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鸢仿佛停顿了一下,又仿佛没有,额间红印隐隐加深。 浮云雕的挣扎力度越来越小,它不断扑打翻滚,撞在树干上,应是受了伤,却是不管不顾,它的鸣叫声逐渐染上悲恸,四周人沉默地看着这一幕,胥衍忱的视线却放在女子背影上,眸底闪过一抹担忧。 直到最后,它归于平静,在十鸢面前低下了头颅。 十鸢沉默了一下,她没有去碰它。 许久,她眸中情绪一点点冷静下来,又吹响了一声口哨,浮云雕展翅击空,在头顶旋绕一圈后,朝北边飞快掠去。 有人沉默地握住她的手。 十鸢回神,她能感觉到浮云雕的位置,也能感觉到它在十公里外停了下来,这是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将这个消息告诉胥衍忱后,掩住心底的情绪,她若无其 事地问:“现在还要撤退么?” 杀生对于她来说,不知何时早变成司空见惯的事情。 十鸢不知道她是否已经适应了,但她很清楚她在做什么,她想帮胥衍忱登上那个位置,前方之路就注定遍布荆棘,她前世向往的寻常生活早就不复存在了。 确认她情绪稳定下来,胥衍忱才摇头,他冷冽道: “不。” 既然已经知道了胥岸曈的位置,自是要攻其不备! 北边山丘处,有一批人在此处暂停歇脚,鸣叫声传来时,胥岸曈抬起了头,看见浮云雕时,他才真心实意地露出一抹笑。 他抬起手臂,浮云雕渐渐降落,最后停在他的手臂上,它的翅膀不曾全部收拢,没有把全身力道放在胥岸曈身上。 胥岸曈本就长得魁梧,身高约有两米,再加上浮云雕的存在,众人看向这一幕,不由得越发低了低头。 胥岸曈摸了摸浮云雕下颌的绒毛,挑了挑眉; “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他当初不忍心叫它变成圈养的家禽,时常锻炼它的狩猎能力,喂食也是生肉为主,他现在手中拿着肉条,要是平日中,浮云雕早迫不及待地吞下肉条了。 但今日,格外安静了些。 不待胥岸曈想通,他骤然听见一道破风声,险之又险地避开,利箭从脸侧擦过,似有疼意一闪而过,利箭狠狠钉在了树干上,力道过大,箭羽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胥岸曈偏头看向那道利箭,他挑眉轻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四周响起戒备声: “御敌!” 话音甫落,四周利箭不断射出,也有人扑杀而来,霎时间,山丘之处成了一片战场。 胥岸曈拍了拍浮云雕,浮云雕立刻盘旋在空中,它的利爪抓在人身上,立即皮开肉绽,辅佐胥岸曈杀敌,在战场上几乎所向披靡。 十鸢悄无声息地伏在树干上,她一错不错地盯着胥岸曈。 她懂得擒敌先擒王的道理。 四周不知何时传来口哨声,胥岸曈眯起眼环视四周,不知道他那位好弟弟到底在做什么,正想着,忽然,他手臂上一疼,几乎要握不稳刀柄。 胥岸曈太了解这种进攻手段,他蓦然抬起头望向天空,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的浮云雕朝他俯冲而来,眼见利爪要抓住他,胥岸曈被人推开,骤然回神,他望向推开他的人,那人肩膀处被抓得血肉淋淋,胥岸曈脸色骤变: “阿林!” 谢松林忍着疼,额头被疼得溢满冷汗,却不顾自己伤势:“对方早有埋伏,王爷快走!” 胥岸曈一剑劈开射来的利箭,他直接拽过谢松林,怒斥: “说什么废话!” 谢有姝只有一兄一弟,皆是一母同胞。 谢松林正是其幼弟。 胥岸曈看见谢松林的伤,眼中都是杀意,在谢松林还要上前时,他怒声道:“回来!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向你姐姐交代!” 再抬头浮云雕,胥岸曈陡然想起了戚十堰带来的消息。 燕云和娆疆有联系。 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胥岸曈望着浮云雕,浮云雕依旧在空中辅佐杀敌,不过这次杀敌的目标显然改变,他双目充血,一字一句命令道:“杀了它。” 陡然有人转变进攻方向,利箭射向半空。 胥岸曈人高马大,一把将谢松林扔上马背,抬腿踢上马屁股,在谢松林错愕的视线中,他冷声: “去琥珀城,让谢松余拿下戚十堰。” 马受疼,快速跑开,谢松林看向胥岸曈,他双目通红,挣扎着要下马:“王爷!” 胥岸曈不耐怒斥: “你不去传信,谁来支援?!” 胥岸曈知道,他不说这句话,谢松林不会愿意回去。 果然,他话落后,谢松林不再挣扎,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胥岸曈,咬牙转身,用受伤的手臂握住缰绳,高声:“驾!” 十鸢没管谢松林,她只盯着胥岸曈,不得不承认胥岸曈当真果断,意识到浮云雕的失控后,能够当机立断。 他已经扔下刀剑,转而拿起弓箭,亲自瞄准了空中的浮云雕。 就在这时,十鸢终于动了,如一阵风,从众人身边掠过,转眼间贴近胥岸曈,腿鞭横扫而出,胥岸曈身体比脑子反应得更快,手腕一转,弓箭挡住十鸢的攻势,下一刻,弓箭应声断裂。 十鸢不曾留手,她冷静地观察胥岸曈,寻找他的破绽之处。 论武功,胥岸曈和戚十堰其实不相上下,但胥岸曈或许天生神力,十鸢踢在他肩膀上,就仿佛踢上钢板一样,硬得要命! 胥岸曈厌恶地看向她,视线没在她脸上停留半分,只看见她是个女子,就厌恶出声: “滚开!” 他毫不犹豫想要抓住,两手一扯,就仿佛能把人撕成两段。 十鸢心底一凛,袖子中的匕首陡然出现在手中,瞬间刺向胥岸曈的掌心,却被胥岸曈双手握拳狠狠砸在她的手腕处,十鸢手腕骤疼,她脸色不变,甚至力道都没有一点减弱,直直刺入胥岸曈的肩膀。 胥岸曈也借此直接抓住了她,他残忍勾唇: “你就是程十鸢吧?” 骗得戚十堰团团转的女子。 他过于高大,十鸢就仿佛是他手中把玩的木偶娃娃。 下一刻,有利箭瞄准胥岸曈的手臂,穿破风声刺来,胥岸曈不得不松开十鸢,他转头看去,和远处手持弓箭的胥衍忱对上视线。 胥岸曈挑了挑眉:“呦,我的好弟弟也亲自前来了。” 他或许说错一点,不止是戚十堰,连他那位好弟弟也对她心思匪浅啊。 戚十堰刚到西北时,胥岸曈就说过,会替他拿下程十鸢,让程十鸢求死不能。 但被戚十堰一口回绝。 当时戚十堰说了什么来着? 胥岸曈想了想,才想起来,好像戚十堰直接一口回绝:“我和她的事情,我自会了断,不劳晋王费心。” 胥衍忱喜欢她么? 如此一来,胥岸曈越发想要拿下她了。 彼此遥遥对视,胥岸曈陡然扯唇一笑,胥岸曈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四周的人都能感觉到他浑身气压骤低。 胥衍忱的第二箭瞄准了胥岸曈的头。 十鸢也在此时吹响了口哨,空中传来浮云雕的叫声,胥岸曈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深,他说: “蛊师?真是麻烦。” 有蛊虫撞上胥岸曈的身上,却被他一手捏住,十鸢心下一沉,但也没觉得意外。 她不觉得成为人蛊就是天下无敌了。 万物相克,世间自然有克制人蛊的东西。 但胥岸曈解决蛊虫的手段很是粗暴,他纯靠武力,就足让蛊虫没法近身。 与此同时,胥岸曈一拳砸在十鸢的腰腹,她骤然倒退数步,立在树干上,冷眼看向胥岸曈。
第92章 腰腹处隐隐传来阵痛,哪怕十鸢没有看见,也猜得到腰腹处肯定是青紫一片。 十鸢一颗心沉入谷底。 胥岸曈的力气太大了,十鸢毫不怀疑他仅凭肉.体力量就能把她撕成两半,十鸢没有想不开地和他正面对抗。 十鸢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收起了匕首,哗啦一声,腰间的软剑被她抽出来。 她偏耳聆听,在听见细微的弓箭摩擦声后,后脚猛地蹬在树干上,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射出,与此同时,和她一起逼近胥岸曈的还有一支利箭,寒光闪烁,一左一右,仿佛把胥岸曈的后路封死。 极致的快,极致的凶悍,攻势眨眼间到眼前,犹如大海中最狂烈的暴风,在顷刻间爆发,胥岸曈瞳孔一缩,他顾不得胥衍忱射来的利箭,急速后退,避开十鸢的攻势,她手中软剑极薄,在空中掠过一道凌厉的破风声。 铮—— 是利箭刺入血肉的声音,胥衍忱不曾留手,这一箭深可入骨,胥岸曈闷声一声,将疼痛都咽了下去。 女子利用腰身在空中 扭转,硬生生地转了方向,她蓦然抬手一挥,数枚银针爆射而来,胥岸曈来不及拔掉肩膀上的利箭,抬刀横档,十鸢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贴身攻上来,软剑抵在胥岸曈的刀刃上,弯出一道堪称折断的幅度。 十鸢借此再次接近他,消失的匕首瞬间出现在她手中,抵在胥岸曈的脖颈,她毫不犹豫地五指成爪,扣住胥岸曈的脖子,她身子越过胥岸曈,眸中情绪冷静至极,手腕陡然用力,胥岸曈直接被她惯倒在地! 山丘处激荡起一阵阵沙尘。 沙尘许久归于平静,传来胥岸曈猛地呛咳声,十鸢手指掐入他脖颈,只差分毫就能掐断他的大动脉,血渍染红了她的手指,殷红一滴滴地落下来。 四周轰然一静。 浮云雕也盘旋在空中,不再俯身而下。 胥岸曈胸膛剧烈起伏着,从女子扣入他脖颈的那一刹间,他就意识到有什么钻入了体内,胥岸曈没有忘记程十鸢的另外一个身份。 蛊师。 她给他下蛊。 胥岸曈闷笑了两声,肩膀都跟着颤抖,西北众人见状,军心涣散,手中兵器一件件落地。 浮云雕仿佛恢复了清醒,重新落在胥岸曈跟前,不断地舔舐他的脸颊,像是要把血渍全部舔舐干净,口中不断发出低低地悲鸣声。 十鸢松了手,她转身朝胥衍忱走去。 有人立刻上前压住胥岸曈,与此同时,信号弹在空中炸响,众人仿佛听见远处有千军万马的声音践踏而过。 胥岸曈倒在地上,他平静地看着红色信号弹在空中升起,眼中无悲无喜,即使被人拿刀剑押着,但也仿佛是座上贵客,不见一丝窘迫,反倒是拿押他人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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