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本就破解了,沈黛末不怪罪他,他已经感激不尽,只想着尽快找补回来,哪里还敢得寸进尺。 “说话、”沈黛末轻轻颠了颠腿。 冷山雁身形不稳,下意识抱住沈黛末的脖子,正好对上她柔润的眸子,阳光下她的睫毛似乎在发光,让他忍不住沦陷,将身心全部奉献。 他的心脏骤然紧缩了一下:“妻主不会生气?” 沈黛末笑眼盈盈,像狗狗毛一样顺抚着他的后背:“不生气。” “……我、我不想。”冷山雁小心翼翼地剖开心脏,将自己阴暗面的小小一角展现在沈黛末面前,随即狐狸眼眸光微微闪躲,想要看沈黛末的反应,却又不敢去看,害怕看到她的不悦,深深敛着眼眸。 直到听到沈黛末一声轻笑。 紧接着,冷山雁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亲了一下。 “那就不道歉。”沈黛末含笑地看着他,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出一丝过分的甜腻。 “妻主?”冷山雁眸光一怔,狭长的狐狸眼底摇荡着雾气氤氲湿润:“……您不怪罪我?” “为何要怪罪你?也该给他们一个教训,不然以后你这个主君如何立得起来?”沈黛末温声软语地说。 冷山雁鼻尖一酸,整个人像被泛滥的酸水泡的皱巴巴的小人,她的偏爱和包容,叫他浑身酥麻,牵动着血液兴奋逆流,无力地依偎在沈黛末的怀里。 “黛娘、” “嗯?” 冷山雁狐狸眼泛红,这次是真的落下一滴泪,体会被她无条件的爱护之后,他开始恃宠而骄起来。 “他们骂我老男人,我还没骂他们丑男人,凭什么要我道歉。”他哑着嗓子。 “对呀。”沈黛末淡笑着。 “孟燕回也不对,明明知道这是以下犯上,还拦着我不抓他们,他要面子,我不要面子的吗?” “就是就是!”她点头附和。 “若我今天就这么走了,我以后怎么服众?”冷山雁越说越气,在她怀中肆无忌惮。 “是啊。” 冷山雁微微扬起下巴,神情倨傲地像只猫:“他是个瘸子,我还是个孕夫呢,若我动了胎气他赔得起吗?” 沈黛末莞尔一笑:“孩子重要,你更重要。” “……黛娘、”冷山雁旖旎艳丽的眸子地望着她。 “怎么?” “我真的不老吗?” 沈黛末一愣,随即笑得花枝乱颤。 * 翌日,天色未亮,整个世界呈现出一种清冷的蓝色,地面上翻涌着湿润的雾气。 冷山雁半坐在床边,挺拔修长的身子只轻拢着一件丝绸质地的黑色长袍,深深的衣襟露出他伤痕斑驳,凝结着薄痂的胸口。 他轻抚着脖子上微微有一抹淡红色的掐痕,神情十分温柔,仿佛那不是掐痕,而是月老缠在他脖子上的红线。 他静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呼吸很轻,仿佛时光中的雕塑,静静地凝视着熟睡中的沈黛末。 昨夜,他们并未很激烈,反而十分温柔而绵长。 他惦记着沈黛末第二天就要出征,即便身体难受得紧,也不敢让她多耗费体力,早早地就让她睡下,养足精神。 可是他彻夜未眠。就像一个永远不知足的饕餮巨兽,趁着她还未离开,想贪恋地多看她一眼,再一眼,恨不得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但渐渐地,太阳带着恐怖的光芒从天边的缝隙中渗透进来,照亮了这个世界。 她醒了,离开了。 沈黛末坐在车驾之内,在十几万对军的簇拥之下,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塘州城,开启了一场新的征途。 而冷山雁却孤单的坐在屋子里。 他跌坐在地毯之上,将脸贴在一张黄花梨木凳子的凳面上,整个人失魂落魄。 沈黛末昨天就坐在这里抱着他,让他坐在她的腿上,笑着呢喃着,给了他极致的宠爱,那些温存历历在目,可霎那间,一切归于冰冷,如美梦破碎。 “公子,该用午膳了。”白茶在门外说道。 一整个上午,冷山雁都将自己关在门内,闭门不出,他不免有些担忧。 但好在没一会儿,冷山雁就打开了门,慵懒的神情倦怠而疏离,仿佛与平时没什么两样,白茶也就放心了下来。 下午,冷山雁就去了孟燕回的霞光楼,面子上与他‘重修旧好’,没有因为两个下人就失了和气。 日子就这样一日日过去,冷山雁的肚子也一日比一日大,沈黛末还没有回来的消息,他也越发沉默寡言。 草原的夏天结束地很快,八月份有些地方的草就黄了,夜里天气渐冷。 白茶开始翻出一些厚实些的秋季衣裳放进冷山雁的衣柜里,一打开柜门,搬出里面的夏季衣裳,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惊得后退一步。 衣柜的布满上满是密密麻麻的指甲刮痕,那是冷山雁无数个日夜留下的痕迹。
第202章 让他生让他生 “放下。” 就在白茶被衣柜里这些指甲划痕吓得连连后退时,一道嗓音突然从他的身后传来,阴冷湿寒,像一滴冰凉刺骨的水滴在他的脑门上,惊得他头皮发麻。 白茶惊叫了一下,转身便看见了冷山雁。 冷山雁产期将至,但身形却越发清冷消瘦下去,黑沉沉的宽大衣袍仿佛将浓稠的夜幕笼罩在身上,那双狭冷半敛的狐狸眼冷漠地注视着他。 白茶这才清醒过来,无比慌张地将手里凌乱的衣裳放在桌上,福身解释道:“公子,我是看天气慢慢凉了,想为您将衣柜的夏衣都换下。” “放下、出去。”冷山雁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解释一般,阴恻恻的嗓音再次重复道。 白茶心中一慌,连忙小跑着离开,并关上了房门,后背抵着门缝,捂着胸口心有余悸。 随着沈黛末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冷山雁的性格也愈发的沉默和怪异。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过门了,也很少开口说话,成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厚沉沉的丝绒窗帘垂坠着,将外界所有的光源全部抵挡,很多时候主屋里面几l乎是一点光都看不见,冷山雁的身形也隐没在黑暗里。 夜里,本就黑暗的房间,更加幽静得可怕。 下人们守在门外沉沉地睡去,所此时他睁开眼从门缝中窥伺,就能发现里面仿佛深不见底的魔窟。 冷山雁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袍仿佛一条蛇般缓缓地钻进了衣柜里,伴随着一声阴冷的吱呀声,衣柜门关上,将里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沈黛末的旧衣轻薄柔软仿佛雪山般堆在冷山雁的身上,蒙住他的脸,几l乎完全将他隐匿其中,独属于她的气息包裹着冷山雁。 他抓着一件她的衣裳,青筋暴起的手背将丝滑的衣裳揉得湿湿皱皱,脸色越发潮红,呼吸一声比一声粗重,浓稠的黑夜将他极致的愉悦和滚烫放大,在压抑的思念中,他发出痛苦的吟声,苍白的指甲不停在剐蹭着衣柜内壁,一下一下,刺耳如猫抓撕挠,修剪整齐的指甲几l乎要与皮肉分离,淡红的鲜血渐渐渗了出来,染红了他的指甲缝。 * 璧城楼之上,沈黛末沉默的看着天象,略带寒意的风吹起了她的沾染了灰尘和血迹的衣摆。 这些日子,她接连打了大小几l十场战役,终于拿下了元素华手里最重要的一个城池璧城,甚至擒获了居住在璧城之内的元素华的一众家眷,将他们暂时软禁在原来的府邸中。 和沈黛末这次倾巢出动一样,元素华也几l乎是倾尽了兵力,孤注一掷。她本以为沈黛末会联合她一起攻师,却没想到沈黛末宁愿与死敌为伍,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自此沈黛末大获全胜,但她紧绷的精神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放松,反而越发警惕。越是在最后关头,她就越不能松懈大意。 “大人。”丰映棠手里拿着一封密信,跟着乌美一起,小跑着上了城楼。 “说。”沈黛末负手而立,没有回头。 丰映棠走近,在她耳畔低声道:“前方探子回报,元素华得知我们进攻璧城,不惜自断一腕,回来防守。” 沈黛末微微拧紧了眉:“师英竟然没将她们全歼?” 丰映棠遗憾摇头:“没有。” “……”沈黛末默默握紧了拳,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真是没用。” “她带回来了多少人?”她又问。 丰映棠的面色亦有些沉重,回答道:“按照她与师英交战时的损失估算,应该有十五万。” “十五万。”沈黛末叹了声,手肘支在城垛上,揉着酸涩的眼睛道:“师英这是不想让我坐收渔翁之利啊,宁愿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放元素华回来,也要看我们撕咬。” 在一旁的乌美轻轻哼了一声:“即便元素华领了十五万兵马,就是五十万我也不怕,我们有璧城驻守,何惧她?” “有志气。”沈黛末低着头轻笑了声:“但我们刚拿下璧城,不像元素华,驻扎于此几l十年根基深厚,她一回来,城内那些原本对我俯首帖耳的人,定然在背后蠢蠢欲动。” 乌美眸光一紧,长年的杀伐让她的眼中有种近乎残忍的冷酷:“大人入城时就不应该心慈手软,屠城以绝后患。” 沈黛末立刻摇头,语气坚决:“不可!” 她清楚战场无情,这些年亦见过不少屠城的例子,但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永远做不出这种事来。 见她态度这样坚决,乌美感叹自己跟了一位仁主。 但此刻丰映棠又立马提议道:“反正元素华的家眷都在我们手中,等开战之时,就将他们放置于阵前,元素华若不投降,便揪出一人杀之。当然,元素华肯定不会就此投降,但能在阵前扰乱她的心智也是好的。” 沈黛末这回不揉眼睛了,改揉太阳穴了,她的头好痛。 “犯不着用这些谋算。”沈黛末制止道,但为了不显得自己太过柔善,又立刻道:“就算把元素华的家眷们全杀了,十几l万大军也不会凭空消失。” 丰映棠和乌美皆是一阵沉默。 沈黛末揉着头,忽然一阵凉风拂面,吹起了她的发丝。 她淡睫轻颤了一下,抬眸看向黑暗深处,幽幽问道:“元素华的大军还有多久赶来?” 乌美道:“应当需要二十日。” “二十日?”沈黛末敛眸算了算日子,清澹澹的眸子里利光浮现:“够了。” * 二十日后,极近九月,草原上大部分的青草已经枯黄,苍苍茫茫地贴在地面上,随着风吹拂而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在草原的尽头,渐渐袭来一片浓黑,裹挟着滚滚尘埃——是元素华的军队。 她们山呼海啸般叫嚣着,汹涌地袭来,大地仿佛都在震动沈黛末早就列好了阵,坐在阵中指挥,先是弓弩开阵,箭如雨下,短暂地冲散了元素华的阵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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