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做来不穿就浪费了,而且她还没见过魏蛟穿直裾,对方常常一身时刻准备揍人的干练劲装,要么就是一袭甲胄,今日反正要出席宴会,穿直裾正正合适,没想到效果还不赖。 两人微微凑近交语时,不自觉流露出的亲昵之态,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夫妻感情好的表现。 底下有人悄悄讨论:“我怎么觉着主公这段日子脾气比从前收敛了不少。” 另一个武将答:“成家了就变稳重了呗。” 听见议论声的季郁感慨地饮下一杯酒,他可记得两个多月前那次,明明前日君侯才在营帐内立下要将左贤王打得屁滚尿流的承诺,激励士气,于是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从温暖的床上爬起来,点完将,只等君侯下令就率军北上,却只在朔朔寒风中等到一个来传话的小旗。 事后他才在宋辽那儿得知,君侯其实是听了萧夫人的劝告才放弃北上的决定,后来刘元宗攻荆城也确实证明了不北上是正确的,但这件事也从侧面反映了他们的君侯相较于逆耳忠言更听得进枕头风,不知是福是祸。 魏恪坐在侧面的位置,同样将上方两人亲昵自然的相处模式收入眼间。 实话说,他的第一个想法是震惊。 震惊怎么有一个女子敢接近魏蛟,还不害怕,同时也惊讶于魏蛟对待对方无意识流露出来的宽和。 原本魏恪以为,萧家愿与魏蛟联姻,单是看中了他背后的权势,才送了个女子过来,昨日侯府初见女子,魏恪为对方美貌所惊,但知道对方是兄长魏蛟新娶的那位萧夫人后,魏恪心中顿时觉得惋惜。 毕竟任哪个女子见到兄长那异于常人的重瞳下意识心中都会有所畏惧吧。 但也不一定,如果对方是为了权势嫁给魏蛟的话,说不定会忍住内心的恐惧亲近对方。 魏恪就这样臆想着。 直到今日近身见到两人的相处却又发现并不是那回事, 萧旻珠目光向下,发现宋辽贺时章外其他人她都不认识,宋辽旁边坐着一个深衣老者,转头时那双浅褐色的眸子突然与萧旻珠对视,萧旻珠略一愣,但她注意到对方眼神中并无恶意,反而带着宽厚长者的慈爱之色。 就跟爷爷看自家孙女似的。 老先生,第一次见面你这样看我,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啊。 出于礼貌,萧旻珠回以温和微笑。 一旁的魏蛟与魏恪、下属推杯换盏时余光注意到身旁女子一直盯着一个方向,嘴角还带着温柔笑意。 魏蛟抬眸,顺着视线望过去,恰好就瞧见贺时章那小子白得发光的一张俊秀面容。 顿时,魏蛟面沉如水,握住酒杯的手青筋都鼓了起来。 她怎么又对贺时章…… 但仔细想想也不奇怪了。 从初识到现在,魏蛟不止一次地从萧旻珠口中听见她喜欢的是出口成章、钟敏毓秀的小郎君那种类型。 虽然魏蛟知道萧旻珠既然嫁给了自己,绝大可能不会整红杏出墙这出或是怎么样,但光一想到萧旻珠会用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在他人身上驻足,紧紧是有好感那种,魏蛟心中都想堵了一团东西似地难受。 烦闷之余,魏蛟忍不住将气乱撒。 一个大男人长这么白有什么用,会射箭吗?会骑马吗?魏蛟不自觉地把自己会的和对方拿来相比较。 但很快又觉得这些东西没什么可比性。 贺时章长得俊俏、会读书写字、有文化,光是站在那儿就是萧旻珠理想的类型了。 说不定当初萧旻珠会救下他,除其他要素外更有对方相貌的原因。 魏蛟并不是那等不可理喻、跋扈自恣的主公,贺时章又一向恪尽职守,但…… 贺时章莫名觉得脊背发凉。 果然,下一刻魏蛟就喊到了他的名字。 “贺时章。”魏蛟掂起酒壶将杯盏倒满,嘴角勾着莫测笑意,看向他道:“先前多亏你敢于谏言,孤醒悟后留守衡阳,才能及时将荆城从刘元宗手上夺回来,此杯酒敬你。” 贺时章为难地看着侍从端下来地满满一杯酒液,道:“主公,在下不会饮酒。” “男人可不能不会喝酒。”魏蛟虽是笑着的,但话语中却带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就喝一杯,不会醉的。” 桌子底下,袖子突然被人扯了扯,魏蛟侧目。 萧旻珠附耳过去,轻声劝道:“贺时章不会喝酒,君侯就别让他喝了。” 作为曾经的职场人,萧旻珠本身挺看不惯带有强迫性质的酒桌文化,所以她并不希望魏蛟沾染上某些讨厌大领导身上的特质。 萧旻珠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没一句他爱听的。 难道是心疼了? 为这个猜测,魏蛟下颚紧绷,偏头不再看她的眼睛。 魏蛟语气有些不善道:“男人家的事,女人别管。” “……” 萧旻珠眼眸微微瞪大,表示无语。这人又是抽哪门子疯,明明出门时还好好的,现在又不好好说话。 君侯态度半是强硬,贺时章无法违抗,只能硬着头皮端起酒杯。 但下一刻魏蛟突然又发话了。 “等等。” 他这是在做什么,用手上权利逼迫下属? 这只能证明他是一个仗势欺人的蛮夫。 魏蛟心中的那股郁气上不去下不来,只能憋着声儿道,“要是实在喝不来就别喝了。” “君侯宽厚。”贺时章如临大赦地放下手上的酒杯,但还是未明白魏蛟为什么突然为难自己。 他今日什么话也没说,不应该会惹恼对方啊。 房间里酒气弥漫,闻多了便有些头昏脑涨,萧旻珠略陪坐了会儿,就先离开了。 后半段的宴会时气氛无端沉重了几分,虽然有那些文士高谈阔论地将话题聊下去,但因为东道主意兴索然,这场宴席没过多久便散了。 酒宴结束,魏蛟往鹿苑的方向回去。 远离了喧嚣的正厅,夜色中唯有冷风吹过树叶的轻微婆娑声,魏蛟心中突然有些留恋鹿苑房间中的温暖,不自觉加快了步子。 但吴嬷嬷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手里打着灯笼,看来等候有些时候了,“老夫人想请君侯到顺安堂叙叙话。” 魏蛟下意识皱了下眉,问:“可有说是什么事?” 吴嬷嬷躬身道:“这个奴不知,君侯到了就知晓了。” 走进顺安堂,有仆妇侯在门口,魏蛟自行将外面的氅衣脱了递过去,内室中,杨夫人坐在塌边,吩咐下人道:“君侯在前厅设宴饮了酒,去备些醒酒茶来。” 魏蛟淡淡道:“老夫人找我何事?” 杨夫人望着他,感叹着道:“既然君侯这样问,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不知君侯对阿箬是何看法?” 魏蛟闻言,突然明白了杨夫人的用意,平声道:“于我来说,箬女郎只是一个远房的表妹。” 这些日子以来,每当他到杨夫人这里来请安时,杨箬都会在旁边陪侍,有时候杨夫人还会特意让杨箬送自己出去,魏蛟原本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一想,就都明了了。 杨夫人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但还是试探着问:“那我想请君侯纳了阿箬,君侯可愿?” 魏蛟看向杨夫人,没有丝毫犹豫道,“不愿。” 杨夫人深吸了口气,并未想到他态度这样决绝,沉默片刻,决定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态度相劝:“你如今得封侯爵,按礼法诸侯可一聘九女,好开枝散叶,现在后院就只萧氏一人,难免空虚了些,阿箬算是你表妹,性情一向温婉淑贞,聘为妾虽稍稍委屈了她,但她仰慕君侯,甘愿为妾侍奉,君侯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圆了女儿家这一小心愿。” 魏蛟:“如老夫人所说,让杨箬做妾确实是委屈了她,幽州没成婚的好男儿一大把,老夫人可好好替她相看,实在不行,我手下也有好几个未成婚的将领。” 杨夫人却冷着脸打断:“君侯这般拒绝,可是因为萧氏?” 魏蛟抿了抿唇道:“与她无关,我只是觉得老夫人可以给杨箬找门更好的亲事。” 祖孙俩的谈话不欢而散。 事后,下人战战兢兢地清扫地上碎裂的茶壶杯盖。 “他现在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祖母!”杨夫人愤然地一拍桌角。 想到魏蛟说的那些听似委婉实则傲慢的一番话,杨夫人怒极后又是感叹,“若是……若是当初我不曾向使君求情,如今怎么可能是他坐在这位子上。” 吴嬷嬷赶忙道:“夫人请噤声。” 她看了眼外面,去关了门, 杨夫人也觉得自己如今说这些话并无任何意义,她靠在桌几,一手撑着头,像是力气被抽干,语声低微道:“君侯不肯纳阿箬,杨家那边我该如何去说。” 虽未曾明说,但将杨箬带回衡阳,几乎所有人都默认杨箬日后会成为燕侯的人。 中山杨家已经渐渐没落,子孙后辈文武不济,只能靠吃祖上荫蔽过活,照这样下去,最多再过两代中山杨家在贵族中就就查无此人。 杨夫人回中山待了两年,她的子侄们一开始也确实对她这个姑奶奶十分敬重,但呆的久了,府上就开始有了些闲言碎语,说是她与如今的燕侯并非是缘上的祖孙,不过是因为在衡阳那边受了冷落,才回到中山。 那些个侄媳虽将碎嘴的下人惩罚一通,但话里话外地还是希望她这个老姑奶奶出山,请燕侯帮扶他们杨家一把。 而最稳靠的关系就是姻亲,于是他们意会地将杨箬送到杨夫人身边。 吴嬷嬷思索后道:“依下奴看,多半是萧氏善妒,在君侯面前挑唆了什么,加上夫人与君侯间本来就有些小嫌隙,这才引得君侯不喜,对夫人有所误会,也不愿纳箬女郎。” 杨夫人捏了捏额角,“以你言,我当如何?” 吴嬷嬷:“箬女郎是夫人的亲侄孙女,性子又素来温婉,若得了君侯的眼,必会促成君侯与您母子和谐。” 杨夫人垂下眼睫,皱眉道:“这些我也明白,但刚刚你也听到了,他不愿纳妾。” 吴嬷嬷早知杨夫人心头虽有所顾虑,但仍一心想促成魏杨两家的亲事,不然也不会把杨箬带上一起了。 她安慰道:“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先时是因为君侯与箬女郎不熟悉才会拒绝,更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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