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羡白忽然笑了起来,像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手下败将?我确实输了,却不是输给你父亲,更不是输给你。倘若娶了裴夫人的是我,今日就该我站在外面,对着你父亲说‘手下败将’这四个字。” 霍知章不以为意:“没有我母亲的相助,我父亲照样能打赢你,不过是多费些时间罢了。丛六奇身旁的那个周姓谋士是你的人,能想出以疫病为矛,可见你视百姓如草芥。苍天有眼,没让这天下落入你这般心思歹毒之人的手中!” 纪羡白冷笑道:“得裴氏者得天下,霍君泽不过是幸运罢了……” 一支长箭似疾风袭来,势如破竹,携着雷霆万钧之力猛地从霍知章身旁越过,直指纪羡白,最后精准射中他的咽喉。 这一箭的力道极大,直接穿透了纪羡白的喉管,将他钉在后方的木墙上,最后箭尾还嗡的震动不停。 霍知章错愕回头,又惊喜地喊了声父亲。 有风拂过,卷起霍霆山的披风,红底披风露出一角猩红,好似巨龙染血的獠牙。 魁梧的男人一步步上前,在纪羡白口吐鲜血、恶狠狠的目光中走到他面前,霍霆山嘴角勾起,“你说得对,能与她结为夫妻乃我之大幸,这般幸运普通人不能有,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 纪羡白目眦欲裂,喉管被射穿,鲜血涌入气管,哪怕有满腔话想说,也吐不出一字。 霍霆山忽然敛了笑,手举刀落,溅出一地鲜血:“把他剁碎了扔去喂狗。” …… 建明325年秋,以霍霆山为首的北方军和以纪羡白为首的雍州南方军于函谷关会战,北方军以震天雷炸开函谷关城门,一举歼灭关内雍州军。 此战北方军大捷,黑火药首次面世,史称:函谷雷战。
第194章 建明325年初冬, 以霍霆山为首的北方军大捷的消息火速传至扬、荆、益三州。 已称帝的薛扬州听闻此事,连夜收拾细软欲弃城南下逃往交州,不料部下欲拿他换平安, 中途将其抓获并连带其妻小一同扭送去长安, 企图将功抵罪。 荆、益州两地听闻纪羡白战败, 相继发生了两小波兵变, 但又很快平息。 建明325年冬末,扬、荆、益三州暂代主事人抵达长安。 * 函谷关之战发生在秋分, 待战事落幕, 霍霆山清扫完战场, 又遣大军继续往西行。 待幽州军入住长安, 时间已来到初冬。这个冬天意义非凡,霍霆山和裴莺都特别忙碌。 “幼帝”已驾崩,国中无主, 大楚已亡。 然而前朝的官员却仍有不少, 有些元老因为年纪大了, 并无掺和到纪羡白的事中, 这类官员没有杀的理由。 霍霆山并不打算用暴力清洗的手段, 一来是顾忌名声,不欲留恶名;二来是新朝建立在即,许多地方都需要用人。 跟着他南征北战的下属有不少,大部分都是武将, 有些甚至连大字不识几个, 让他们打仗还行,但像文臣一样处理政务的话, 是够呛的。 不杀前朝官,那就得安抚。 安抚内外结合, 于外,那批官员的官职暂无变动;于内,由裴莺牵头,组织了一场贵妇茶会。 别小看这种夫人外交,效果有时意外的好,裴莺在茶会上的态度,会由各家贵妇传达给她们的丈夫。 而除去安抚官吏外,还有许多零碎的事务,诸如军队安顿,接待来自豫、荆、扬、益等数州表忠心的使者,长安城内出榜安民等…… 以及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筹谋登基。 像一些接受禅让登基的开国帝王,通常都有一样流程:三辞三让。 三辞三让,表面功夫做足,以表谦逊。 不过旧国之君已不在,霍霆山向旧主辞让这一步直接省略。 当裴莺从外面回来、被卫兵请到书房外时,恰好听到一众谋士劝霍霆山于春分登基。 裴莺听里面的公孙良说:“国不可长久无君,主公,春分正是好时节。开基创业,既宏盛世之舆图,应天顺人,宜正大君之宝位。”① 脚步声近,书房内议论声止。 “咯吱。”房门推开。 裴莺看见房中有不少人,有武将,也有谋士。 见来的是裴莺,霍霆山露出笑容:“夫人来了。” 而后他毫无遮掩地说起方才,又问裴莺的意见,“夫人觉得春分如何?” 大有如果她说好,他就定下这一天。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落在裴莺身上,有几人情绪特别外露,恨不得立马替她说一句“这一日极好”。 裴莺:“……” “我不会看吉日,你还是问问先生们。”裴莺把这个球踢回去。 登基需要准备之事定然不少,春分至今只有小半个月,时间紧了会仓促、也累得慌,而她若是往后推日子,他那些幕僚心里说不定有意见。 总之裴莺是不想沾手的。 她喊他去问先生们,但是霍霆山摸了摸下巴,最后说:“立夏吧,到时两个仪式一并办了。” 熊茂不解问道:“大将军,何来的两个仪式?” 不止他一人有这般的疑惑。 霍霆山看了眼裴莺,见她眼里有好奇,显然也未想明白,“我欲将封后仪式也定在那一日。” 此话落下,裴莺愣住了,而有人微微变了面色。 “主公,以前未有这般的先例……” 霍霆山截断他的话,“震天雷、百炼钢之物此前也未曾出现,如今还不是降世了?有些事事在人为,没有先例,就开个先例出来。” 话毕,霍霆山还多看了眼方才话说之人,而那些还想劝的人通通哑然。 “就这般定了。”霍霆山沉声道。 他到底是从战场里走出来的,北地匈奴、幽州以南的地域皆由他平定,而非从父辈手中接过胜利果实。 他如今的班底皆是他一手组建,其内并无任何父辈级的元老,正因如此,霍霆山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他说就那般定了,那就是这般定了。 公孙良率先拱手作揖,“主公说的是,先例就是用来开创的,且主母为我军劳心劳力、付出良多,那封后仪式定在那日甚是合理。” 柯左偷偷瞥了公孙良一眼,心道这老家伙倒是会见风使舵,开口也快。 他虽投幽州军不足五载,却也摸清楚了主公的性格,有些事他意已决,那旁人是说干了嘴、说破了天,都无法令其更改主意。 很明显,主公很早就打算将登基和封后两个仪式一起办了。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跳出来强烈反对主公此项提议者,说不准会被主公悄悄记上一笔。 裴莺坐在霍霆山旁边的案桌上,本以为只是像以往般来书房旁听一二,没想到“战火”转眼烧到自己身上。 立夏,距今还有两个月。 还行,这不算很匆忙。 “此事既已议定,那就到下一事。”霍霆山单方面“议定”后,继续道:“清算纪党后,许多职位空了出来,仪式可以暂缓,然而职位却不能空缺两个月,众位于官职方面有何意向或建议?” 这话颇有让他们自个挑官职先上任的意思,但精明的人都知晓,这让你挑,不是真的让你随心所欲。 最后是否拍板,还是主公说了算。甚至如果出言不当,让上峰觉得你意图贪些什么,反而不美。 所以霍霆山这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霍霆山见状扬眉,“都没意向或建议?不该如此才是。” 柯左斟酌着开口:“主公,我等先前并无接触官职,匆忙上任怕许多地方会顾及不周。不如先命之前被捋下来的官吏的副手暂且顶替一段时间,我等再在副手旁边观摩和协助,若这批人安分,往后也不是不能考虑提一提他们。” 有时候站队是时势所逼,一些小官员和元老的分量无法相提并论,元老们以年纪为由拒绝加入纪党、并发誓中立,纪羡白应该也不会强求。 但小官员却不是,家人性命被捏在手中,有些事迫不得已。 霍霆山同意了:“喏。” 裴莺目光扫过熊茂和秦洋等人,问:“武将之中断文识字的有几何?” 熊茂等人不明所以,但识字的都相继出声了。裴莺逐个看过去,又问了些简单的问题,最后心里一盘算,太阳穴不住跳了跳。 好么,有文化的连五分之一都不到。 霍霆山一直在看裴莺,见她面色有异,“夫人有何高见?” 裴莺笑道:“旁人哪有自己人靠谱,不若夫君你开办个扫盲班,将那些目不识丁的武将聚在一起,让他们读书识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多读书,往后不仅能看懂宗卷,亦能通治道,百利而无一害矣。” 熊茂、李穷奇和兰子穆等人一脸苦色。 “主母,我看书看久了头疼,那文章跟林中猛虎似的,着实让我瘆得慌。”熊茂小声开口。 李穷奇低声附和:“我也是……” 让他们杀敌好说,以一敌十都行。但读书,真的看得头疼,眼睛也疼。 霍霆山皱了长眉,是要呵斥人的前奏。 裴莺朝他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继续道:“让你们读书,不单是为了给君主分忧,也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将来。放眼观前朝两百多年历史,朝中为官者九成以上都是世家出身,试问倘若你们不读书,不多从书中学些道理,往后守得住你们拼了命才从战场上获得的奖赏吗?” 李穷奇等人欲言又止。 裴莺知晓他们想什么:“不要只看你们这一代或者下一代,且将目光放长远些,没有底蕴的家族难道能流传长久吗?百年以后,倘若某个世族窥探尔等孙辈承继来的权力,众位认为依旧无心向学、不知谋略为何物的他们能否躲过一劫?” 不止熊茂等人大惊,公孙良等谋士亦是略微神色,只不过与前者的惊惧不同,后者是赞叹。 “主母所言甚是,这扫盲班必须办,且还是认认真真办。”柯左摸着自己的小胡子说。 熊茂等武将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下来。 “那就读书!” “我就不信了,连匈奴我都能一个打三,没理由会拿几本书没办法。” “没错!” 他们随大将军征战,将脑袋别在裤腰上,干着刀尖舔血的活儿,还不是想光宗耀祖、往后子孙得庇佑? “此事宜早不宜迟,扫盲班从后日开始吧。”霍霆山大喜,他不仅办,还直接敲定日程。 熊茂等人这回没什么反应,既然都决定读书,也不在乎何时开始。 裴莺见如今气氛正好,人也齐,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将另一件事也一并说了。 裴莺认真道:“如今朝中的官吏皆是以推举的方式任职,选品德高尚的读书人。这般的推举模式,其中可操作的空间是否大了些?哪怕如今世家暂且安分,但时日渐久以后呢,朝中官吏名公巨卿多出之并非什么好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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