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屠夫小有家底,看中沈父有志气,心中一合计,索性把闺女赵琴嫁给他。 那时沈父虽然心气儿高,但架不住家里头有个败家的爹,在周边可谓声名狼藉,几乎无人愿意把闺女嫁过来。 沈父本性纯良,曾亲自问过赵氏,说起家中的情况,让她三思。 赵氏也看中了他的那份诚意,再加之人生得俊,又有点小才华,便跳了这个坑。 赵屠夫许了不少嫁妆给赵氏带进沈家。 成婚三年,在赵氏怀身大肚时,公爹沈文原在外头醉酒摔死了。 赵氏大着肚子操持后事。 沈父安葬好老子后,家中有赵氏掌家,日子过得倒也安宁,便一门心思科举求功名。 起初赵氏还怕他嫌弃头胎生的是女儿,不料沈映蓉打小乖巧伶俐,甚得沈父疼宠,什么都紧着最好的给她。 哪怕后来有了沈旭,提及这个长女,沈父眼里总是含着光,是打心眼里感到骄傲。 院子里欢声笑语,母女有着说不完的话。 进入厢房,沈映蓉道:“天儿热了,我捎了两匹布回来,阿娘给爹和小宝做身衣裳。” 赵氏忙道:“惠娘总往娘家捎物什,恐叫亲家看了笑话。” 沈映蓉端起杯盏,“这是从我陪嫁的账走的,夫家管不着。 “昨儿我与吴阅去了一趟清溪潭,捎了不少东西,婆母让我给阿宝带些过来,那肉脯他多半喜欢。” 赵氏:“亲家倒是有心。” 沈映蓉轻摇团扇,“你们自个儿挑的亲家,结的善缘。” 说罢又取了二两银子给赵氏做家用。 赵氏无论如何都不接手。 沈映蓉道:“去年婆母夸我掌家有功,铺子比往年挣得多,便许了我三两银。 “平日家里头的开支都从公账走,我也用不着,阿娘持家不易,且阿宝读书要花费,便留着罢。” 赵氏:“女郎家总得备些脂粉钱,惠娘自个儿留用。” 沈映蓉:“我用不上。”又道,“只要娘家给我留着一席之地便是了。” 这话把赵氏逗笑了,打趣道:“羞不羞,都已经是嫁出去的闺女了,还惦记着回娘家呢。” 沈映蓉抬了抬下巴,“爹说过,我的那间厢房就算空置着也得留着。” 赵氏宠溺道:“是是是,我们家的长青居士了不得。” 母女二人就家常唠了许久。 赵氏忽地想起了什么,道:“惠娘眼下也不小了,该要个孩子给吴家延后。” 提起这茬儿,沈映蓉轻颦眉头,“我知道。” 赵氏试探问:“你跟吴阅都已经成婚三年了,何至于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映蓉默了默,应答道:“吴阅不是个重欲的人。” 赵氏:“???” 她不太明白女儿的意思,合着……是他不行?
第六章 孔雀开屏实乃求偶 沈映蓉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赵氏却揪着不放,刨根问底道:“合着是吴阅不行?” 沈映蓉略微尴尬,“阿娘莫要胡乱猜测。” 赵氏:“母女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沈映蓉沉默了阵儿,才道:“他没问题,就是不怎么热衷夫妻之事。 “衙门里琐事多,王县令又不易应付,他既要忙公务,还要温习功课,成日像陀螺似的,自然没有风月心思。” 听了她的解释,赵氏不由得发愁,“可吴阅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家里头就不着急?” 沈映蓉:“公爹说了,他们夫妇当年也生育得晚,顺其自然,不着急。” 赵氏:“那怎么行呢,什么时候得空了,我带你去岩山寺拜拜送子观音,听说挺灵验的。” 沈映蓉失笑,“以前婆母也提过一回,我没应。” 赵氏道:“还说他们不急,这就是急了。” 沈映蓉没有答话。 之后母女就求子的话题唠了会儿,赵氏烧得一手好菜,闺女喜欢吃烧子鹅,便亲自下厨。 魏氏前去庖厨帮忙。 沈映蓉去自己的房间,里头收拾得干净整洁,仍旧保持着她未出阁时的模样。 坐到妆台前,她看着铜镜中梳着妇人发髻的自己,无论身处何方,这里都是她的后盾。 现在沈父在学堂教学,沈旭也去上学了,父子要到傍晚才回来,中午只有母女用饭。 每次沈映蓉回娘家,赵氏都会做她最爱吃的菜肴。 那道烧子鹅甚合她的胃口,道:“给爹他们也留些。” 赵氏:t“留了的,你只管用。” 沈映蓉饮食克制,只用了小半碗饭,赵氏嫌弃道:“吃这么一点儿,跟猫似的。” 沈映蓉:“阿娘不懂,女郎家就要苗条。” 赵氏:“又不是未出阁发愁嫁不出去,如今已经是妇人了,还这般克制作甚?” 沈映蓉并不赞同她的观念,她很爱美,就算以后死了烂地里,也得化好看的妆容,穿体面点。 下午她在自己的厢房里午睡,晚些时候才打道回府,临行前她把沈父存放在木箱里的两本古籍带回去看。 当年沈家败落,能当卖的几乎都卖了,唯独曾祖父留下来的大量书籍得以保留。 这算是父辈给沈家留下的一点念想,弥足珍贵。 傍晚沈家父子从学堂回来,赵氏提起闺女,说道:“今儿惠娘捎了两匹布,让我给爷俩做身夏装。” 沈方哲愣了愣,“这孩子总往娘家捎物什,恐叫亲家看了笑话。” 赵氏拿起布匹到他身上比划,应答道:“那是郎君眼光好,与吴家结下这桩善缘。 “昨儿惠娘去清溪潭游湖,带了不少小食回来,还是亲家让给阿宝捎些过来的。” 提起吴家二老,沈方哲抿嘴笑了,欣慰道:“这桩亲事算是结对了的。” 赵氏调侃他,“那可不,当初你沈先生可是挑了又挑。” 沈方哲推开布匹,“我有衣裳,不用裁剪新衣。” 赵氏:“惠娘说了,你是教书先生,总得穿体面些,省得叫人笑话。” 沈方哲低头看自己的衣裳,虽然浆洗得发旧,但干净整洁,他觉得挺体面的。 这得益于他生了一副好样貌。 现今四十多的人,体态仍如年轻时那般挺拔,皮肤白净,五官隽秀,因着常年被书籍滋养,气质如松似鹤,通身都是文士风骨。 沈映蓉遗传了他的好皮囊,父女不仅眉眼相似,气质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到底怕闺女在婆家落下口舌,沈方哲严肃道:“下回琴娘多提醒着些,已经是嫁出去的姑娘,总往娘家捎物什总归不妥。” 赵氏:“人家说了,这是从嫁妆里取的,夫家管不着。” 沈方哲:“……” 赵氏又道:“惠娘还许了二两银子做家用,说是去年铺子经营得好,婆母额外给的私房,她用不着。” 沈方哲还想说什么,赵氏打断道:“郎君想说的话我都说了,人家能当家做主,不爱听我唠叨。 “闺女既然有这个心意,我便收下了,她的厢房得留着,哪怕以后阿宝娶了妻,都得给这个大姑子留下落脚处。” 沈方哲道:“这是自然。”又道,“别人家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我们沈家没这个规矩。” 赵氏把布匹收捡好,知道他偏疼这个长女,说起来当初沈映蓉出嫁时,沈方哲背地里还哭过一回。 打小就精心饲养的娇花,结果养成了被吴家连花带盆给端走了,还是他自个儿亲自挑选的,找谁说理去? 事后赵氏还笑话他,一大老爷们哭得跟什么似的,不成体统,反正吴家离得近,若是想闺女了,便去看看,多走动便是。 似想起了什么,赵氏忽地说道:“惠娘素来有主见,我倒不担心她过日子,就是没有子嗣,总归不安稳。” 沈方哲道:“这事急不得,当初你我成婚,不也三年才怀有惠娘的吗? “现在吴阅既要忙衙门里的差事,又要温习功课备会试,几头折腾,待机缘到了,他们自然会有孩子。” 赵氏:“话虽如此,我还是盼着惠娘早些生养,待年纪大了,多少都会受罪。” 沈方哲提醒她道:“你莫要瞎折腾,省得惹惠娘不痛快。” 忽听外头传来沈旭的呼喊声,沈方哲出去了。 夜幕降临时,另一边一早就去溪潭山庄买画的方安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复命。 他携了重金前去购买,结果被山庄掌柜拒绝了。 萧煜铁了心要把沈映蓉的《荷戏》弄到手,于是去库房随意抽取三幅藏品用作交换。 方安瞅得肉疼,犹豫道:“请主子三思,老奴以为,溪潭山庄的那幅画不值得用藏品去换。” 萧煜一本正经道:“你别啰嗦,就按我说的去做。” 方安发愁道:“万一日后家主追问起来……” 萧煜:“你怕什么,账本上不是有我的签名吗,就算挨板子,也打不到你身上。” 方安:“……” 论起败家,这小祖宗真的很有经验! 萧煜把画卷一股脑塞进他手里,“这差事若是成了,我给你添工钱。” 方安:“……”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只得在次日又跑了一趟溪潭山庄。 这回掌柜松了口,挑中了前朝大儒马参留下的《秋月图》做交换。 方安成功把沈映蓉的《荷戏》带了回去。 萧煜将其挂到寝卧里,视线落到“长青居士”上,想象着那女郎落笔时的从容。 唇角不经意间上扬,心情愉悦至极。 整个下午他都坐在摇椅上赏画,那幅《荷戏》生趣风雅,犹如它的主人那般引人侧目。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他荒唐又无法克制的念想。 理智告诉他,他人之妻不可欺。 可是他天生就反骨,明明知道这种妄想是违背礼教的,却难以自持。 萧煜的内心很是矛盾,他一边唾弃自己的无耻,一边又纵容自己的无边幻想。 反正只是想想而已,又没去偷。 外头的天空不知何时黯淡下来,方才还明晃晃的,不一会儿就黑云翻墨。 阵阵大风吹得院里的老榆树发出“嗖嗖”声,接连晴了几天,可算要下场雨了。 萧煜后知后觉走到窗边,远处传来几道响雷,只消片刻,豆大的雨点从云层里洒落。 雨势来得急促,顷刻间整个院子都被淋湿。 瓦檐上的雨水从檐沟滚落,滴到地上,溅起细碎水花。 站在窗棂前的少年郎背着手静观。 听着淅沥雨声,思绪随着雨雾蔓延,神色平和安宁,仿佛与这座古老的宅子融为了一体。 他总觉得该做点什么才好。 比如,再一次“巧遇。” 不过数日机会便来了,原是赵氏又提起去岩山寺拜送子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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