,慢慢地滑落坐在地上,转身钻进了沈黛末的怀里,沉闷的抽泣声从他的胸腔里传出来,贴着她的胸口一下下震动,无声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 他一句话一个字都没说,仿佛一切话语在极度的悲伤中都显得溃不成军。 沈黛末温柔而怜惜地抚着他的后脑,无奈又心疼道:“我也想一直陪着你,亲眼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当初你生冬儿时我就不在,让你一个人面临难产,几乎疼死过去,我真的好难过,每次看到冬儿时,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你生他时的场面,所以我才会那么疼他,因为他是你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轻吻着他的发丝,他被泪水打湿的眉眼,抿尽了他眼角的湿润。 冷山雁湿漉的长睫微微颤抖着,仿佛被暴雨浇打淋湿的黑蝴蝶,拼命扇动着沉甸湿重的蝶翼,却怎么也飞不起来,低压压地垂着,遮住的眼里尽是哀伤。 沈黛末更加拥紧了他,第一次泄露出她心中的不安:“其实我也很害怕……你生冬儿的时候都那么艰难,这次还怀着两个孩子,这里又没有血库、没有医院、产夫死亡率那么高……我真的很害怕……可是我没办法……” 就像丰映棠说的那样,这样她如果不主动出击,那么等她们喘过气来了,就会反手过来打她,乱世之中,每一刻都是生死存亡的时刻。 他们紧紧地抱着彼此,没有一丝缝隙,仿佛都像将对方吞噬进自己的身体里,与自己融为一体,就不用再忍受分别的痛苦,体会让人血肉模糊的折磨。 “我明白,我都明白,这是您该做的,只是黛娘……”冷山雁抬起泛红的眼眸,狭长上挑的狐狸眼眼尾被低垂的睫毛压着,湿哒哒的透着狼狈的可怜,却更显艳丽非常的哀媚。 他捧着沈黛末的脸,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上已经结痂淡去的齿痕。 看着一道伤疤,沈黛末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被冷山雁哭着哀求着咬他,咬破他的皮肉,咬碎他的骨头,在他的身上留下属于她的痕迹,证明他是独属于她的东西。 细腻冷白的肌肤被她尖尖的牙齿咬破,鲜血涌入她的口腔,强烈腥甜的铁锈味渗透进她牙缝,流进她的肚子里,雁子流了好多血,哭着喊着,幸福地又兴奋地抱着她,神态极尽癫狂诡魅,仿佛吸血鬼的狂欢之夜。 此刻,他再次用当时哀求的眼神看向她,沙哑的嗓音虔诚无比,痴迷又绝望到了极点。 “黛娘、再咬咬我吧……像上次那样好吗?不、不对——”他随手拿起桌上一把削水果的小刀,刀身锐利,镌刻着精美的图案,似乎是蔷薇。 “黛娘、不要像从前那样,那样太轻了,伤口会很快愈合、会很快结痂、会让我感受不到你……”他将小刀塞进沈黛末的手中,锋利寒气的刀尖对着他自己。 “剜掉我的肉、剐下我的骨头,这样伤口才不会恢复,好吗……”他的声线平静地诡异,可眼睛里哀伤却仿佛在尖叫。 他快要到达崩溃的临界点,像个受虐狂,像抑郁成疾的笼中鸟,疯狂的拔下自己的羽毛,承受不了精神上的酷刑,只能用痛苦能够缓解哀伤,只有肉体上的剧痛才能抵过她不在的这段时光里的折磨。 “……好。”沈黛末神色复杂地握住刀。 在冷山雁脆弱欲碎的眼神中,她猛地将他压倒扑在在的身上,牙齿带着一丝狠劲在他的锁骨上撕咬,手掌却温柔地托着他的后脑,血腥味再次涌了上来。 冷山雁瞳孔微微放大,失神恍惚地望着房顶的横梁,蚀骨之痛从身体传递到他的神经,痛的他几乎扭曲,可他却开心地笑了起来,眼里碎光明亮异常。 “哈、黛娘、”他蜷着双腿环上沈黛末的腰,紧紧扣着她后背的指尖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着濒死一般的冷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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