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君不在家中,所以不清楚。 他为护赵云芳而死,这才回到了十年前。 彼时林妍菲在做什么?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迫不及待和林家撇清了关系! 他原先觉得,林妍菲可能是一时害怕,才说出了和林家断绝关系的话,这是人之常情。 可现在看来,林妍菲大概从小,根上便是歪的! 他轻叹一声,心里的各种情绪压得眼眶猩红。 算算时间,苏以才回来几个月而已,林妍菲就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 那在上一世的十年里,有多少事情,是林妍菲栽赃陷害给苏以的! 又有多少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一桩一件,桩桩件件,都在离间苏以和林家! 林敬亭沉痛地闭上眼,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砸了好几拳。
第11章 一一不是小偷 林敬亭悄悄打开了苏以的房门,里面不通风不透光,又没开灯,一片黑暗。 乍一进去,他都狠狠惊讶了一把。 就连他在部队里住的宿舍,都没有环境这么差的。 适应了里面的黑暗,他才看到苏以的小身影。 她窝在自己的小床上,旁边放着小芦荟。 林敬亭听见她在说话,好像是对着旁边的芦荟。 他想了想,突然觉得也对。 她刚来到这里,林敬君和林妍菲不带她玩儿,大院里的人她都不认识几个。 小芦荟还诶诶叫着,“他进来了,他是找你的吧?” 苏以这才回过头,嘟着小嘴,一整张脸都透露着不悦和防备,“你进来做什么。” 林敬亭缓缓走了进去,也没开灯,就这样蹲在她身边。 十六岁的少年,在四岁的女孩面前,还显得局促。 他扫了一眼,看到角落杂物堆里随意放着两个洋娃娃。 一个是他送的,另一个他猜应该是林敬君给的。 想到洋娃娃,他便愧疚开口:“对不起,二哥为我刚才跟你说的话道歉,我误会你了。” 苏以抿着唇看他,小眉头皱得紧紧的,“一一不是小偷!不偷东西!” 哪怕在黑暗中,她的双眸也像是淬着光芒,明亮而又坚定。 林敬亭一颗心往下坠,扯得眼眶发疼,涌上了热泪。 他哽咽着:“我……二哥知道,知道一一不是小偷。” 苏以别过脸没看他,他们不知道,他们都在骂她。 “你不喜欢洋娃娃吗?你喜欢什么,二哥攒钱给你买。” 苏以凶巴巴:“我不要!” 她一看到洋娃娃,就会很难受。 “小偷”这两个字就像是噩梦,萦绕在她的耳旁。 林家人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是小偷,让她噩梦缠身。 林敬亭缓缓呼出一口气,温声说道:“我让妈妈给你换房间好不好?这里太暗了。” 苏以突然回过头看他,眨了眨眼。 他跟林敬君不一样,他在问她。 她印象中,在林家,从没人在乎过她愿不愿意。 关于她的事情,大家都直接决定了,没人问过她。 苏以噘着嘴想了想,试探性问道:“我可以回苏妈妈家吗?” 林敬亭攥着拳头,“为什么要回苏妈妈家里?这里比乡下好多了,有好多好吃的,还可以上幼儿园,有好多小朋友会跟你一起玩。” 苏以摇摇头,“我不要好吃的,不要小朋友,我只要妈妈!” 林敬亭勉强笑了笑,“连哥哥,你也不要了吗?” 苏以小手指蜷缩在一起,嘟着嘴:“你们不是我哥哥,你们是林妍菲的哥哥,我哥哥在乡下。” 这要是林敬君听到这句话,可能只是一笑而过,觉得苏以是小孩子气。 可是林敬亭却感受到了,苏以这话发自内心。 他喉咙像是卡了什么,说不出话,只能怔怔地望着她。 过了没多久,苏以又歪着脑袋问道:“我想给妈妈和哥哥写信,可是我……我买不起邮票,我也没有笔,你可以帮我吗?我会努力攒钱,还给你的。” 林敬亭怀着酸涩站了起来,哑声说道:“可以,二哥去给你拿。” 他房间里就有邮票和信封。 走出房间,他正好看到客厅的林敬君正在和林妍菲玩耍,两人打打闹闹,好不和谐。 他记忆中,苏以好像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这样笑过。 不是不笑,是笑不出来。 他们对苏以的态度,永远是冷漠居多,以及无止境的偏心。 他难受地弯下腰,眼泪从眼眶里蔓延而出。 他也想像林敬君一样,告诉自己还来得及,他还可以补偿妹妹。 良久,林敬亭狠狠擦了下眼睛,回房间拿了纸笔。 回到苏以房间,她已经开了灯,稳稳地坐在床上,十分乖巧。 电灯的白光打在她脸上,衬得她的皮肤光洁无瑕,两只小手像藕节一般肉乎乎的。 她两只小腿垂着,晃荡了几下,显然心情不错。 “我可以给哥哥写信了吗?” 林敬亭心中酸得冒泡,她从来没有甜甜地叫过她一声哥哥。 他将纸和笔放在了桌上,下面拿了一本书垫着。 “可以的,你想说什么告诉我,我帮你写。” 苏以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摆摆小手,“一一可以自己写吗?” 林敬亭愣了下,“你会写字吗?” 苏以点点头,“妈妈教过我哒。” 她说的是真的,妈妈教过她,夏时哥哥也教她。 只是如果是上一世的四岁小苏以,她能写的字并不多。 但她已经十四岁啦,虽然很多事情她都不懂,但学习还是很厉害哒。 林敬亭笑得有些勉强,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与其说是苏以没有光芒,倒不如说林家对他根本没有上心。 他再一次懊悔,质问自己为什么! 苏以明明是他的亲妹妹,明明那么可爱,明明那么优秀,为什么林家人会看不见她! 苏以才不管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她兴奋极了,终于可以给妈妈和哥哥写信啦!
第12章 和尚 “妈妈、哥哥: 我是一一呀!我好想回家呀,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过几天我就要上幼儿园了,可是我一点都不想上……” 林敬亭就站在一旁,看着她撑在桌子上写字。 她手指太短了,想要握住笔都很费劲,写的字也是歪歪扭扭。 可是林敬亭却目露赞赏,林妍菲可是一个字都不会写。 只是苏以字字句句都在求他们带她回家,看得他眼睛酸涩难忍。 “妈妈,他们都在说我是乡下人呐,乡下人不好吗?他们还骂我是小偷,一一不是小偷!我不喜欢林家,妈妈快点过来接我吧。” 写完了之后,苏以小心翼翼折了起来,用小手压实。 看着林敬亭把信放进了信封,又贴上了邮票,她才放心下来。 出去之前,林敬亭回头问道:“一一,如果哥哥对你很好,你会喜欢我们吗?” 苏以摆摆手,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你们不用对我很好呀,你们有林妍菲啦,我也有自己的哥哥啦!” 林敬亭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写信足足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出来他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 蔡阿姨侃侃而谈,她身旁坐着一个男人,留着寸头,手上一串珠子。 对面坐着赵云芳,听得好像很认真。 林敬君行色匆匆,走过来把他拉进了房间。 “二哥!你跟妈说说,把那个男人赶出去吧!” 林敬亭不明就里,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一个和尚!”林敬君低声说道。 林敬亭眯了眯眼,“和尚?叫什么?” “我没细听,就只知道姓王。爸被人举报,其中一条罪名不就是因为这个,咱们家可不能再走老路。” 林敬亭目光深了些,脸色隐隐发冷。 林敬君不知道,他可清楚极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和尚应该叫王永德! 改革开放以后,他回归了扬城山上的一个寺庙,法号玄德,人称玄德大师。 他要是真和尚也就罢了,偏偏他那个寺庙就是个腌臜地,用来做一些贩卖妇女儿童的勾当! 这个罪名压下来,林建国想不坐牢都难! 只是他更加不解,他并没有听说过上辈子的赵云芳认识这个王永德! 当那些人从林建军的办公室搜出拐卖儿童的名单之时,林家人几乎都是愕然失色,不明就里。 他目光冰冷,沉声问道:“他是谁带过来的?” “蔡阿姨带过来的!我跟蔡阿姨说了这事儿,妈还骂了我!” 林敬君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事儿又能和家里的保姆扯上关系。 这是偶然,还是蔡阿姨和他本就有联系。 他摇摇头,“我不经常在家,你盯着这件事,有什么情况立马告诉我。还有,我知道你很喜欢林妍菲,把她当成亲妹妹。可是林敬君!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究竟谁才是你的亲妹妹!” 林敬君瞳孔瞪大,“可是菲菲……” 对上林敬亭的冷笑,他垂下眼眸,“可是菲菲还是很单纯的,我们只要加以引导,她肯定能变好的。” 林敬亭不再多言,很多事情他说再多都没用,需要林敬君自己看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你也没办法让一个装瞎的人看到你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 蔡嫂子将王永德带过来,一个方脸细眼的光头男人,仅仅用几句话就彻底打消了赵云芳想给苏以改姓的念头。 林敬亭听到王永德不让苏以改姓的理由,竟然是苏以克亲。 他不由得冷笑,就算克,那也不是苏以克! 偏偏他脑海中突然想到上一世林建军入狱之后,家里没了顶梁柱,赵云芳几乎要被压垮。 她将心中的悲愤发泄在了无辜的苏以身上,用最恶毒的话指责她,说她是扫把星,是灾星,要克死林家。 那个时候赵云芳并没有见过王永德,说出来的话,再难听都是发自内心。 当时林家处于一片混乱,大家都忙着安慰赵云芳和想办法。 她对苏以的发难,大家选择了……冷眼旁观。 林敬亭闭上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被亲生母亲指责自己是灾星,是什么样的感觉? 冷眼旁观的他们,每一个都是帮凶! 他们配得到苏以的原谅吗?林敬亭问自己。 在遭遇了种种不公平对待之后,为什么还要救济他们,她也应该狠心一点,冷眼旁观,甚至是落井下石才对! 他倏然睁开眼,看向蔡嫂子,问道:“蔡阿姨,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家的?” 蔡嫂子愣了下,一时间没找到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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