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帮着调查师苍静身世这件事,将来见了卢氏,还有机会解释。那么,他要是帮着马氏做伪证,那才会彻底被卢氏记恨。 “上次白茶没有骗你,这次也是一样。” “雁郎君,上次白茶仗势欺人才过了几日,您又用同样的话术来搪塞我,未免太欺负人了,你就是不想让沈大人见我,所以用生病当幌子,我要见沈大人!” 师苍静闹了起来,吵嚷的声音传到门外,不知道后院卧房里的沈黛末能不能听到,她若是听到,一定会以为发生了大事,不顾医嘱出来。 “师公子,注意你的言行。”冷山雁容色微冷,语气隐隐有些不虞。 师苍静反而冷笑道:“你怕了?” 他站在冷山雁面前,笑容得意:“你怕我的声音被沈大人听到,知道你故意拦着我,不让我们相见?我偏要让所有人都听到!” “冷山雁,打从我们一见面,你就利用我的出身对我百般讥嘲,觉得高我一等;后又唆使白茶故意言语刁难,还对我动手,划破我的脸,你明明知道容貌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多重要,你简直恶毒至极!” 师苍静怒极而笑,指着冷山雁的脸,一股脑的将自己所受的委屈全都吐了出来。 冷山雁紧捏着拳头,满心担忧他的声音会引来沈黛末。 “师公子、”他压着怒意,沉声制止。 可师苍静的声音依旧越来越大,将以前的旧账全都翻了出来,喋喋不休,发泄着满腹怨气。 “你现在现在又故技重施,又想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见面,我受够了,再也不想忍了,冷山雁,凭什么我就要受你的欺负!” “我再也不是从前任人欺负的艺伎,我现在是师校尉的嫡子,你再也骑不到我的身上!” “我要在沈大人面前戳穿你的假贤德,让她好好瞧瞧你端着大方端庄的模样,实际比谁都小肚鸡肠!还说什么不愿意作伪证,可笑,你分明就是公报私仇!” “啪——” 师苍静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依旧端坐着的冷山雁。漂亮清雅的脸上是一片淡黄色的水痕,三两片青绿的茶叶沾在他的脸上,温热的茶水从他的眉眼一路流淌向下,打湿了大片衣襟。 “你竟然拿茶水泼我!冷山雁!”师苍静急得发抖:“我可是师校尉嫡子!” “嫡子又如何,跑到人家府上大吵大闹,毫无男子仪态,还不如庶子有教养。”冷山雁将已经空了的茶杯随意丢到桌上,沉声喊道:“白茶,送客!” 白茶立马出来,冲着他冷冷道:“师公子,请吧。” 师苍静胡乱抹去脸上的茶叶,眼中满是受辱后的羞恼:“冷山雁,我不会放过你!” “师公子,快走吧,这里不欢迎你。”白茶拔高声音。 师苍静气愤而去。 没一会儿L,白茶走了回来,欲言又止道:“公子,这会咱们跟师苍静是彻底撕破脸了,他现在毕竟是师校尉的儿L子,身份跟从前不同了……” 冷山雁拿出帕子,擦着手上的茶水渍:“不必担忧,师校尉自己都是靠着卢氏的势力起来,就算他认祖归宗,也是在后宅里待着,单是卢氏那关就有他的苦吃。” 白茶的担忧散去,笑道:“也是,哪个继父容得下继子呢?况且还是陪着妻主从无到有走来的继室,眼看着就要享福了,突然冒出来了个原配父子,想要分一杯羹,卢氏一定恨得牙痒痒。” 冷山雁一笑,疏冷的眉眼里有一种琢磨不透的深意回到卧室里,沈黛末已经吃完饭,躺在床上捂着圆滚滚的肚子,望着床顶发呆。 看到冷山雁回来,她随口问到:“师苍静有什么事吗?” “京城那边要来人接他了,他来跟我们告别而已。” “哦这样啊,刚才听外面闹哄哄的,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 冷山雁坐在床边,宽大干燥的手掌放在她的小肚子上轻轻揉了揉:“没有什么大事,妻主休息一下,饭后两刻钟后,就要喝药了。” 沈黛末嗷了一声,痛苦地钻进被子里。
第87章 我的郎君睚眦必报 师校尉府上一行人声势浩大地来到了寒山县,男女仆从不下50人,如此阵仗既体现了师校尉财大气粗,实力雄厚,亦表现出对这位流落在外的公子与原配的重视,同时也间接衬托出那位继室卢氏的淳厚良善,没有因为突然冒出的继子和原配而针对他们。 当然这只是做给外人看的。 因为师校尉府上的人已经找到了沈黛末家里发难。 来人是一位老仆,虽然是仆人,但衣着锦绣华服,身旁还跟着两个年轻秀美的小奴儿。 冷山雁只一眼就猜出这位老仆应该是卢氏身边的心腹。 那老仆见到冷山雁,神态中透着一股轻蔑的倨傲,阴阳怪气道:“我奉师校尉与卢郎君的命令来寒山县接公子回府,听闻公子与知县大人一家交好,特来拜见。多亏了沈大人,否则公子在寒山县如此穷僻闭塞之地,怎么可能知晓远在千里之外的校尉的身份来历。老奴我在此先替我主子谢过沈大人和郎君了,若没有你们,公子也不可能认祖归宗。” 听到老奴带着敌意的语气,冷山雁立刻明白他这是代表卢氏来兴师问罪的。 因为沈黛末曾帮着师苍静打听过师英身份的缘故,这位老奴自然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沈黛末帮着师苍静从中牵线搭桥,间接毁了卢氏的顺遂生活。 只是冷山雁有些意外,毕竟此前,他已经把沈黛末从这件事里摘了出去,寒山县虽不大,但也有不少富商、乡宦之家与京城有联络,未必就能查出是沈黛末帮师苍静牵线搭桥。 “这话真是言重了,我们一家与师公子也只是泛泛之交,我与他也只见过三四面。知道师公子寻到了母亲,我也替他高兴,只是也没帮到他什么忙,何须专程来我家道谢呢。” 冷山雁坐在主位之上,双手规矩地交叠在膝上,宽大而深沉的玄色衣裳笼住了他的身形轮廓,一旁的主位桌上雕刻精美的香炉里燃着淡淡沉香,袅袅白烟、香尘细细,缭绕在他沉静而幽深的眉眼边,端的一方大气稳重的主君模样。 老仆轻哼了一声,道:“郎君何必自谦,学人家做好事不留名,马氏已经全部与我们说了,这次多亏了沈大人,否则天大地大,他们一辈子都寻不到校尉。” 冷山雁脸上维持着平和的笑意,心里却暗骂了一声蠢货,将卢氏的怒火全引到了沈黛末身上。 “寒山黛娘美名远扬,想当年也是科举进士出身,却无缘留在京城担任京官,于是挖空了心思想回去也能理解。”老仆继续嘲弄道。 言下之意,就是在说,沈黛末想接帮助师苍静认祖归宗的东风,笼络师校尉,借机某一个京官差事,从苦寒之地,回到京城繁华乡。给沈黛末打上一个心机的名声。 “原来是因为这个,若你不提我都忘了。”冷山雁勾起和善的笑容:“刚才你称呼我妻主为寒山黛娘,想必也知道霍青诗人的《寒山晴雪记》?” “是又如何?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冷山雁不紧不慢地笑道:“当然有关系。当初妻主与诗人霍青同游云川湖后,着急要走,只因与师校尉有约,恰逢师公子当时正好在场弹琵琶,一听霍青口中的师校尉名叫师英,这才请求我妻主打听一下,是否是洪州出身的师英。” 老仆暗暗皱起了眉,却没有打断冷山雁,继续听他说下去。 “您也知道,我妻主自从科举之后,就来寒山县任职,对京城官员一概不清,那哪里认识什么师校尉李校尉,本就不想管这事儿,但拗不过师公子带着马氏上门苦苦哀求,就随手找了一个走南闯北的商人问一问,谁知就是这么巧,那商人正好知道,师校尉出身洪州。” “可是洪州那么大,同名同姓的人还少吗?我妻主不信有这么巧的事儿,也就不再管了,毕竟她公务繁忙,最近还病倒了,一心养病,无心这些寻亲事。可师公子寻母心切,就自己托人找关系,一路找到了京城,没想到居然真让他找到了。” “依我说的话,若真要感谢,就不应该感谢我妻主,或是当时的霍青、那个走南闯北的商人,应该感谢师公子自己的坚持,一个男儿家,托人寄信去京城,其中有多折腾,自然不必多说,也难为他能做到了。” 冷山雁语气轻松,仿佛在与闺中密友聊天一般,坦荡自然。 几句话就将沈黛末澄清成了一个热心肠的好人,无意间卷进这件事,而且书信不是她写的,派去京城的人也跟她无关,要怪也不应该怪到她身上。 老仆听完,沉默良久,看冷山雁的眼神也不似刚才时那般充满敌意成见。 冷山雁将他的反应都尽收眼底,看到老仆神色变化,他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说服了老仆,等于间接说服了卢氏的怀疑。 “只是我家公子怎么会在云川湖弹琵琶?”老仆突然问。 冷山雁淡淡一笑,疏冷的眸子看着他走入自己布设好的陷阱,缓缓道:“师公子琵琶技艺高超,名声斐然,满城尽职。” 老仆脸色略微一变:“多谢郎君告知,突然造访实在打扰,我们这边还要收拾公子的行李,带他去京城,就不多留了。” 冷山雁慢条斯理地起身,笑意和缓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强留你们了。” 老仆行色匆匆地离开。 “吓死我了,瞧他们刚才来的那个样子,气势汹汹仿佛来兴师问罪一样。”白茶捂着胸口,心有余悸:“不过他怎么一下子就走了?” 冷山雁低头,摩挲着指间玉蛇戒:“自然是去调查师苍静的身份了,一个被拐子拐走的男人,怎么可能学得一手精湛的琵琶技?” 调查师苍静的琵琶,就必然会查到曾经赫赫有名的金玉瓯,查到金玉瓯,就必然会查到许大户,以及马氏十几年为奴的遭遇。 “可这要是被师苍静知道了,他一定会记恨您的。”白茶担忧道。 冷山雁眼眸一抬,眼波流转间冷厉逼人:“我这人睚眦必报,那日他曾对我放下狠话,说他一定不会放过我。我可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等着敌人主动出招,被动反击的人,自然要先下手为强,让他和卢氏咬起来。况且,师苍静的名声满城皆知,根本瞒不了校尉府上的人,与其被他们调查出来,不如为我所用,还能彻底打消卢氏对妻主的芥蒂。” “说到底,都怪马氏太蠢,原本他们是不可能查到娘子头上的。可马氏居然被校尉府上的人三言两句哄得供出了娘子,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娘子贪图富贵,为了做京官弄出这遭烂事。”白茶有些愤慨。 但之后,他又叹了口气:“不过,就算这件事没有牵扯娘子,他们的过往也足够他们在校尉府上吃上一壶的了,娘子也真是倒霉,被这对父子搅合到烂泥里,差点连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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