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抬头,然而让所有人震愕的事情发生了! 寇承婴死死扣着东江王之子的咽喉,用来挡刀,裴玄素侧身一步刹那,本有徐容孙传廷两人牢牢卡住下水的位置的,谁料寇承婴这人是真的狠,他竟反手一抠,抠出自己两只血淋淋的眼珠子,往孙传廷方向狠狠一掷! ——谁也没料到寇承婴这人竟狠成这样,就算眼睛中毒,像寇承婴这样身份的人,肯定会想着回去解毒的。 现在的孙传廷,还不是日后见识无数黑暗和大风大浪的那个他,初初从光明处走下来,两只血淋淋的眼珠往脸上一甩,他瞪大眼睛,不可遏制顿了一下。 寇承婴往后重重一仰,带着东江王之子“彭”一声坠入滚滚的河水之中。 裴玄素当即暴怒,反手一掷长剑,直掷寇承婴面门,寇承婴听见风声,敏捷把头一歪,长剑在鬓边擦过,发丝飞坠纷散,他半脸鲜血,如同恶鬼,一沉瞬间顺着河水被带走了。 裴玄素疾冲而出,一跃跳了下去。 “彭”一声,水花飞溅! 他的兵器没在手,寇承婴绝境之下战力飙升到顶点,他行事紧急之下就这么追下去了。 “裴玄素!” 沈星赶紧抓起一柄剑,她跑到河边,递给他第一次没成功,余光望见他们上岸的木筏,她一扑扑上木筏,木筏冲了出去,直冲河中心,第二次递终于递成功了。 木筏,四个人,在黑暗中很快被河流冲了下去了。
第25章 韩勃一剑封喉解决了那几个人,带着心腹一跃冲回上坡,狂奔到河边。 黢黑的夜里,冷风扑面,黄浊破坝大水汇入各个山溪支流后,河水暴涨汹涌,携带无数枯枝杂物卷着激浪往前急速奔涌而去,就这一会功夫,竹筏和四个人只能看见一点起伏黑影,一转弯彻底不见了。 韩勃心里焦急,寇承婴这人特别狠,裴玄素浑身是伤一路没喘过气,不过用药强提精力神,拼起命来,难说。 “快追!快追——” 徐芳徐容已经拔腿追上去了,韩勃急忙俯身检查确保每一个人都死透,翻到岐山王之子的时候,他心还是不可自抑沉了沉。 妈的! 韩勃匆匆追了上去,一行人沿着河岸急追了几里地,遇上山峦阻挡已经没路了,黢黑波涛,茫茫空山,不管是韩勃还是徐芳徐容,在岸上河面都没见到任何踪迹。 他们急得破口大骂,攀山太慢了,一行人几乎没有停顿,扑通扑通一扑跳进水中,顺流而下追去。 …… 事实上,裴玄素和沈星并不知自己冲出多远,也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个。 湍急奔涌的水流,沈星把剑递给裴玄素之后,裴玄素一手接剑一手紧勾住木筏,沈星急忙想去拉他,但还没用力,竹筏另一头骤然一沉,寇承婴攀住了木筏那边。 这个木筏用的都是炸崩的大木料,浮力足够,时间仓促扎得不大,激流奔涌之下一倾斜,沈星险些被倒了下去,她不得不放开裴玄素的手赶紧趴下稳住自己。 寇承婴一手扣住木筏,东江王之子被他接回一条手臂,后者虽服软筋散,但竭力搂住木筏横木。 木筏载沉载浮,险象横生,窄小的木筏之下河中两人却在血拼,寇承婴听声辨位,一手勾住木筏狠狠一剑,裴玄素侧身避过,反手刺了回去。 寇承婴狠狠一压木筏,这时候木筏已经到了最湍急的拐弯位,哗哗水声大作,木筏急速旋转着,狠狠往河岸一侧的山壁撞过去! 裴玄素运气不好,转到山壁那一边,寇承婴狠狠发力往前重推!裴玄素竭力一避,但湍急水流起伏之中,他重重撞在山壁之上,背后山壁,面前木筏,他全力一推,才尽可能卸下前胸的部分巨力。 “彭——” 饶是如此,裴玄素重重撞上那一刻,前胸后背钝痛整个五脏六腑都炸开一般,剧痛。 他先前刚被炮弹炸开的冲击波轰过,一时之间,疼得眼前发黑,连木筏都险些脱手松开。 木筏一触山壁,旋即急速往下游涌去,裴玄素紧紧蹙眉一时连动作都停了,寇承婴想提剑攀过来,裴玄素勉力一腾臂往后一退。 沈星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上去就蹬了寇承婴一脚,寇承婴眼睛看不见,险些脱手松开了木筏。 她惊慌退后,一个趔趄倒在木筏上,她连爬带滚,横着滚过去死死拽住裴玄素的手。 裴玄素终于缓过了一些,这时候河床到了一处倾斜度颇大暗礁起伏很多的地方,木筏急速颠簸着,裴玄素反手扣住沈星的手腕,大喝:“星星,趴稳!” 沈星险些被颠得飞了出去,在这里飞出去就完蛋了,不管是谁,都顷刻停下动作,死死扣住木筏。 沈星累得都快脱力了,这一日两夜跑来,其实早就超越了她体能上限,只是心中有股执念顶着,让她穿越了这个极点坚持下来。 此时此刻,惊急、惧怕,四肢一阵阵麻痒乏力,她用尽全力死死扣住木筏,她的脸和裴玄素的脸靠得非常近,急促涌起的河水一浪紧过一浪拍在他们的脸上头顶,发丝湿透黏在彼此的脸上。 沈星用力仰起头避水,裴玄素低声说:“星星抓稳,一定要坚持住。” 他持剑的手往前伸,扣住她左手手腕,紧紧攒住。 剑柄硌得她生疼,他的手心剑茧因为过分用力,触感异常的清晰。 在这个奔涌起伏的激流中,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起伏间,他的唇不时碰触到她的脸额眼睛。 他牙齿磕得她眼睛疼,一刹间她眼眶有些热。 裴玄素死死抓着她,好几次沈星险些被甩脱手,都被他扯回来。 终于,渡过这处险滩之后,他们搁浅了。 茂盛黝黑的树林,有野兽跑跳的声音,哗啦啦湍急的水流,木筏被重重冲撞一处浅浅河沙的浅滩。 几乎是一触到地,木筏两头的人都知道决一生死的时刻到了。 寇承婴恨到了极点,如果河流重出龙江,他的生还胜利的几率就要大出很多。 裴玄素怎么可能允许? 一见到浅滩,他几乎用尽全力狠狠一蹬身侧的礁石,将木筏往那个方向推过去。 木筏急速颠簸,最终被水流冲向了浅滩。 所有人上水了。 寇承婴急速喘息着,单手扣回东江王之子的咽喉,死死锁着,单手持剑,听风辩位,尖锐宝剑刃尖对准裴玄素的方向。 裴玄素喘息也很重,他立即淌水上岸了。 寇承婴身手可不逊韩勃裴玄素,甚至因为年龄,还要稍胜二人一筹,这里所有人之中,他体力保存得最好,外伤致使的失血也几乎没有,除了眼睛看不见。 寇承婴眼皮耷拉下,往外渗血的双目可怖,披头散发,眉目狰狞的狠绝。 他说:“徐家的小丫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答应你,只要有我一日,我保徐家完好无事。” 寇承婴倏地一剑,闪电一般,直奔裴玄素面门咽喉心脏三路。 裴玄素厉喝:“星星,别信他!” 沈星从地上爬起来了,紧张举着袖箭盯着那边,细细急促喘着,现在两边分开距离,她就好放箭多了。 沈星赶紧一扳机括,“咻咻咻”三连发袖箭直奔寇承婴的心口。 她大声:“你骗我的!我不信你,我信他——” 说着说着,眼泪喷涌而出,是的没错,到了此情此景,她相信裴玄素,却不信别人。 裴玄素有再多的不好,就是没骗过她。 裴玄素一个闪身,避过寇承婴剑锋,铛铛叮叮,急促尖锐的剑鸣,两人刹那之间已经交手几个回合。 寇承婴倏地往后,被沈星的袖箭擦伤手臂,因为沈星射出袖箭之前还说了句“我射他左边。”但其实是右边。 寇承婴没信,他往左偏身了,干脆利落避开,之所以被擦伤,是因为与裴玄素的交锋限制。 急速的短暂交锋之后,两人又再度分开,寇承婴一直用东江王之子挡着,裴玄素投鼠忌器,他们喘息声越来越重。 皮肉撕开的痛楚在这一刻异常的清晰,寇承婴冷笑对裴玄素道:“你这姘头和你一样会骗人啊。” 从裴玄素声名蜚起之初,他就看这个假惺惺的君子不顺眼。 他阴恻恻地说:“徐辉盛的女儿是吧?我早晚将你们父女的皮剥下来,骨头一根根敲碎!” 寇承婴外层的深黑色劲装已经卸开,露出银海蓝的御赐蟒袍,银丝湛亮异常的华丽,沾满血迹,有敌人的有心腹的,还有他两只眼睛淌下来的。 他那双凹陷下去的眼窝持续往外渗血,两行殷红血流至下颌,惨白的皮肤,阴恻恻语调,沈星牙关咯咯作响,是冷,又怵寒,那声音如附骨之疽从她的皮肤蜿蜒攀上,她一刹不禁联想到他说那个恐惧情景。 裴玄素喝了一声:“别怕,星星!” “他要死了。” 裴玄素冷冷盯着寇承婴,他必须死,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 寇承婴呵呵冷笑起来。 他神色陡然一厉,好!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死,他倒要看看,裴玄素究竟还能撑多久?! …… “唰”一声,长剑一振,双方血战在一起。 东江王之子一直睁着眼睛,被推拉着急速前挪后移,趁着两人血战又分开的短暂一瞬,他挣扎着从腰带扣上抠下一颗蓝色的饰珠——他所有东西都被搜走了,唯独剩下这三颗珠子。 他不想死。 几番辗转颠簸之后,求生之意前所未有的强烈迸发,“放了我,我可以当你的眼睛。” 寇承婴冷笑不语。 东江王之子只得退而求其次,裴玄素和寇承婴之间,显然一个瞎子事后脱身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他果断将蓝珠递给寇承婴,“这颗珠子捏碎,粉末扔中他眼睛,他同样会瞎。” 东江王之子勉强恢复了一丝的力气,挣扎着软软站住,抠下剩下两颗珠子,一颗给寇承婴服下,另外一颗捻在手里。 “往左!” “退剑!犀牛望月刺他面门——” “下三路!!” 东江王之子是当世一等一的顶尖高手,他和寇承婴二合一,局势陡然一变,顷刻占据了上风。 寇承婴又时不时用前者挡剑,裴玄素投鼠忌器,很快双方都见伤了,裴玄素伤得更多。 鲜血滴滴答答,裴玄素牙关紧咬。 现场就剩下他和沈星两人,沈星不断放袖箭,咬着唇游走在沙滩边,袖箭用完她掏短镖,甚至掷石块,裴玄素几次险险擦过指向要害杀着。 双方混战之激烈,河滩之上,如狂风过境,一度突然卷向沈星所在的方向,沈星被撞倒在地,她连爬带滚,勉强避过锋锐的剑锋,滚进一丛荆棘之后。 杂草丛中,生死血战,裴玄素一剑斜刺,绝地之中,终于迎来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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