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姚春府身将碎饼推到娘亲跟前,又细细地给她添了茶水,眉飞色舞地将柳文安事迹又说了一遍,未了感叹道:“要女儿说,柳君比府中靖哥哥还要厉害。” 靖哥哥是莫府下任继承人莫安靖,大房长子,是京中有名的俊才,去年已束冠,出仕便任黄门郎,听他人言靖哥哥再过两年便能升迁,将来成长定比大伯更厉害,定能重振祖上荣光。 看一脸她崇拜描述的样子,婉姨娘忍不住捂眼,内心酸楚如浪涛扑在她的心房上,打得她浑身颤抖,她的儿本有大好前程,如今却脱困不得,被迫作鸾,怎么不让她暗恨? 婉姨娘泪水涟涟地探身摸着莫姚春的脸,啕哭道:“我儿,娘对不住你” 正在畅说的莫姚春怔愣,随即按住她的人笑道:“娘亲,你没有对不住我,而且怎么恢复男儿身我已有方法。” “真的?” “千真万确”莫姚春狠狠点头,拉着婉姨娘的手细细地说起自己暂负责的活计:“娘亲可知我在衙府负责什么活计?” 人口统计登册,待把新的人口册子递至上峰确认后,没在本地的人口都会重新办理户籍,儿子化名为刘晔,身高样貌都做了调整,待官府重新造册办理户籍时,儿子只需自污装扮一番,自去官府领取新户籍,届时儿子便能脱去女身,即成自由! 说到这时,莫姚春一又眼熠熠生光,眼里尽是对未来期许的光芒:“儿不愿脱离娘亲关系,逐用了外祖家姓,对外宣称申城刘家远房亲戚。” 说起来这方计谋还是通过柳文安所得,只可惜......莫姚春有些遗憾,眼下她以男装行走,待她恢复男儿身后,便要远离京城,此生与他不能相见,只能遥祝他仕途顺逐,他年娇妻美妾在怀,儿孙满堂。 她的祝福柳文安并不知晓,正堂里柳西郡一口饮尽杯中温水,长出一气叹道:“我在城内打听了,实事并不如那些人说的那样,什么满城尽是灾民。” 在外跑了半日的柳西郡扯着袖子往嘴上一擦,一屁股坐在椅上直喘气:“省城是被人流民军冲过一波,但流民人少,没聚成势,被城内民众齐心赶跑,但城内富户并不如刘老头说的,全都走得差不多,他自个本身就是乡壕,城外有一大片庄田呢。” “要我说你就太过多心”柳西郡不明白自家侄儿在忧心甚?申城有两位皇子和一位将军做镇,缺粮他们自己就能想办法,他操什么心呢?侄儿干这么多活也没见着秦王给个官做做,忒吝啬了。 眼下还想搞什么迂回法子,想让城内白民主动捐粮,自古以来那个白民会主动捐粮?要他说直径把要粮一事推给那李偏将,刀一出自然有粮,那家那地不是这么做的?你柳文安非要做个显圣,也得看满城白民会不会承你这份好意? “堂叔”柳文安垂眸摩挲着手指轻叹:“若还在洪屯,有军队抢你粮,你心如何?” “我......”柳西郡泄气地缩在椅内,垂着脑袋道:“我有甚么办法,总不能用肉肚皮去撞刀口罢。” 别说军队,前些年又不是没有衙役下乡征过粮的,那时当,那个村家家户户不是举着锄头对持,可有甚么用?上头说要纳粮,当官的就敢地皮给刮上三层,把粮交上去,自己摸把油,既能升官又能发财,除了倒霉的乡下人,谁不嬉笑开眼。 看着堂叔怏怏不语的样子,她不禁想起那位图书管理员,她仅想改变一个小小的征粮方式就连身旁人都反对,那位能踏破积累千年的封建思想,叫天地焕然一新,不知经过多少艰难和仿徨才终见曙光。 心中闪过那位管理员的身影,柳文安提气抹了把脸,轻轻地吁了口气:“所以才要改变啊,堂叔,我们本身就是泥腿子,又何必去为难同是泥腿子的人呢。” 况且将要粮一事推给李偏将,那她又有什么用?一个只有几分孝名的人能爬得到高位?报得了仇? 待堂叔走后,柳文安揉了揉一直发疼的四肢,待疼痛缓解几许后,才慢慢走到井院里,负手望天,她身怀奇力,又正值按直她身体抽条的时候,没逃荒前家里虽不富裕,但每三天总能沾浑,营养总体能跟得上,蔬菜饭食也能填满肚子,自逃荒后饿一顿饱一顿,晚上歇息时浑身骨头就开始发疼,阵阵疼意从骨头缝里渗出,像把寒刀一刀刀地刮在肉皮上,也不知要撑到什么时候。 有时又觉得她能穿越很不真实,仿佛下一刻她就会醒来,睁眼就看见老头跟小弟在病床便嘲笑她,居然会被爆炸波及晕过去。 她想,如果有穿越联盟的话,大概她是混得最窝囊的穿越者了。揉揉鼻子,收拾好意外跑出来的伤感心情,柳文安一甩袖子转道去了后院厨房,去查看晚今晚宴情况,又着人请了李偏将说话。 夜明星稀,贰月底的晚风仍然带着丝丝凉意,昏暗的豆油灯摇晃在房里,忽明忽暗地照映着屋内的众人,六位被柳文安邀请过来的乡壕盯着桌上几盘粗粝的饼子半响不语。 没见着肉,没闻到酒,连咸菜都没见着一根,比城内平常百姓家设宴还要简陋,这柳主事到底想作何?看不起他们何必设宴邀请他们来此? 柳文安举起小盏酒杯,起身环视众人,笑道:“怎么?是安那里做不得好,让诸位长者心情不畅了?”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瞬间席上笑意盈盈,众皆举杯恭贺柳文安李偏将的到来,为国为民,甚是辛苦。 一番你来我往的商业互谦后,柳文安笑意盈盈地把水杯放下,招呼众人:“来来来,大家尝尝,从申城抢救出来的粮食做得饼,大家尝尝与本地味道有何不同呀!” 这个时候的饼其实是蒸饼,将面团发酵后蒸出来的饼,类似于现代的馒头,当然,味道肯定比不上馒头的松软香甜,干透前偏软能入口,干透后较硬耐嚼,时间就了就可以用做作奥运会铁饼项目中的饼,耐扔耐砸,质量非常好! 现在桌上拜访的就是耐嚼的硬并,几位衣衫整洁的来客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尝从未吃过的饼。 “嘭”李偏将手往桌一拍,方脸下沉,显得凶神恶煞:“怎么,各位看不起我兵卒子?不愿吃军中食?” “不不不” “没有没有” “误会误会” 不知道两人肚子里卖什么药的乡豪纷纷捻起饼小小地咬了一口。 见他们动了,柳文安食?屈扣桌面,笑得很是亲和,看着他们语气关切:“怎么样味道如何?” 见众乡豪低头不语,柳文安笑笑,摇晃着小盏酒杯,语气温温和和地插了几一刀:“须知就桌上硬饼,四皇子与九皇子也吃不到啊!”
第56章 自古传统 看着眼前连四皇子九皇子都吃不上的粗饼,众乡豪一顿,低垂了眉头相互暗自打着色,下首的李偏将瞧他们眉眼乱飞的状况,只觉柳文何必大费周章,设什么宴?只接请桌上几人吃顿刀子面,什么粮要不到? 几息后,以刘老为首乡豪眼眸里定好主意,齐齐地将面饼搁回盘里,张嘴纷纷指责道:“那铁勒不是人” “对,若不是他们大举攻进,申城何以城破?” “幸得苍天保佑,铁勒退了” ...... 总之,个个乡豪为申城遭遇义愤填膺,就是不接柳文安的话茬,桌上这宴他们看明白了,宴无好宴,姓柳的就是想从他们手里掏粮,在坐没走的,那个不是手里握着大片田地舍不得丢的?他们要不是不放心把家里交给奴仆,早就跟着家里其它人去避难了,怎会坐在这? 说了一阵,席间静得可怕,没有柳文安继续搭话,他们拒绝诉苦的戏压根就唱不起来,屋内静默半响,诸位当家作主的家主们睁大眼睛你看我我望你,突然卡了壳。 柳文安玩着手中酒盏,靠在椅背上散散地撩起眼,慢悠悠地扫过昏暗灯光下的油面乡豪,僵硬着张脸,偏偏还耸拉着半截眼帘作慈悲,一个个的跟庙里座上的塑像,衣衫光彩,内里实则脏泥填肚,省城虽不大,土地却比较肥沃,产粮在整个晋陇道算得上是顶尖儿,这此又无世家豪族,那么,柳文安嘴角露出一抹晦暗的笑意,前朝余孽为何放弃这个地方? 觉得地远名字不好听? 还是觉得众乡豪眉目清秀不容侵犯? 席上气氛凝重得压抑,李偏将一大老粗有些受不了地给柳文安打眼色,看得柳文安心底暗下,放下小酒盏摸着下巴打破凝固的气压:“都说家有一宝,如有一老,诸位说得对啊,那铁勒就是不是人,将申城破坏得一干二净,唉,说不得后续会将幸存的人迁至省城,分田分地呢” “什么” “什么” 分田分地触动在座所有人的敏感神经,藏在桌下的手一抖,脸皮尽绷了起来,拿着眼神飘向刘老身上,只望着他能出头问个究竟。 在众人希冀的眼光下,刘老耸拉的眼皮子抖了抖,浑浊的眼珠子微动,声调拉得老长:“贤侄勿说玩笑,申城军用城池,怎么会将人迁到咱们小小省城。” “唉”柳文安心中嗤笑一声,慢悠悠地喝完杯中水,才张口解释:“正因为是军用城池,所有不让普通人居住下去,王老将军提议将申城全面军化,只让屯兵入住。”说着将手中小盏酒杯搁在桌上发出一声清响,环顾一遭,面上带着几分笑容:“李偏将你说是不是?” 被抓来作陪的李偏将一愣,迟疑道:“目前不是还未定吗?” 是没定啊,可是有这个相法就代表有实现的可能啊,申城有许多勋贵家族,若让他们迁族总得给点补偿吧,展开舆图一看,离申城最近的就是省城,而且省城地处平原,土地肥沃,气候宜人,在加上省城不也空了许多,正需要人迁移安置,两相结合,岂不很好? 好个屁! 在座的乡豪几乎想破口大骂,省城土地是肥沃,可是早被他们祖辈瓜分完了,迁进来的勋贵的地从哪来?城内的白民有几亩地?还不是要从他们身上割下一块肉来,说到底,省城旧豪比不上勋贵,人家跟着高祖打江山的祖宗还在呢,他们自己只能在省城一亩三分地作威作福,人家亮刀子,他们除了哀嚎外也没撤,自个有几斤几两重,他们清楚得很。 他们不过是占着世代经营的便利而已。 “唉,秦王苦呀”刘老捻须长叹,他一出信号,其它人纷纷跟上,皆表示皇子能亲往申城是申城百姓之福,有此皇子乃圣上教得好啊,说到情深处还扯着袖子擦拭眼角,以表皇子涉险行为着实让人感动。 坐在充沛的感情戏里的李偏将脸色有些发青,他觉得自己不该坐在这里,应该坐在桌底,瞧这几个老货演的一出出的,京城里春和班都没他们唱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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