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徐韶华到底是初来乍到,刚到国子监门口,便看到几个先生带着侍从在国子监的二门守着,若是遇到未着院服的,便要被记一分,他日月试时,某一科则会被降一等。 如此一来,有些原本可以进上一级院的学子便会因为一等之差,跌上一级。 若是上三院,怕是要跌好几级! 徐韶华眼尖,远远就看到卫知徵一身枫叶红的衣衫被先生拦了个正着,这会儿正低着头被先生念着,他看到徐韶华也是一身常服,下意识便露出了一个笑。 可下一刻,卫知徵便眼睁睁看着徐韶华轻轻一个跃起,借着假山,不待一点儿声音便翻过围墙,直接不见了身影。 卫知徵下意识的张了张口: “先,先生……” “卫学子,你又怎么了?这是你入国子监以来,第十九次不着院服了!若是再这样,即便你是乐艺之首,也要降一级了!” 若不是卫知徵其他课业也不差,早就从甲院降下来了,可卫知徵却充耳不闻,急急道: “不是,先生,有人翻墙!” 先生头也没抬,看着卫知徵泛起一抹冷笑: “卫学子,我国子监的围墙虽不及城墙之高,也有两丈有余,防的便是有学子翻墙违规!” 卫知徵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玩意儿,他防文人,他不防会武的啊! 难怪当初常齐昀那家伙堵人的时候,徐韶华说什么该恨的不是他,原来他不光会讲道理,也略通拳脚啊! 就那一手轻功,跟片叶子似的,原地起飞,飘过墙头,连他都羡慕得不得了。 好容易,卫知徵在先生面前将监规背了一遍,这才勉强得以过关,随后便直接朝寝舍冲去。 不过,卫知徵最后还是险险刹住脚步,先回了自己的寝舍换了院服这才出门。 这甲院的院服实在低调,不是碧蓝就是雀梅,一个亮丽的颜色都没有,还不如子院的油紫色呢! 不过,卫知徵这会儿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进了寝舍要睡回笼觉的打算,他想了想,还是抱了一把琴朝徐韶华的寝舍走去。 卫知徵这一走,明里暗里不知惊掉了多少人的眼珠子,这卫世子生平最为懒怠,午膳前后能看到他都是好的! 更不必提如今天刚刚放亮,便看着他抱琴行于国子监中,今个也没有云先生的课啊? 有好事者偷偷探寻,便见卫世子直接拐了一个弯,竟是直接朝乙院的寝舍去了! 要知道,卫世子在乙院认识的人,除了那位徐学子外,别无他人! 可偏偏他又抱着琴,想起他与那位徐学子的恩恩怨怨,他总不能是去给那徐学子弹琴吧? 徐韶华逗了卫知徵一下,凭着轻功有惊无险的回到了自己的寝舍,换上了侍从浆洗干净的院服。 这院服虽然颜色未变,可是面料却因为浆洗的缘故,变得挺括起来,但也有些磨着皮肤,徐韶华不由得扯了扯领口,随后便见他未来得及栓紧的门被卫知徵一把推开。 “卫同窗?” 徐韶华上前两步,卫知徵反手关上门,颇有点儿兴师问罪的意思: “好你个徐韶华!你明明会武,那天还骗我,害我白担心你了!” 徐韶华闻言,挑了挑眉: “卫同窗这话从何说起?难道卫同窗不是特意想要等我吃吃苦头,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卫知徵抿了抿唇,有些心虚道: “谁,谁说的!我那不是时间没把握好吗?谁知道你藏的那么深!” “难道卫同窗没有藏手?” 徐韶华也没有和卫知徵在院子里说话的意思,见他抱着琴,忙将人请了进去。 “茶,还是水?” 徐韶华看向卫知徵,卫知徵不满的撇了撇嘴: “你现在对我倒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话虽这么说,可卫知徵心里却难得有种隐秘的欢喜,让他忍不住凑过来。 “方才你那么挑衅我,只怕是故意想要激我追你,到时候若是再被先生逮到……哼!你太记仇了!” “哪里,要说记仇,我最该记的,可不是卫同窗的啊。” 徐韶华将铜壶放在小炉之上,又扯了扯领口,觉得舒服了这才坐在卫知徵的旁边。 卫知徵原本不觉什么,但下一刻却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直接跳了起来: “你你你……” 徐韶华有些不解的看着卫知徵一惊一乍的模样: “我怎么了?” 卫知徵瞥了一眼徐韶华的脖子,飞快的挪开了眼睛,低着头,语气急促道: “你这是作死啊!你,你才多大,也,也敢经那风月之事?!” 他们这些高门大院,最重的便是身子骨,话本子里那些少爷十岁出头破身的事儿,那都算是家教不严,太过宠溺。 便是医者也都会三令五申,过早失了元阳,会损了寿数,便是他在这样的年岁,端端不敢沾那风月事。 卫知徵说完,又觉得又几分不对: “不对啊,这京中的花楼进个门都得纹银五十两,你……” 卫知徵没有说完,徐韶华这时也终于知道那日那青衣男子说的给他教训是什么意思了。 “若是百花楼,又该作价几何?” “百花楼盛名京中,哪怕只是吃酒,也得纹银百两!” 卫知徵说着说着,表情不由凝固: “你去了百花楼?你,你这胆子可真大!” 卫知徵又一次不受控制的看向徐韶华脖颈间那一抹嫣红,落在那如玉修长的颈项之上,如同朱砂没入白玉,煞是艳丽。 徐韶华捂住脖颈,走到铜镜前一看,头一次没有那么沉稳道: “别瞎猜了!我这是磨的!磨的!” 说着,徐韶华又忍不住扯了扯领口,卫知徵眼睁睁看着那处嫣红被领口磨的更红后,终于闭上了嘴,尴尬道: “那,那改明儿让人在那里缝处软布吧。” 徐韶华瞪了卫知徵一眼,这时那小炉上的铜壶也开始咕嘟嘟的顶起壶盖,与徐韶华的心情形成了微妙的相似。 卫知徵有眼色的自己取茶,烹茶,手法华丽绚烂,颇有几分炫技之意,徐韶华安静的看着,等卫知徵忙完已经是一刻钟了。 随后,卫知徵这才慢悠悠的端起一碗茶水,温温热热,正是可以入口的时候。 徐韶华端起一杯,喝了一口,点评道: “除了好看,一般无二。” 卫知徵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粗茶杆子,喝个味儿就成了。” 盏茶尽,卫知徵抱起自己的琴,随意道: “听云先生说,你颇有乐理天赋,我近来新学一曲,奏与你听可好?” 徐韶华闻言,点了点头: “自无不可。” 卫知徵随后,垂下眸子,拨弦两下,试了音色后,这才开始认真弹奏起来。 卫知徵的手与云先生的手,是一样的修长,不过卫知徵手背无肉,更显瘦削,这会儿随着他指尖起舞,悠扬的乐声在小小的寝舍内回荡。 一刻毕,卫知徵久久不语,这曲子他早就已经谱下,可却不知该与谁谈,也不知谁能懂他。 方才与徐韶华一语,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竟是那么自然的弹了出来。 徐韶华这会儿也在沉思着,片刻后,他看向卫知徵: “我听到了……求救的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 卫知徵面上的惊骇之色难掩,他愣了许久,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此曲是我娘故去后,我与娘亲忌日所做,这些年删删改改,倒是没想到,你真的听懂了。” 徐韶华闻言,微微一笑: “那我为卫同窗和一段可好?” 徐韶华这话一出,卫知徵有些不解,徐韶华只道: “卫同窗且在此稍后片刻。” 随后,徐韶华去院外勾了隔壁槐树的一根枝干,摘了叶子回来,冲着卫知徵笑笑,随后这才含叶轻吹。 这次的乐声与方才的压抑悲怆不同,带着一丝安抚,如母亲轻轻拂过孩子的脸颊,让人的一颗心不由得安静下来。 曲毕,卫知徵不由潸然泪下,半晌,他才哽咽道: “你娘待你一定很好。” 徐韶华抽了抽嘴角,没有计较卫知徵语气的歧义,等卫知徵整理好情绪,他这才道: “今日卫同窗赠我一曲,我亦有一人要引荐给卫同窗。” 徐韶华刚说完,外头便传来了常齐昀气急败坏的叫门声: “徐韶华!你给本世子出来!你出来!你把本世子的人还给本世子!”
第104章 “败兴的东西!” 卫知徵拂去了面上的泪珠, 一下子便听出了常齐昀的声音,忍不住低咒一句,可等听清了常齐昀的话后, 他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徐同窗, 你要引荐的人……” 徐韶华见状,笑着看向卫知徵: “不知卫同窗敢不敢收?” 卫知徵听了这话,乐了: “敢!我有什么不敢的!徐同窗且先安坐, 我去打发了那姓常的!” 随后, 卫知徵直接乐颠颠的朝外走去, 徐韶华看着卫知徵的背影, 不由摇了摇头。 果然, 常齐昀便是卫同窗最好的兴奋剂。 连人都没到手,就巴巴去做事儿了。 这会儿, 徐韶华垂眸, 悠哉的抿了一口茶水,虽然茶还是那个味儿,但许是心境的原因,倒是觉得其多出了几分甘甜。 卫知徵知道是常齐昀的把柄落在徐韶华手里后,当即便摩拳擦掌着出去准备解决了常齐昀。 而常齐昀见徐韶华迟迟不来, 还以为徐韶华怕了他, 想来也是,自己堂堂荣安侯世子, 那徐韶华不过一个小小秀才,也敢得罪自己? 这一夜, 他定是辗转反侧, 难以入眠吧? 忽而,常齐昀听到一阵脚步声, 面上不由露出了几分得意: “徐韶华,你识相就好,乖乖把人……” 卫知徵随手开了门,一脸不耐烦道: “人?本世子的人你还想要了去?” 常齐昀话没说完,就这么被噎了回去,看着卫知徵就像是见了鬼似的: “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卫知徵靠着门扇,那副漫不经心,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的常齐昀心里一个咯噔,再一想那竹青的本事,常齐昀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卫明乐,这事儿不是你们卫家可以管的!” “哦?我卫家管不得,你常家便可以?” 卫知徵反唇相讥,常齐昀冷冷的看了卫知徵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卫知徵凝视着常齐昀的身影渐渐消失,眸子眯了眯,这才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 等卫知徵回了堂屋,徐韶华已经在整理这两日在藏书阁看到的一些重要的书目内容,卫知徵瞥了一眼,都是些司空见惯的东西,便也没有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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