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瞄见了赵鲤腰牌上的百户二字,心思一转,心说这么年轻的百户,也不知是什么背景。 若让她带着气走了,以后还不知会有多少麻烦呢。 掌柜忙不迭叫唤来司库,取来五个十两重的小银锭子呈在托盘里给送到赵鲤面前。 “这赔偿还请收下。” 赵鲤看见白花花一片,狠狠地心动,她一个月月俸才七两。 但前世接受过的教育提醒她,这钱不能拿。 她扭头不再看那盘银子,转身离开。 却不知她不收,反而让掌柜更加不安。 收下就代表这事过去了,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一般事后也不会寻机报复。 不收,即是对方还没放下,以后自家当号为什么被打压都不知道。 想到此,掌柜的急忙拦下赵鲤:“大人,您别走,是小人思虑不周,这确实少了些,我再加再加。” 说着又要叫人去取银子。 赵鲤心说你可别考验干部了,举步往外走。 掌柜的又要拦,正在这时,一个人踏进门来:“阿鲤,怎么这么慢?” 来者正是卢照,见这阵势就是一愣:“有人找麻烦?” 卢照原本负责这片,与掌柜相识。 掌柜的看他进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他面色不善,心里咯噔一声。 忙解释道:“卢爷明鉴,这位大人进来当东西,被冒犯了,小人这正送上茶水钱赔礼呢,只是这大人不收。” 卢照一看满头大汗的朝奉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你们家朝奉这臭毛病就不能改改?” “平日里欺负平民百姓,无权无势的百姓含泪便忍了,遇上惹不起的,又点头哈腰道歉。一把年纪,就不能好好做做人?” 掌柜应道:“不再让这老朝奉坐柜了。” 训斥了一番,卢照转头看向赵鲤:“阿鲤,收下吧。你不收下,他们不安心。” 赵鲤愣神,沉默了一阵,抬手从盘子里捡了一个银锞子:“收了。” 卢照愣了一下,失笑。 即便从前在家受了苦,但还是个小姑娘的脾性啊。 “行,走吧!”卢照点了点头道,“油饼都快凉了。” “嗯!”赵鲤应了一声,在当铺一干人等的礼送下,跟着他走了出去。 她手里摩挲着那一锭银子,有些感慨。 这个世界的规则,可比她原本世界要黑暗残酷。 回到王记羊肉馆的桌面。 桌上已经摆了五个海碗,中间的盘子里盛着几张油饼,还有一小碟羊油辣子。 鲁建兴三个坐在桌边,等赵鲤和卢照。 “你们先吃啊。”赵鲤重新把镯子和小银锞子放回荷包里,“凉了就不好吃了。” “一块吃。”郑连捏了把竹筷开始分发。 赵鲤接过道谢一声,垂头看面前的粗白瓷大海碗。 奶白的汤里堆着冒尖的羊肉片,上面撒着葱花芫荽。 分量着实惊人。 “吃吃吃。”赵鲤抓着筷子,招呼了一声,“敞开了吃,不够再加。” 今日有人请客。 赵鲤拨了些羊油辣子在碗里。 王记的羊肉真不愧卢照的推荐,汤鲜味美得很。 她吃得停不下口,最后搁下筷子,面前已经摞了五个海碗。 鲁建兴几个第一次跟赵鲤吃饭的,看得目瞪口呆。 想不明白这连汤带水几大海碗,加上一大摞的饼子,她这小身板到底是装在了哪里。 连店家都站在旁边看,这么多年自家羊肉吃得够够的了,但他第一次感觉那么馋人。 吃饱喝足,赵鲤起身结账。 一碗羊汤二十文,油饼一文一张,他们总共花了二百三十文。 赵鲤从小荷包里掏出新得的银锞子,店家转身去店里拿银剪子和银戥子来剪开找零。 几人就这样站在街边等着。 “你们心眼练得怎么样了?”赵鲤问道。 卢照不提赵鲤也知道,鲁建兴三人其实是为她准备下的帮手。 因此格外关心他们的情况。 闻言,李庆郑连还好,鲁建兴和卢照同时哭丧脸。 赵鲤哪里还不明白,正要说些什么,忽听郑连喝了一声:“什么人?” 郑连疾步冲进了一个胡同里,很快就从里面押着一个哆哆嗦嗦的姑娘出来。 赵鲤看她衣着有些眼熟,认出她就是方才在当铺门前擦身而过的那个姑娘。 等到郑连压着她走近来,还没询问,她就扑通一下跪在了赵鲤面前。 “小姐,求你帮帮我吧。” 赵鲤面上露出些迷茫之色,这人谁啊? 待仔细看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回忆了很久,才露出一丝恍然。 这姑娘是她原主在赵家院里的二等丫鬟。 并不像几个贴身丫鬟那样时常在面前转悠,因此赵鲤一时没认出来。 这会工夫,那丫鬟膝行爬近来,趴在了赵鲤的脚边:“小姐,我弟弟走丢了,请小姐帮帮我,我只有这一个弟弟。” 赵鲤心说,你弟弟不在了你去五城兵马司报案啊,来找她做什么。 但她话没说出口,郑连已经上前将那丫鬟拖开:“弟弟失踪,就去找五城兵马司。” 在场诸人都不吃道德绑架,平均下来节操道德值也不高,因此郑连的举动没有惹出什么反感。 那丫鬟哭嚎起来:“我们村中一共丢失了四个孩子,可五城兵马司却无人来管。” 赵鲤一怔。 方才经过兴平坊捉迷藏事件的她有些愣怔,许久,还是叹了口气。
第39章 微笑,至死不渝的爱 哭求到赵鲤面前的丫鬟,叫做翠香,并不是赵家的家奴,只是签了十年身契。 赵鲤听说牵连到四个孩子,也做不到置之不理。 叫郑连松开了她。 卢照带着鲁建兴继续巡街。 郑连李庆则跟随赵鲤,带着翠香来到一处茶馆,找了个包间进去询问。 翠香捧着杯子,战战兢兢坐在凳子上,也不知担忧了多久,整个人面色十分憔悴。 “我幺弟叫虎头,今年四岁,同村的人看见他被一个老妇用窝丝糖和拨浪鼓给哄走了。” 赵鲤沉吟一会问道:“你知道你弟弟的生辰八字吗?” “知道。”翠香也不知赵鲤为何问这个。 找上赵鲤,只因看见她穿着鱼服装,纯属病急乱投医。 六神无主之下,报出一个八字。 赵鲤叫郑连带她去隔壁坐下,又让李庆去找茶楼老板寻了一本老黄历。 稍一卜算,放下心来,那个孩子虽然遭逢大难,但没有夭亡之相,应该还活着。 只是八字四柱可以确定孩子活着,却不能得知孩子具体在哪。 若是还在原来的世界,想要寻人,提交报告请降灵科的仙儿或者米卜,一般都可以快速得到结果。 但在这里,赵鲤想了想,脑海里猛的冒出一人来,钦天监监正玄虚子! 又想到玄虚子曾经一步三回头地叮嘱她,一定要去钦天监,赵鲤探头看了看日头,决定趁这机会走一趟。 钦天监主观天象,勘地脉,修订历法。 位置就在盛京中最高的建筑。 比起阴冷肃杀的镇抚司,钦天监琉璃金瓦白玉台阶显得仙气飘飘。 赵鲤先让翠香回家,带着郑连李庆去时,玄虚子正好在。 向门前守卫通报了一声后,没多久老道士玄虚子就须发凌乱地从长阶奔下。 潦草的模样,赵鲤也不知该说他是接地气还是不讲究。 “阿鲤。” 聚阴池和诡文,足以让赵鲤在玄虚子眼里刷满好感度。 他无数次提过,希望赵鲤加入钦天监,也被谢绝了无数次。 多次当面挖墙脚未遂,最后直接被沈晏设为镇抚司拒绝来往户,连门都不给进。 赵鲤直接道明了来意。 玄虚子虽然心里遗憾,但牵扯到无辜孩童,还是先将劝说先放下,引着赵鲤几人往里走。 最终来到一处孤零零的小院前。 这处院子四周草木死绝,露出光秃秃的泥地。 还没走近,赵鲤就感觉到了彻骨的阴寒。 环绕这处院子的,是绑着黄符的麻绳,似乎将什么东西束缚在了这院子里。 这里能有擅卜筮之人? 赵鲤向玄虚子投去怀疑的目光,说里面封印着诡物可信度更高。 玄虚子接收到赵鲤的目光,没有说话,跨过绳结,走到门前,抓住门上的兽首门环叩了几声。 “咚咚咚咚。” 四声? 赵鲤一愣,立刻警觉起来。 很快,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身子骨单薄,佝偻着背的年轻男人。 “监正大人,可有要卜筮的事情?” 那青年的背弯成一个可怕的弧度,好似头也抬不起来一样,垂着头,眼睛翻着往上看人。 面上是小丑面具一样,夸张而怪异的笑容。 唇角大大的咧开到极限,两只眼睛眯起,眼尾向上扬。 这样姿态有些吓人,郑连两个都下意识去摸刀。 “是啊。”玄虚子倒是习惯了这青年的模样。 青年没有多问,带着不自然笑容,侧着身子,让开了门。 进了院子,赵鲤环视一圈,发现这阴冷的院子里竟十分有生活气息。 棚架上晾晒着茄瓜辣椒,院中大树的枝干上绑着一个秋千。 在院子一角的屋檐下,赵鲤还看了一串造型雅致的承雨铃。 再进到堂屋之中,堂屋最显眼的位置供奉着一个神龛,关着门,不知道里面祭拜供奉的是什么。 神龛前,是扶乩的沙盘和乩笔。 玄虚子作为中人,向这青年介绍了赵鲤几人,和来的目的。 这青年面上依然是面具一般的笑容,说话的语气却显出几分着急来:“这不是小事啊,可有生辰八字?” 这样的怪异,赵鲤不需要开心眼也能知道这个青年身上必有问题。 赵鲤这边克制住好奇心,没有开心眼窥看,那青年却轻言道:“吓到了吗?自从两年前我妻子过世,我便成了这模样。” 赵鲤皱眉道:“没想过解决吗?” 那青年就像是被吓到一般,连连摆手:“不不不,现在就很好,我可以和阿蕊在一块。” 说到此时,青年依旧是那样佝腰驼背的模样,面上大大的笑容没变,声音却温柔得可以滴下水来:“我与阿蕊是青梅竹马,自幼一块长大,从来没有分开过,现在就很好,连死亡也不能叫我们分开。” 两辈子都母胎单身的赵鲤可以理解这样的深情,却无法认可:“诡物滞留人世终究害人害己,你活不了两年。” 更不必说,其中诡物的失控风险。 青年不在意地摆摆手:“活不了两年,也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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