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眼环视一遭聚众看热闹的百姓,李三水捻捻胡须,神情亲切地点了位破烂的老头:“老丈,你家人呢?” 被点名的皮包骨的小老头有点茫然,听到上首仙长再次问话,眼泪刷的就流了出来,抹着泪口齿不清地申说:“老汉家有八口,如今仅剩老汉跟老婆子和孙子,大儿幺儿都被冲散不见人影,仙长,老汉求求仙长,帮俺算算,俺儿他们在哪啊!” 说着就要给李三水跪下,唬得李三水连忙跳下台一把扶住他,亲自将他送到登记口,柔和了声音:“你儿叫甚?” 满头灰白的老大爷抖着嘴赶紧道:“俺大儿叫李孝生,幺儿叫李孝地,还有俺两媳妇......” 桌后的差事赶紧一一登记,将其特征、姓名记录下,又轻声劝慰老者:“老丈如今家住何处?不然你儿在他地得到信也不知如何寻找老人家呐。” “好好好”小老头流着浊泪激动起来,长至胸前的胡须抖动不止,抓着李三水的手青筋突现,疼得李三水面颊抽筋,又不得不维持一幅高人打扮。 登记完毕后,李三水送浑身破烂的小老头离开,劝慰道:“放心,贫道观老丈面相,是有福之人,想必来年便能见到亲儿。” “承仙长吉言,承仙长吉言” “哪需谢贫道?此事乃白发孝子柳主事提出,期天下百姓阖家团圆罢了” “多谢白发孝子,白发孝子行好事啊!” 确认衙门是真想帮他们寻找亲人,原本惧怕官府的百姓纷纷沸腾起来,纷纷将目光聚集在李三水身上,期他的再次颔首确认。灾荒加兵祸,那家没有冲散的亲友?既然老大爷能登记,在官府的帮主下,他们寻回族亲是不是也多了丝希望? “锵锵锵” 重回站台的李三水用力连敲三下铜锣,清清嗓子,放大了声讲述寻亲角来历,申城城破,莫家女郎与家人走散,霜寒刀交没能打倒女郎,一路向北,坚持寻找父母,路途中遇见四皇子与九皇子,两位皇子提出送女郎回京,被女郎断然拒绝,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寻得父亲,得知娘亲与父亲失散后,痛哭一场,哭得上天同悲,降下冰雪为其指路,女郎顺着冰雪来到一座小城,终于与娘亲重逢。 李三水颇有将故事的天赋,一出戏讲得曲折起伏,引人如胜:“诸位百姓,尔等可知菲家女郎顺着指引到的小城是那座城吗?” 感动得抹泪的百姓纷纷摇头,口中有猜在申城的,有猜在附近县城的,一郎君大声猜测:“难不成是在咱们这?” “对”李三水一敲铜锣,笑着揭开答案:“故事就发生在今早,莫家女郎在衙府中与娘亲重逢,贫道亲眼见之,因此白发孝子柳主事有感而发,特让人做了寻亲角,让失家之人有亲可联,有迹可找。” 轰,一番话语如石入火,嘭的一声炸烈开来,故事里的团圆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如果说寻亲角给百姓带来希望,莫家女郎带来的是精神寄托,心底的信心,只要不放弃,总能与爹\娘兄妹......团聚,被注入希望的百姓挤拥到台前,用力挥舞着双手:“仙长,俺要登记” “老汉也要登记,老汉要寻女儿” ...... “锵锵锵” 见人群拥挤,李三水赶忙再敲铜锣,提起声音高喊:“莫方,莫方,听贫道分说” 人群渐顿,希冀的眼纷纷聚在李三水身上,听到李三水将故事中的两位皇子,就在申城时安排重建,并上书面呈圣上,要调粮救济此方百姓,并派白发孝子带军前来省城,以防乱军冲城时,哭喊着往京师方向下跪,叩谢圣人关心。 “排好队” 李三水不停地穿插在火热人群中,腰间的铛铛锣发出轻微的闷响,不停地哑着嗓子大喊:“一个一个地来,都能登记啊,别慌!” 知道军队来城不是为了收刮他们,白发孝子又让人做了寻亲角,为他们百姓考虑,让原本因昨日入城一事变得冷凝的氛围变得松弛起来,又哭又悲的声音彻响天际,引得更多不明其义的百姓相询,问清缘由后,纷纷大哭,奔走相告,一时间把整个省城都吵杂起来。 等柳文安回身衙府时,府内聚集的众人已经散去,沧桑不少的莫正涵正握着一妇人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直嚎:“婉娘婉娘” 见到柳文安,莫姚春身旁的妇人面上闪过一丝赫然,猛地一抽手低喝:“别哭了,大人进来了。” 听到吼声,莫正涵才住了口,侧头看了眼来者,身子一缩,抽抽噎噎地往婉姨娘身后藏:“柳...柳君” 中年憔悴男人哭样实在说不上好看,又黑又粗糙,像块河边的泥沙石沾了水,让人不愿看第二眼。 见莫正涵避她的动作,柳文安脸皮一抽,低咳掩过几许不自在:“恭喜莫伯伯家人团聚。”说着又对堂中央穿着狼狈的妇见礼:“婉夫人有礼,小辈延县柳文安。” 妇人侧身轻轻回礼,莫姚春扶住妇人对其介绍:“柳君对女儿有救命之恩,当初女儿与娘亲分散后,被柳君所救,路上若无他照顾,儿怕是早已化为白骨见不得娘亲了” 婉姨娘听罢肃身对行了个大礼:“多谢柳君对小女照拂,妾在此谢过大人。” 柳文安连忙闪身避开,眸光掠过眼尾晕欲落泪的莫姚春,柔声道:“天下之大,能在茫茫人海中母女相逢也是苍天保佑,也不枉莫家妹妹风雨辛苦。” 原以为莫姚春娘亲有异族血统,今一瞧倒不像,细眉大眼,巧鼻嫣唇,个子娇小,典型的江南细雨人家的女儿,只眉宇间那股英气却硬生生地压下外在娇弱,生出几分利落来。 难怪能拿刀迎战匪寇! 想到此,柳文安心中无端生出几分好感,缓和了声音:“莫家妹妹一路焦心夫人安全,好不容易相认,便好好地说说话,安还有事务要处理,就不打扰三位团聚。” 说罢让差事领了莫姚春三人去了厢房,又贴心地让人送些食水进去。柳文安才转碾书房提笔写了几封帖子,着人分送到刘老等人各处,言今日摆晚宴,安衙府等候诸位,安敬候。 诸事暂且告一段落,柳文安放下笔揉了揉干燥发痒的鼻子,奔波多日浑身发紧,至到此时她提悬的心才稍稍微微放,负手在房内来回踱步,脑海里不断复盘近日行为事件。 唉!彻底冷静下来的柳文安,不得不认同莫姚春说的话,她太过心浮气躁,太想急于求成,因此顾此披失,自入申城后,她情绪便隐隐有些不对,心底封存的因穿越而产生的不甘还有怨气,似乎想要冲出心口,浸染她的理智。 如有突然出现又突消失的音音,明知对方怀有异心,她竟然全然不理,不曾想过自己能防范得住如此诡异的女子? 另外九皇子那……柳文安有些踟蹰不决,想了想回身在书桌前,抽出一张纸细细画了起来,过里半响看着纸上图画,心道:也不知林叔逃荒时有没有把他吃饭家伙带上,要不……在省城找个木匠? 罢了,柳文安摇摇头,先送过去再说,如今兵荒马乱的,省城也不一定有木匠,还不保证嘴紧,还是知根知底的林叔好! 将纸对折放入信封,又开始提笔沾墨,将入省后事宜一一道出,又把正在进行的寻亲角写明,待寻亲资料统计完成,烦请秦王去信各地展示,让百姓有团聚之机。 两封信收好出门循了李偏将,找他要了人快马加鞭往申城送去,也不知秦王是否要到粮食? 莫姚春带着娘亲父亲刚到厢房,婉娘转身就把莫正涵打发回去,名曰先去梳洗,自己拉着莫姚春近了屋,肃声道:“你身份被发现了?” “没有”
第55章 你们吃的什么 莫姚春警戒地往外瞄了瞄,确认无人后像只快乐的鸟儿,在娘亲跟前地转了个圈:“女儿在衙府里做事,换男装是为了避免他人嚼舌” 身上男装虽很普通,甚至还裂了两道口子,可莫姚春却极为珍惜,这是她首次穿上男装,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以男身行走世间,是多么的轻松方便,无论是叫人办事,或是交流说话,再也没有隐隐晦晦的打量目光,不用听那些别有意味或是谗涎的目光,在不知情的眼中,她做事利索,举止有礼,不愧是大家出来的有礼公子。 太过差异化的感受,让莫姚春跳动起来的心不愿再平复回去,她要自由地活着,畅快地过完此生,像柳文安那样,活得让人敬佩又让人觉得安心依靠。 刚把厢房窗棂刚支起来的婉姨娘,倏然回首睁大眼,满脸愕然道:“你竟然在衙府里做事?” 怎么可能?官衙里的职位在小也代表着朝廷,难道没人反对? 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她认字,但最出色的还是刘家家传刀法,怎么一旬不见,自已孩子都能帮官府做事了? “只是临时的”莫姚春牵着婉姨娘的衣角撒娇,将分别后的经历一一道出,听到她竟然拿刀对阵杀敌时,婉姨娘连忙拉住她检查是否有伤,确认她无碍后狠狠地拍在她肩上:“你冲那么凶做甚?若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活?” “娘亲”莫姚春自知说漏了嘴,只好摸着鼻子赔笑求饶:“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婉姨眼一瞪:“还有下次?” “娘亲坐坐坐”感受到来自母亲爱的凝视,莫姚春缩起脖子凑到跟前,殷勤地扶她坐下,自己紧紧地挨着她,几乎半身都挂在婉姨娘身上,生怕一个错眼,又与娘亲分散:“其实女儿做事的方法很多都是柳君教会与我,做得多了,自然熟能生巧。” 做多了才发现,男儿做的事好多女子也可以做,甚至能做得更好,莫姚春抓住婉姨娘的手,抬眸看着她认真道:“娘,我不想困在后宅,只能看到四方天” “不回去”婉姨娘神色坚定地拍拍她手背:“你表哥不在了,先前说好的法子也不能再用,但娘一定会让你走上该走的路!” 母女俩正说着悄话,就听得门外传来差事的扣问声,莫姚春放开娘亲手起身到门外,没一会便端着茶盘并一叠巴掌大的碎饼进来,搁在案桌上:“是柳君差人送来的,衙府里也没有多余粮食,只能先让娘亲用碎饼充饥。” 婉姨娘看着那小小一叠碎饼长叹道:“这孩子真是有心了,我还未进省城前,在沿途都听过白发孝子的传闻,如今看来,事事做得周全,人又孝顺,难怪他出身乡穷,却能独得秦王青眼。” “这才哪到哪啊”莫姚春自找到娘亲后,神情十分轻松,眸子微弯,嘴角漾出两个小小的梨窝:“柳君才能可是极为厉害的” 轻和的阳光透过门窗打在莫姚春脸上,高眉挺鼻得打透亮,敷上一层张扬艳彩的光芒,生动又灵气,与先前的样子有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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