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黛末温柔湿热的吐息顺着他的耳廓幽幽的渗透进冷山雁的心里,纤长指尖在他后脑一下又一下的抚摸安抚着。 渐渐地,冷山雁抬起沉重无力地手臂,环住她的腰,单薄的脊背在她的怀里颤抖着,声音卑微又哽咽:“黛娘、别再这样说了……我真的好害怕。” 沈黛末在无意间,刺痛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他何尝不知道她为了故意刺激他的求生意志才这样说,可是,在冷山雁的心里,他们之间只有这偶然的一世,仿佛神明打盹,世界变得混乱,才造就了他们在三千世界间的一次偶遇。 一旦神明睁开眼,他们都要回归原位。 他继续做他刻薄、残忍的恶毒鳏夫,而她依然是她那个世界里被家人、朋友、倾慕者爱着的好学生,顺风顺水的过完幸福美满的一生。 在她的生命里,他的存在可有可无,不过是过于顺遂的人生里,一剂滋味丰富的调剂品。 可他的生命里,她就是他的全部。 冷山雁终于明白,上天为何要让他遇见沈黛末,若是他从来都没有遇见过她的话,他可以生生世世都沉沦地重复在顾家那个吃人的魔窟里,他会恶狠狠地咒骂着上天的不公,神佛的残忍,但绝对不会让他们俯首帖耳,跪地皈依。 可他遇见了沈黛末。在得到了幸福之后,再让他体会失去的滋味,才会让他彻底陷入癫狂,疯了一样的跪在神像之下,卑微如狗的乞求赐给他一个来世。 这一刻,他是世界上最平凡普通的男人,因为恐惧不能与爱人长相厮守而发出绝望无措的哭声。 “好好好,我不说了,是我的错,你养好身子,以后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好吗?”沈黛末轻轻拍打着冷山雁的后背,他身上汗涔涔的,轻轻地发着抖,沈黛末抱着他,仿佛抱着一条浸饱了温水的软缎。 许久,他在沈黛末的安抚下,终于哭缓了劲,慢慢地从她的怀里抬起头来。 沈黛末温柔地用指腹擦了擦他湿淋淋垂下的一截纤长睫毛。 “公子,快瞧瞧小姐们吧,她们长得可真像娘子。”白茶在一旁岔开话题,挑着喜庆的话说。 一旁的两个助产夫再次将她们抱了上来,拿给沈黛末和冷山雁看,两个孩子虽然是双胞胎,但因为是异卵双胞胎,所以模样并不相同,冷山雁靠在沈黛末的怀中,眸光虚弱地看着这两个孩子,被无形哀伤弥漫许久的心中终于有了一点淡淡的喜悦。 “像黛娘才好啊……将来像黛娘一样。”他沙哑的嗓音淡声道。 “是吗?”沈黛末笑着指了指另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说道:“我觉得她眉眼细长,更像雁郎你呢。这是姐姐还是妹妹?” “眉眼细长像郎君的是妹妹,眉眼柔和像娘子的是姐姐。”助产夫道。 白茶接着说:“公子和娘子都生得好看,不管像谁,小姐们将来都会出落得格外有风姿的。” “是呀,而且两位小姐都哭声洪亮,身体也很健壮。”助产夫笑着说。 冷山雁淡淡笑着,温声道。“妻主,给她们起个名字吧。” 沈黛末沉吟片刻,柔声道:“姐姐就叫苍璧,妹妹叫璎玑,如何?” 作为起名苦难户,沈黛末当初给冬儿起名字时就格外草率,因此这次翻遍了好多书,才勉强选了这两个名字。 “沈苍璧……沈璎玑……”冷山雁喃喃低语,虚弱地唇边牵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好名字。” 《周礼》中有言,苍璧乃礼天之玉器,璎,乃玑也寓意珍贵,可见沈黛末对这大女儿和小女儿都寄予厚望和异常的珍爱。 看着沈黛末如此喜爱两个女儿,冷山雁心中自然高兴无比,他心中也隐隐升起一抹骄傲,他终于为沈家传宗接代,往后谁也不能再戳他的脊梁骨,说他白白霸占着正室的名头了。 正想着,正在襁褓里安睡着的小璎玑突然哭了起来,她一哭,一旁的小苍璧也跟着哭了起来。 “应该是小姐们饿了。”助产夫解释道,一招手,外间早早就等候着的两个乳父就走了进来,一人抱着一个下去喂奶,哭声渐渐安静下来。 “这次郎君能平安生产,多亏了你们。白茶,带他们下去领赏。”沈黛末高兴地说道。 “多谢娘子。” 冷山雁这一胎,从半夜一直生到了天亮,几经难产、大出血,大夫和助产夫们都忙得不行,终于听到沈黛末说要给赏赐,欢欢喜喜地磕了头下去领赏。 他们一走,沈黛末就温柔地将冷山雁安置在床上,柔声道:“今夜你也辛苦了,好好休息。” “妻主、别走。”冷山雁紧张地抓着她的手,产后的不安让他格外渴求沈黛末的关心和疼爱。 “我不走,我只是要处理一些事。”沈黛末坐在床边,手掌心温柔地落在他憔悴的脸上,声音浅浅如流水。 “这次的谣言传得突然,分明是冲着你来的。对方很清楚你即将临盆的事,故意放出假消息,想害你受刺激难产,这次如果不是我突然回来,只怕真的要出事情,我得把暗处的人找出来,不然我日夜不安。” 冷山雁虚弱地握着她的一根手指,道:“我也让白茶去查了,都说是最先从花园里传出来的,其实现在想想,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竟然就能将我搅得方寸大乱,是我太笨了,险些害了孩子。” “这怎么能怪你?你也是关心则乱,不必自责。”沈黛末心疼道。 说话间,查芝已经到了门口。 “进来。”沈黛末替冷山雁也好被子,起身走向外间,垂落的帘幔挡住了里面羸弱不堪的他,看可以清楚的听到沈黛末与查芝之间的对话。 “娘子,小的已经将所有传谣的人都排查了一遍,并且已经找出了最先传谣的几个仆人,都是住在花圃附近的花仆,但她们也是听人所说,只是花园夜里没有等,黑漆漆的看不清说话的人是谁,只记得对方的喊声凄厉,满园子的人都能听到,这才这跟着议论起来,他们彼此都能作证。”查芝说道。 沈黛末拧着眉:“那就去查,各房各院谁的房门没有落锁,谁偷偷跑了出去。” “娘子,小的也查过了,各个院子的锁都是完好的,清点人数时,也没见少了人。”查芝道。 沈黛末怒极轻笑了一声:“怪了,都安生地待在院子里,那花园里难道是鬼喊的不成?” “娘子恕罪,都是小的无能。”查芝跪地磕头。 沈黛末微微拂了拂手,颦蹙的眉心说不出的烦躁:“西平居和霞光楼那边如何?” 查芝道:“小的都去查了,伺候端容皇子的下人说,他一直被软禁在屋里不可能出去,只是得知外头的喧闹之后,嘲笑郎君难产。至于孟侧君,他那边更是安安静静。” “安安静静?”沈黛末细眉微挑,察觉出有些不对劲。 孟燕回的性格风风火火,即便因为之前她婉拒告白,以及不帮他下人出头的事情,心里怨恨她,她出了事要么直接的表露伤心,要么喜大普奔,觉得自己大仇得报,但都不应该是如此安静。 “走,去霞光楼!”沈黛末起身:“白茶,照顾好郎君。” “是。”白茶躬身恭送沈黛末。 外面的天色已经蒙蒙亮白,沈黛末刻意穿过花园,勘察了一遍花园的地形。 冷山雁管家一向严苛,即便花园入了夜也要上锁,花墙高接近两米,如果不借助梯子很难翻阅,而内外宅之间的院墙更高。 也就是说,外宅的女人几乎不可能先翻阅外墙,再穿过回环曲折的内院,翻进花园,叫唤两声之后,再飞快地离开,而内院的男人身手远不如女子,则更难翻过两米高墙了。 她心思越发深重,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霞光楼前。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管事,跑上前用钥匙打开了院落锁,霞光楼的大门这才缓缓打开。 “拜见娘子。”丹枫和采绿连忙跪迎,清秀的脸蛋上还残留着明显的伤疤。 看到他们脸上的伤痕,沈黛末眸光不由得微暗,看向他们的眼神也略带深意。 ‘莫非是他们因为冷山雁之前的责罚而怀恨在心,故意报复他?可是院落锁就没开过,他们怎么出得去?’ 沈黛末心中疑惑又怀疑,脸上却带着笑容,问道:“起来吧,我才回府,来看看侧君,他恢复得如何了?” 丹枫一直低着头,但采绿却笑盈盈道。 “回娘子,世子的腿恢复得越来越好了,如今已经可以勉强自己站立。他听闻昨夜的风言风语都被吓坏了,您快去瞧瞧他吧。”
第205章 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沈黛末淡淡一笑,在院中环顾一圈之后,对着查芝使了个眼色,随即走了进去。 在沈黛末进屋之后,查芝立刻上前道:“宅内出了奸细,为了排除纤细,还请两位哥哥配合。” 采绿脸色大变,像受了奇耻大辱:“少给我套近乎,什么哥哥,我不知道比你小多少岁。再者,你们是把我们当细作了?男人的东西,也是你们这些人能碰的?!世子——” 采绿当即就要朝屋内的孟燕回喊。 但直接被查芝拦住。 此刻,查芝的脸上也没了客气的笑容道:“娘子的命令你们有几个胆子敢违逆?整个内宅都被搜遍了,你们霞光楼不搜都不行,即便世子来了也没用。我们自然不便搜你们的东西,张管事,你们来!” 说着刚才开锁门的管事,带着几个男子走进了下人们的房间,挨个搜了起来。 采绿、丹枫等一众下人只能待在门外头,各个低着头,面色难堪。 没一会儿,张管事走了出来,脸上的神情和缓道:“查大管家,都查过了,里头都是男子们日常的衣裳物件,没藏着其他人。” 听到管事这样说,查芝刚才脸上严肃的表情,瞬间再次一变,呵呵乐乐地给丹枫和采绿两人道歉。 没多久,沈黛末也被孟燕回骂了出来。 他一瘸一拐地推搡着沈黛末,泪水在眼眶中充盈,倔强着抿着唇:“枉我担心了你一整夜,你竟然怀疑我……” “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怀疑——”沈黛末任由他推搡着解释。 “怀疑我带来的下人不就是怀疑我吗?沈黛末,士可杀不可辱!” “沈黛末,你就算再喜欢冷山雁,你也、你也不能不把我当人看啊,自从我嫁给你,我受的委屈还不够多吗?” 他肩膀颤抖,委屈地望着她,仿佛她是个辜负了他痴心的浪荡渣女:“自从他怀孕,来过我这里几次?过过一次夜没有?因为他和楚艳章之间斗法,害得我断了腿,我也没有迁怒于他;他在花园里挑衅我,我也忍了,他打我的贴身下人,我还是忍了。” “你竟然还这样怀疑我,轻蔑我,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会害孩子的毒夫吗?沈黛末你这样折磨我,不如直接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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