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事,谁看了不得举个大拇指。 春姐儿被这么多邻里围着,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她磕磕绊绊回答着:“还好,不,不累吧?” “我都习惯了。” “这就是练习,大家平日也都是这样的。” “哪有春姐儿说得这么简单。” “换做我,怕是练习三五天都没结果。”也有人自吹自擂,不过马上就遭到旁人白眼:“你想啥呢你?其他火候啥的不说,你去拿锅子翻炒翻炒。” 春姐儿说得简单,明眼人看在眼里却是知道有多困难。他们七嘴八舌,连连赞誉,直到见春姐儿脸颊烧到耳朵根,垂下脑袋以后才莞尔一笑。 村民们目光落在那各色各样的糖食上,纷纷转移话题:“原来这糖浆还有这么多不同的做法。” “就是就是。” “这糖葫芦我吃过,糖炒山楂却是没见过的。” 有村民张了张嘴,最后没说话。 教他们说这方子放到城里,也能赚上不少钱,而晴姐儿就这么直接教给春姐儿了。 春姐儿,可真有福气啊。 村民们内心感慨,忍不住又逗了春姐儿几句。还是简娘子见她脸皮薄,又看时间差不多,连忙轰走叽叽喳喳说话的村民们,还了两人一片清净。 春姐儿也抱着堆吃食,回了自家。 春姐儿娘听邻里说了一嘴,心里又是得意又是自豪,同时还有些心疼。 她接过吃食,拉着春姐儿在炕上坐下,然后低下头看女儿的手——春姐儿的手指节粗大,遍布老茧以外还斑斑驳驳的,好些都是烫伤留下的痕迹。 对于农妇来说,手粗糙也正常。 只是春姐儿娘却是知道大有不同,她与村里其余农妇想法略有区别。 不少邻里都觉得女儿家得多学点活计,打小就开始训练做家事刺绣织布乃至种田活计,往后出嫁才能得婆家看重。 而她却是觉得女儿出嫁后总会遭婆家磋磨,还在家里时就让她们过得松快些。虽然她教给女儿家务刺绣等活计,但自家里的事都是自己操持,不让女儿来做的。 无论是春姐儿还是夏姐儿,那手都是细嫩嫩的。春姐儿娘抚着女儿手背,心里疼得厉害:“我的儿,受苦了。” 春姐儿浅浅一笑:“阿娘,没事的。” 无论是去简家学摊饼子,还是跟着晴姐儿学厨艺,那都是春姐儿心甘情愿的。 如今,她现在最担心的是…… 春姐儿瞅了眼坐在炕上,正兴高采烈拿着吃食用的妹妹,仔细瞧瞧她身上穿着件素色鸡心领半袖褙子,里面穿着的小衫裙子边角都绣着花,最重要的是衣服衫子都是簇新的,一看便知是刚刚做的。 春姐儿抿了抿嘴,把阿娘拉到外头说话。等知道妹妹是拿了铺里的赏钱,自己去布料店里订的衫子裙子,她的脸色越发差了。 “阿娘怎么随她乱花钱?” “夏姐儿爱美,也是正常的。阿娘当初这岁数的时候,也爱美得很。”春姐儿娘瞅了眼女儿的表情,忙帮小女儿解释:“那些都是官人的赏钱……我也不好拿着。等她发了月钱,我就攒着,好不好?” 春姐儿娘瞅了眼女儿的神色,赶紧转移话题:“你的手糙得厉害,要不要阿娘去买些面脂来?听说城里杂货铺里有卖面脂,涂了以后皮肤能又白又嫩呢!还有个叫玉容堂的,你妹妹说那边的面脂格外好!” 玉容堂的面脂? 春姐儿杏眼圆睁,听得震惊。那玉容堂的面脂乳粉都是给富家小娘子用的,一小罐子便要几贯钱,哪里是他们这般人家用得起的? 春姐儿怕妹妹误入歧途,更怕家里人被银钱迷花了双眼。她见自家娘还不知道情况,忍不住说出真相来:“夏姐儿嫌粉丝铺上的工作累,钱还少,说要跟我去晴姐儿那学厨艺,要搬到城里去。” 春姐儿娘表情凝固,瞬间傻眼了。 粉丝铺子的活计,她也是知道的。此前邻里与他们说话时还忍不住羡慕,说是夏姐儿做的活比其余人轻松,钱还多。 春姐儿娘哪里不晓得其中门道,还不是因着春姐儿在晴姐儿那做事,所以才得的便宜。 “夏姐儿,怎么……” “阿娘,您劝劝妹妹,看看妹妹吧。”春姐儿苦口婆心,“再说了咱们家一共多少钱,哪里经得起这般用?说句不好听的,我住在师傅家里,师傅都没这般用,岚姐儿也就做了一两件衣裳,往日在家里也就穿着布裙玩耍的。” 春姐儿娘听出春姐儿的意思,忙不迭点了点头。春姐儿见她上心,勉强松了口气,却是没把袖里的飞钱拿出来。 她看着,还是先放自己这里吧。 且不说忧心忡忡的春姐儿,简雨晴一家这两日过得十足轻松。 早上去山上打果子,午后去河边钓鱼抓螃蟹,晚间再喊上黄叔和黄娘子一起吃果子闲聊。 先前一段时间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 唯独简岚不太高兴,嘟着嘴抱怨:“二狗子就放一天,都没玩畅就要走了。” 二狗子,或者说黄九思,思哥儿浅浅一笑:“没办法嘛,学室里不放人。” 思哥儿如今在乡学里读书。 与扬州府学里的博士和助教都是有官职在身的不同,普通人读的私塾师傅通常都是本地读书人,像是思哥儿读的乡学已比普通私塾要好,里头的师傅也多是挺多是小有名气的读书人,再或是退休致仕的官员。 他们不是官吏,自也不按官署的假期来算,因此乡学只有一日中秋假,思哥儿前两天都在读书,到今日才有一整天的空闲。 “要不我们一起去打陀螺?” “或者我们一起去玩竹马?或者踢毽子?玩白打?或者步打球?” 思哥儿读书以后,瞧着孩子气脱了大半。他见简岚不开心,好脾气地说出玩耍的玩意,挨个询问简岚的意见。 简岚见他小心翼翼,倒是拿腔作调唉声叹气,惹得思哥儿越发小心,绞尽脑汁想着新鲜玩意。 简娘子瞅了眼两人,笑道:“教我说思哥儿就休憩一日,岚姐儿就别打扰思哥儿休息了。” “那怎么行!”简岚登时急了,拉着思哥儿就往外跑。她一边跑,一边与思哥儿抱怨:“阿娘最坏了,每天盯梢着我做功课……” 简娘子听到这里,瞬间瞪大双眼。她撩起袖子,怒气冲冲地追在后头:“好你个岚丫头,还敢背地里说阿娘坏话?” 简岚哇呜一声叫,跑得越发快了。 院子里嘻嘻哈哈的笑闹声骤然变响,却是没影响灶房里几人的动作。 黄娘子往外头看了眼,笑着直摇头。她转回灶房,朝忙着做吃食的简雨晴道:“等用完饭,咱们一道去放燃灯去。” 简雨晴抹了抹手,笑着应了声。 简家人高高兴兴度中秋的同时,侯生从自家出来,坐上了驴车。 “你要与胡师傅好好说说。” “我知道的。”侯生与家里人告了别,乘着摇晃的驴车直至一户人家门口停下。他提着糕饼盒子和鸡鸭一道走下车子,神色复杂的驻足半响,才敲响眼前院子大门:“胡师傅……在家吗?” 打从上回因介绍婚事出了问题,候生许久没到恩师府上拜见。直到中秋,他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到胡师傅府上走一遭。 院里听到声响,出来了位老仆。老仆眯着眼睛看了两眼,登时大喜过望:“候郎!候郎来了?候郎您快请进!” 明明是一把年纪的人,老仆却是撒开腿跑得飞快。他一边往里去,一边呼喊着:“郎君,候郎来了——” 候生跟着老仆,往里走了几步。他瞧着院里花败树谢,满地落叶却无人打扫的萧瑟景象,心下惊了一跳,错愕地打量着四周。 胡师傅退仕前官职不高,但因着颇有名望,以前又是在府学为师的,因此不少人闻讯而来想聘请其为西席。 不过胡师傅并不愿意,而是自己操办了个私塾,专门给少年郎们上课。往年凡是这般节假日时,总有不少学生以及亲眷登门造访,院子里也是整理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除去门房的这位老仆,外间常有两名小厮做事,而如今……瞧这景象竟是很久没人打扫了? 等见着扶着拐杖,颤颤巍巍出来的胡师傅时,候生更是傻了眼:“师,师傅?您,您怎么这个样子……” 不过几个月功夫,看着却是老了二十岁。侯生看着胡师傅斑驳的发丝,无数愧疚涌上心头:“都是,都是我不好……” “和候郎您没关系!”老仆打断候生的话语,义愤填膺道:“是那简家人,都是他们的错!”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听见老仆的话语,侯生有些纳闷。要知道上回侯生与胡师傅不欢而散,正是因着简家人。 当时的胡师傅还坚定站在那家人那边,非说是那村子里的人嫉妒简家人,这才故意使人误导他们的。 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自己轻信旁人,不愿相信他这位师傅?侯生失望至极,甩袖离开,直到今日趁着中秋节日,才在爹娘劝说中决定再来看一看情况。 没一会儿,愤慨的老仆便把缘由说出了口:“那简家人真真是帮贪婪的,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般脸皮厚,我家郎君好意为他家闺女寻了亲事,他们居然连陪嫁都不想出……” 胡师傅和侯生说的便是简二房简敬之一家,他们因着名声关系而贱卖房屋田地,并搬去县里以后日子过得分外窘迫。 县里房屋的价钱虽比不上扬州城,但比河头村也要高上许多,简二房的钱只能勉强买下一间带着院子的破旧茅草屋落了脚。 简敬之勉强找了个送货的活计,简二婶只好与四个女儿一边织布绣花补贴家用,一边问胡师傅借了束脩费把耀哥儿送去读书。 是的,胡师傅出了束脩费。 他见简二房日子如此贫苦,又听他们说是被村民排挤出来的,自责得不行。 不但出了让耀哥儿去读书的束脩费,而且还把自己的私房拿出不少补贴简家人,更重要的是他又给简家人寻了几户人家。 有胡师傅介绍,对方也乐得相看。虽然简家人瞧着过得贫苦,但姑娘相貌不错,性子瞧着也不错,很快就订了人家。 胡师傅又出钱,又出力。 侯生听到这里,已是瞪圆了眼:“等等?出钱又出力?” 胡师傅老脸涨得通红,垂着头让侯生进屋里慢慢说。待两人坐在书房里,侯生更是发觉周遭情况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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