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轻轻的“哦”了一声,打开饰盒看了看,还真是丢的那朵。 当时她并未起疑偏厅里的人压根就不是甄氏,旁边的沈映蓉则心不在焉。 一个男人,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借着归还物什私下相邀呢? 沈映蓉是成年女性,且还嫁过人,自然知道男女之间的那点事。 细细回想与萧煜见面的过往,清溪潭投壶较量,岩山寺巧遇求签,用马参的画换取《荷戏》,以及今日私下相邀归还珠花,看似符合礼数,实则经不起细细推敲。 种种行为告诉她,那纨绔子弟是危险的。 想到他来宜州的原因,沈映蓉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回到吴阅休息的院子,沈方哲父子俩也在。 沈映蓉收起心中的疑虑,问道:“爹可把王县令打发了?” 沈方哲点头,说道:“今日致远吃了不少酒,兴许是烦闷。” 沈映蓉心中有所猜测,试探道:“可是王县令让他不痛快了?” 沈方哲:“听致远说衙门里缺人手,河务的差事调派不周,幸亏萧家差了十多人过去帮衬,解了围。” 听了缘由,沈映蓉没有吭声。 相较而言,她无比满足目前的生活状态。 娘家离得近,能相互照应;公婆开明易相处,家境殷实,只要不无端挥霍,一家子吃穿不愁。 她是个很懂得知足的人,也不贪心,更不喜欢把希望寄托到旁人身上,不会鞭笞着丈夫飞黄腾达求荣,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然而这种处事态度在吴阅看来是妇人之见,短浅。 每每提及,夫妻都会很有默契回避,因为谁也无法说服谁。 想到吴阅的执念,沈映蓉一时有些发愁。 她曾劝过他数次,实在受不了王县令就把衙门的差事辞了。 他有举人身份,不至于受这份窝囊气,偏偏一根筋非得跟自己过不去。 沈方哲也心事重重,语重心长道:“惠娘多开解着些,这些年致远也不容易。” 沈映蓉道:“女儿明白,他就是在跟自己较劲儿,非得钻牛角尖。 “有些事情强求不得,需天时地利人和方能促成,我开解过好些次,可他认为我是妇人之见,每每提及,总是鸡同鸭讲。 “入仕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就跟着了魔似的,一门心思钻营。 “我有时候看他劳累,既心疼又无奈,帮不上分毫。” 沈方哲:“男儿自当以前程为重,致远的上进心极其难得,惠娘多担待着些,等熬过这道坎儿,以后就顺遂了。” 沈映蓉:“女儿晓得,就是看到他的傲骨被磨平,不免难受。” 沈方哲:“你夫妻二人只要齐心协力,日后致远定不会叫你失望。” 沈映蓉颇觉无奈,“女儿不求荣华,就心疼他既要应付会试,还得劳心费力跑衙门,时日长了,身子累垮了得不偿失。” 沈方哲叹了口气,“男儿不易啊,致远也是为了这个家。” 沈映蓉不再应答,因为自家父亲也是这般,为了撑起这个家,仅仅止步于秀才便放弃了。 当年为了养育子女,放弃了科举这条路,做起了教书先生养家糊口。 提起男儿不易,沈映蓉心中不是滋味。 时代把女郎们圈在了后院的一方天地,她无法挣脱那道束缚,更无法像男儿那样闯出去。 晚些时候吴阅醒来,见沈映蓉坐在床沿发呆,喊道:“惠娘?” 听到他的声音,沈映蓉回过神儿。 吴阅问道:“你怎么了?” 沈映蓉撇嘴道:“不痛快。” 吴阅坐起身,“怎么?” 沈映蓉:“爹说你很不容易。” 吴阅失笑,仿佛知道了什么,反过来安慰她,“官场上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若想在那条路上走,自要圆滑着些,这点磋磨算不得什么,你不必烦心。” 沈映蓉看着他,严肃问道:“那郎君的性子可有被官场磨圆滑?” 吴阅想了想,认真回答道:“还差一半。” 沈映蓉:“一定很疼。” 这话直击灵魂。 吴阅一时答不出话来。 沈映蓉主动抱他,不大痛快道:“把棱角磨平,郎君一定很疼,惠娘心疼郎君不易,还请郎君善待自己。” 吴阅内心触动,他轻轻拥她入怀,喉头发堵道:“得此贤妻,夫复何求。” 忽听外头传来冯云朝的声音,叫他们去马场看赛马。 沈映蓉原不想去,吴阅却有兴致,经过方才的开解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沈旭也对赛马兴致勃勃,于是几人一同过去观热闹。 此刻马场看台上聚了不少人,今日阴天,凉风习习,最适宜赛马。 在场的多数都是有家底声望的,君子六艺自不在话下。 年轻男儿们组队参加比赛,谁若率先夺得锦旗折返回来,t便是胜者,并且还有奖赏。 沈映蓉一行人过来时赛马已经拉开了序幕。 阵阵擂鼓声中,马场上的五组男儿们御马飞奔,纷纷朝锦旗方向冲去。 围观的众人看得热血沸腾,无不拍掌叫好。 马背上的萧煜同萧六郎合作夺旗,两人一身劲装,伏在马背上风驰电掣。 大雍尚武,看着那些擅骑射的儿郎在马场上竞技,沈旭血气翻涌,恨不得自己也有那般本事去驰骋争夺。 看台上的萧三郎呐喊,叫嚷道:“六郎,你可莫要拖四郎后腿!” 冯云朝吹口哨助兴,远远传来萧六郎骂骂咧咧的声音。 阵阵清风拂过,吹得马场里的旗帜猎猎作响。 那面艳红锦旗迎风飞扬,等待前来抢夺的男儿们一展风姿。 五组人马你追我赶,用红黄蓝绿青绸缎捆绑在腰间,区分敌我。 率先抢到锦旗的是蓝组,得手的男儿兴高采烈朝看台这边晃了晃手中的锦旗,以示风采。 众人兴奋喝彩。 然而夺得锦旗并非意味着得胜,还得把锦旗拿回来才算。 另外四组人马纷纷狙击夺旗,场面顿时陷入激烈的争夺中。 这时候就要考验马术技艺了。 地上尘土飞扬,马背上的男儿们你争我夺,光靠蛮力远远不够,还得靠战略巧劲儿。 身强力壮的儿郎们个个不服输,骨子里的血性被激起,争强好胜。 方才蓝队抢得锦旗,不曾想红队横冲直撞委实彪悍,从中截获。 各路人马纷纷追击。 萧煜和萧六郎两面夹击,趁着红队被黄队纠缠脱不了身时,一招神龙摆尾,萧煜只身闯入围堵中。 马背上的人忽然消失不见,众人哗然。 那儿郎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挂到马腹上,施展障眼法,趁着红队跟黄队纠缠顾不上其他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锦旗顺走。 此举引得众人振奋,全场响起雷鸣掌声,纷纷喝彩。 红队丢了锦旗,彻底犯懵。 萧煜夺得锦旗欢喜不已,咧着大白牙笑,端的是桀骜不驯。 萧六郎高兴道:“四郎好样的!” 其余四组见锦旗落到蓝队手里,连忙围堵追击。 这回所有人马非常有默契组成包抄的方式把萧煜围堵,不让他跟萧六郎对接。 在追逐途中,萧六郎不慎受到撞击从马背上滚落,那时马场上尘土飞扬,围观的人们无不惊呼。 萧同晖和萧三郎惊骇不已,连连呼道:“六郎!” 夺得锦旗的萧煜见萧六郎坠马,无心再战。 哪晓得萧六郎在地上滚了一圈,避开了马群踩踏,叫嚷道:“四郎休要管我!皮肉伤不碍事! “那玉如意你六叔相中了,小子定要给我抢回来!” 得了他的话,萧煜松了口气,于混乱中回应,“六叔你等着!” 施救的家奴们连忙打马上前查看萧六郎的伤势,也该他运气好,坠马下来只有擦伤,并未伤及筋骨。 按赛马规则,只要从马背上掉下来,便再无资格继续竞技,萧六郎只得退赛。 萧同晖等人连忙过去询问伤势。 萧六郎灰头土脸,由家奴搀扶,行动并无大碍。 萧同晖放下心来,说道:“今日六郎运气好,竟未被马蹄踩踏,实属万幸。” 萧六郎神色激动,“方才四郎悬于马腹,那才叫惊险!” 萧同晖不由得感慨,捋胡子道:“都说那小子不学无术,不曾想马术竟这般精湛。” 萧六郎赞道:“那可不!上回他说学识比不过家中的兄长,但论起武学来却是拔尖儿的,今日一见,没说大话。” 正说着,赛场上再次传出喝彩声。 只见萧煜以一敌八,时而悬于马腹躲过围堵,时而倒仰马背人马合一躲避进攻,身姿敏捷,宛如猛虎群中狡猾机警的狐猴。 看台上的女郎们无不被那道抢眼的风景吸引。 连沈映蓉都情不自禁屏住呼吸观望,就想看看那纨绔要如何从八王围剿中突围而出。 鼓声阵阵,赛场上争夺得激烈。 底下有人热议,小声道:“到底是京中出了名的小霸王,若没有一点实力,是没法在赛场上竞技的。” 旁边的人接茬儿,“那倒是,听说萧四爷曾一拳打翻过一匹马来着,今日得幸瞧见这身手,不仅马术了得,武艺只怕也不差。” “依我之见,权贵之家养出来的骄子,哪能真像传闻中那般不学无术呢,定然也有过人之处。” “此话甚有道理,若不然,国公府如今在京中的权势,岂不是靠嘴皮子博来的?” 人们就萧煜低声热议,皆因他太过招摇惹眼,且名声又不好,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今日得幸见识其人在赛场上的英姿,刻板印象得到改观。 就算面对八王围攻,萧煜仍旧稳如泰山,不仅马术精湛,胆识也过人。 在被红队双面夹击时,果断跳跃脱离马背,一脚踩到旁边王二郎的肩膀上,借力躲过他们的抢夺,最后以险些落马的姿势稳住身形,爬了上去。 此举引得众人哗然。 看台上的甄氏瞧得直冒冷汗,连声道:“这小祖宗,今儿非得吓死我,倘若有个闪失,我拿什么去交差?” 方安也心惊肉跳,尽管马场上有精通马术的家奴在一旁盯着随时施救,不免惶惶。 要知道赛马是一件非常危险的竞技活动,一旦操作不慎,伤筋动骨有之,马蹄丧命有之,怎不叫人担心? 甄氏一颗心悬得老高,就怕小祖宗有个闪失,她没法回京交差。 所幸萧煜真有几分真才实学,硬是靠着过人的胆识从八王围剿中艰难突围,成功把那面锦旗带了回来。 当时他搏得一身臭汗,灰头土脸的,高举着锦旗朝看台上的众人驰骋而来,把围堵他的八人远远甩在身后。 哪怕周身狼狈,仍旧如星辰般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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