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等姜河收猪回来后,姜椿就打发他大张旗鼓地去族长姜兆年跟邹里正家借钱。 姜兆年家当然是烟雾弹, 姜兆年是姜河嫡亲的大伯, 又向来偏疼姜河这个大侄子,姜河在他面前也没必要遮掩, 实话实说就成。 至于邹里正家,他找借口不肯借最好, 要是肯借, 那姜河就接着。 横竖乡里乡亲的,借钱都不收利息, 回头饥荒过去了, 姜河把钱还回去, 再随便给份谢礼就成。 反正借不借得到钱不重要, 重要的是姜河到处借钱这个行为,说明他家是真的精穷了,竟连买粮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如此就能断了村人向姜家借钱的念想。 而且姜河说起谎来是一点都不心虚,毕竟那五百两银票跟五十两金子算是意外之财,轻易动不得, 自家目前存款仅剩四两左右,可不就精穷了? 姜椿又是舂米又是应付家里来人, 忙活到半下午才得空。 她走进西屋, 见宋时桉正端坐在炕桌前,提笔给画上色。 整幅画上色部分已到尾声,只最右上角一小块地方还空着。 她没出声打扰他, 自顾坐到炕沿上,安静地看他忙活。 宋时桉长眉入鬓, 下方是一双攻击性极强的凤眼,当他脸上没任何表情时,便显冷漠跟疏离,甚至还有些狠厉。 姜椿觉得自己昨夜大概出现幻觉了,那个眼泪大颗大颗从眼角滴落的人儿压根就不是他! 这样的人儿,怎可能会因为与她吵架闹别扭而哭泣? 但事实上他的确就这么干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真是爱惨了自己呀。 姜椿捂脸,觉得脸蛋有些发热,自己何德何能,能让宋时桉这个美强惨男配如此? 宋时桉沉浸在上色中,并未注意到姜椿进来,等上完最后一笔,他将画笔搁到砚台里,然后一抬头。 恰好就瞧见姜椿两手捂住发红的脸蛋,脑袋跟个拨浪鼓似的,在那摇来又摇去。 他淡淡道:“胡乱摇晃什么呢,你头难道不晕?” 姜椿停止晃头,然后伸手扶额,作虚弱状,用娇嗔的语气撒娇道:“哎呀,夫君,人家的头好晕,你快扶一下人家嘛。” 宋时桉:“……” 虽然晓得她是在故意装腔作势,但浑身的骨头还是忍不住酥了。 他艰难伸手,去扶她的肩膀。 姜椿顺势往他身上一倒。 下一瞬,俩人直直地往后倒去。 所幸后头是两床棉被、两床褥子叠起来堆成的被褥山,宋时桉的脊背直接靠在了上头。 姜椿嘴角抽了抽。 自己只是轻轻往他身上一靠,压根就没使力气,怎地就把他给推倒了呢? 她强烈怀疑这家伙是在碰瓷,但她没证据。 不过人都被推倒了,她还客气什么?果断伸手楼主他的腰,将脸蛋埋到他身前。 嘴里嚷嚷道:“哎呀,被夫君这一摔,我的头更疼了呢。” 宋时桉面色微红。 自己专心给画上色一个多时辰,许是腿脚都坐麻了,本想去扶她,结果人没扶住不说,还带着她摔了个仰倒…… 他闭了闭眼,说道:“你松手,我先将你扶起来,不然我起不来。” 姜椿抱得更紧了些,哼唧道:“起来做什么,就这么躺着不挺好的?” 宋时桉垂眼看她,耐心哄劝道:“大白天的,你别腻歪了,仔细待会儿爹回来瞧见。” 姜椿抓住他话里的漏洞,笑嘻嘻地反问道:“照夫君的意思,夜里腻歪就行是?” 宋时桉轻哼一声:“我说不行,你就不腻歪了吗?” 姜椿果断道:“那不能够。” “你快松手。”宋时桉又劝。 姜椿这才实话实说:“你别瞎担心了,我打发爹去六爷爷家跟邹里正家借钱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宋时桉闻言,顿时不吭声了。 他也没问她为何打发姜河去同人借钱,姜椿是在堂屋炉子边舂米的,所以常婆子的那番话他听了个十成十。 她之所以这么做,多半是想借借钱装穷,好绝了村人向姜家借钱的念想。 俩人就这么静静抱着。 谁都没提昨夜他掉泪的事情,就跟压根没发生过一样。 但谁都明白了他对她的心意。 所以,虽然两人表面上一如往常,但终究不一样了。 多了些心意相通的默契。 这会子既没有亲亲,也没说甚情话,只这么抱在一起安静闭眼躺着,却觉内心无比安宁,仿佛心灵寻到了它的归处。 然后俩人就齐齐睡了过去。 姜河从邹里正家回来,袖着邹里正借给的十两银子,在院子里就喊闺女,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声,他推开西屋的门一瞧,唬得立刻退了出来。 红着脸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小两口大白天抱一起睡觉,得亏回来的是自己,若是来个外人…… 虽然村人进大门从不敲门,但进门在院子里就会扯开喉咙喊人,一般不会直接进别个的屋子。 但也不是每个都这么讲规矩,直接往人家屋子里钻的也不是没有。 所以傍晚姜椿醒来后,姜河就寻了个由头把她叫到一旁,欲言又止地提醒道:“往后你跟女婿如果白日睡午觉,记得把堂屋的门给栓上。” 姜椿红着脸应下:“知道了爹。” 姜河虽然没直说,但肯定推开西屋门瞧见她跟宋时桉抱一起睡了,不然不会莫名其妙说这些话。 虽然俩人都穿着衣裳,被姜河瞧见也没甚大不了的,但到底有些羞耻。 她跑回西屋,果断将锅扣宋时桉头上:“你说说你,你先前怎地不坚持让我松开你?这下好了,被爹瞧见咱俩抱一起睡觉了,丢死个人了。” 宋时桉:“……” 被岳父瞧见自己跟她抱一起睡觉的确有些羞耻,但这锅如何都扣不到自己头上来? 难道他先前没劝?还不是她非说姜河一时半会回不来,他方才没坚持。 但他没吭声。 反正甚都是她有理,就算自己辩解,也说不过她。 即便说得过也无用,她还可以胡搅蛮缠。 选择跟一个永远不会输的人吵架,还没开始,自己就先已经输了。 昨夜他可是切身体会过了,且并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姜椿见他“理亏”地不吭声,也就将这茬给放下了。 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罢了罢了,爹瞧见就瞧见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别看他嘴上义正言辞地批评我,心里只怕高兴得很,觉得抱孙有望。” 宋时桉:“……” 还不如不安慰呢。 他这调理身子的汤药得吃整一年,这才第二个月,未来十个月内都是没法敦伦的。 姜河想要抱孙,只怕还有的等呢。 不过时间这东西,说慢也慢,说快其实也快,转眼就来到了腊月。 县太爷卢正衡倒不似其他知府跟县令那般尸位素餐,他出面向县城的大户们筹了一大笔粮食,拿来给难民施粥。 难民们听说这里有活路,过去这两个月里,不断有难民从兖州府来到红叶县,县城外头堆满了难民们用来落脚的简陋窝棚。 上个月姜椿为了给宋时桉抓药,冒险去了一回县城,城门口被堵得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她只能倒回去几里地,将骡车寄放在一个村子的里正家,走路去了县城。 因有齐州府户帖,上头还写着“红叶镇大柳树村姜椿”等字样,守城的兵卒对视一眼,觉得惹不起,立刻给她放了行。 她观察了下城里的情形,因难民进不得城,城里的状况倒还不错,一切井然有序。 既如此,她干脆拐去当铺,将上上回在首饰铺打卡签到得到的那对翡翠玉镯给当了,得了二十八两银子。 这要放往常,价钱不说能翻一倍,起码也能当个三四十两银子,但现在光景不好,当铺压价压得厉害,老掌柜又是一副爱当不当的模样,她也只能咬牙接受。 当然,出来后她也没忘记在当铺打卡签到。 [叮!在【红叶县当铺】签到成功,获得赤金嵌红宝石戒指1只、汝窑粉彩麻姑献寿茶盅1只、银筷子2双。] 姜椿嘴角差点笑开花,升到3级真是太爽了,可以一下刷出来三样奖励呢,虽然只是有几率,得看运气。 但她跟红叶县八字很合,在县城的店铺打卡签到,不说每次都能刷出满格奖励,但大部分时候都能刷出来。 比在红叶镇不晓得强多少。 希望自己跟京城的八字也这么相合才好,毕竟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下半辈子都是要在京城生活的。 她兴高采烈地将其他店铺都打卡签到了一遍。 [叮!在【红叶县书铺】签到成功,获得松烟墨5块、颜料3罐、竹笔8支。] [叮!在【红叶县铁匠铺】签到成功,获得铁锹1把、铁水壶1只、铁锅1只。] [叮!在【红叶县首饰铺】签到成功,获得金钗1支、银丁香1对、珠花1对。] [叮!在【红叶县布庄】签到成功,获得细棉布6匹、棉花8斤、绸缎3匹。] [叮!在【红叶县钱庄】签到成功,获得铜钱820文。] [叮!在【红叶县药铺】签到成功,获得香叶5斤、八角6斤、燕窝8两。] [叮!在【红叶县医馆】签到成功,获得桂皮4斤、板蓝根5两。] 在医馆打卡签到后,她抬脚走了进去。 这次还能进红叶县城,下回就不知是什么光景了。 所以她找到曹大夫,直接让他给抓了六个月的药。 反正齐州府地处鲁省,冬春气候干燥,不怕药材受潮长毛,多抓点放家里存着问题不大。 因签到得到的参片已经用完,药钱恢复到三两每月,六个月的药钱就是足足十八两。 当掉翡翠玉镯换来的二十八两银子,眨眼就只剩下十两了。 一个月三十副药,六个月就是一百八十幅,她带的包袱根本装不过来,还是曹大夫叫店里伙计给她拿了张用来晾晒药材的粗麻布,这才打包好。 也多亏曹大夫给的这经纬稀疏的粗麻布,缝隙大的装不住粮食,她将包裹背在身上,从城门口挤出来时,那些难民也只看她一眼就没理会了。 当然,粗麻布包裹是一回事儿,她今儿的装扮也立了大功。 她穿了件杀猪时才穿的粗布脏衣裳,上头又是污血又是泥土的,脏得连衣裳底色都瞧不清楚了。 脸、脖子以及手上也都抹了黑灰,头发也特意坚持了一周没洗,又扒拉得跟个鸡窝一样。 比难民还像难民,难民见了她都得捏着鼻子给她让道。 这趟艰难的县城之行,除了给宋时桉买到了药,还从医馆跟药铺收获了不少香料。 李氏有句话没说错,如今的粮价飞涨,麦子价格从一石六百文涨到了一石一两又八百文,足足翻了三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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