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好笑,在不久之前,他还躺在牛棚里想:要是苏晚这个娇小姐跟他们来了这地,怕更是要死要活的。 苏聪铺垫够了之后,这才羞涩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气消了吗?” “什么?”这些话明显超出了她的意料,苏晚愣了半天这才回神,茫然的看他,苏聪又垂着头,那样子看着特别可怜。 如果苏聪说的是这几次对她的警告和嘲讽的话,她早就不气了,说好不在乎了,自然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因为他们上辈子见死不救生的气,抱歉她心比针眼小,记仇的很,永远都不会忘,会释怀但不会原谅。 她就是双标,就是自私,她就是利己。 见苏晚不太理解,苏聪还很认真地告诉她,“我回去想了想我小时候有时候确实不懂事,不应该表面乖巧实则告你状,害你被爸打的。我也叫爸别喊我小名了,妈说她想明白了很多事,现在时常内疚……你还有什么介意的都可以说,哦,对了,我可以把爷爷的房子还给你,爸妈工作复原了,又重新分了房子,我可以搬过去住的,所以你回去看看爸妈吧,他们很担心你。” 苏晚瞥了他一样,一时没有接话。 苏聪说得口干舌燥,却见苏晚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火气都快上来了,他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只觉得自己什么低声下气的话都说了。 她这姿态,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谁才是受害者。 “你自己要回家就直接回,下次别再在门口装可怜了。”他气得不行,也不想再多说,见苏晚进了图书馆,便转身离开了,然后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在街上随便乱逛着回了家。 其实苏聪说了大半天,也只有后面那关于房子的一句话,击中了苏晚的痛点,这种毫不在意的口吻大大的刺伤了苏晚那颗敏感的心,真这么大方的话,为什么不救她,是因为现在的房子不够贵吗? 啧,现在仿佛是她十分的贪财,不近人情一样。 哦,他刚刚说的下放经历,只会让苏晚也觉得自己惨,相比较而言,她下乡那地,水倒是多,多到她不想去回忆。 苏晚怅然若失,那时她刚下乡,他们知青也分三六九等,她当然是最次的有海外关系的资本类,各种孤立针对也不少,分房间时也没人愿意跟她住,所以没办法老知青给她分了边角一间跟牛棚差不多的破草屋,雨天漏雨,她捡茅草盖了又还会漏,整个雨季就没睡过干的床,包括经期都泡着水。 还要干最苦最脏的活,其他知青不想干的挑粪嘛当然也少不了她,不开玩笑地说,她和傅白榆第一次见面就是她挑着粪,傅白榆犯着干呕皱着眉头跟没看见她人一样匆匆走过。 就这样苦了一段时间,她都想一头撞死算了。 可转机出现了,有男人主动要帮她干活,她当然疯狂心动啊,流氓混子又怎样,还是那句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那人后来还想娶她,关键是他爹还是村长诶,所以当他提出结婚时,苏晚没太多犹豫,心里的小人疯狂点头,想同意下来,但为了脸皮着想,也为了多谈点条件和那个时代标配的三转一响彩礼,还是没急着同意。 不过那人表示想牵牵小手时,苏晚也没拒绝,不就是跟谈恋爱一样嘛,这时冷不丁突然来人了,傅白榆路过看到那人摸了她两下手,正常人不都应该吃惊或者起哄的呀,他就特别的冷淡地看了一眼又漠不关心地走了。 他太高冷太矜贵,完全不像村里的人,所以他给她印象很深刻,私下一打听,和村长吊儿郎当的儿子比较后又觉得傅白榆更好,也可能在不懂爱情为何物的年纪她也有点心动过,所以才会有她后来孤注一掷做的决定。 可后来…… 谁会因为自己媳妇儿一碰他,就皱眉头面无表情浑身都好像带着冷气一样的啊?她挑过粪,被人摸过手就很脏很恶心吗?苏晚感觉像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难受,之前所有的憧憬瞬间消失,她居然有一天会这么地被人嫌弃,这是苏晚无法想象的事,也无法容忍的。 心动但抵不过他的不主动。 所以不管是她,还是傅白榆,都不该在彼此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也许他们婚后应该有过一段相处融洽的时间吧,可因为时间问题,一切不好的都会释怀,当然美好的也会被人遗忘。 ……. 苏聪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由远及近传来邮递员的声音,“七十九弄的苏晚,出来拿你的电报!” 苏聪火急火燎的走过去,赶忙大声问道:“什么电报?是我家的,给我吧。” 邮递员还是很认真负责的,一边拿出电报纸一边道:“苏晚是你谁?” 苏聪低头沉默了片刻,扭捏接过了那张电报,“是我姐。” 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只叫她名字,没喊过她姐了。 “行吧,你签个字,这是晏山吴县寄过来的。” 苏聪签好名字,接过那张只是对折着的电报,打开一看,上面就占着七个格子的字—— “孩病重快带钱回” 现在电报每字两毛钱,所以很多人会为了省钱,标点符号都没有。 苏聪皱着眉头念了两遍,这什么意思? 他小外甥生病急需要钱了?还是苏晚那乡下男人为了骗她回去,故意这么说的? 都忘了问苏晚她在乡下过得怎么样,不过这会儿他也顾不上瞎猜测了,又急忙跑向了申市图书馆。 到了图书馆后,苏聪楼上楼下跑了个遍,才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苏晚。 果然,见到他,苏晚眉毛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你怎么又来了?” 苏聪拦住想走的苏晚,急急忙忙地拿出电报,压低了声音,“这是你的电报,发到家里去了。上面说小外甥生病了,要你带钱回去呢!” 苏晚迟疑在原地,没有动弹,还是苏聪把纸塞到了她手上,看完后,她不知不觉握起拳头,后又缓缓松开。 这个应该是真的,傅家骗她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傅白榆不会拿这种事骗她,所以前世也病了吗? “是真的吗?你要回去看看吗?其实我们家那么大住你们母子俩肯定住的下的…….” 她沉默良久,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吐出声音来。 “嗯。” “你真要回去?”苏聪满脸不可置信,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长了眼睛当然看得出来她很纠结,也愈发肯定她的婚姻闹得不愉快,“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苏晚垂下眼眸。 一旦重新回到晏山,她的现在就势必要和过去牵连。她曾经做过很多后悔的事情,后面也一报还一报,但他作为她唯一对不起的人,她不打算让自己这一辈子沉浸在痛苦里。 苏晚趁着火车站售票厅还没下班,买了第二天凌晨的火车,来申市的火车票不好买,可离开这儿的火车座位倒是很空旷,苏晚赶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到了晏山市。 她还要转一天的大巴车到下面的县城,苏晚离开这里的时间看似只有一个多月,实则好些年了,不过回去的路肯定是忘不了的。 其实离婚后她回来看过孩子,或近或远地见过几次。后来父子俩搬走了,苏晚也就没来过了,可命运就是有那么多巧合,有次母子俩在申市偶然撞见了,那时傅望舒已经十来岁,依旧很疏离她,她有很多话想说没来得及说出口,而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不想听你的苦衷。” 那时苏晚便无比清醒的意识到有些东西打碎了就不可能再恢复。后来那么多年里,她曾经也觉得,两人应该是不会再有相见的一天了。 一进县医院,那股消毒水味直钻到鼻子,苏晚想到了她最后的时光都是这味道,有些犯恶心,连带着头也有些晕了,好在被身旁好心的护士扶了一下。 越是靠近病房门口,苏晚脸上的表情越要维持不住了,站在门口,苏晚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透过门上的小窗户,苏晚可以清楚地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傅望舒。 那么小,那么的脆弱,又那么地让她胆怯。
第21章 第 21 章 苏晚眼睛环视了病房一圈, 现在不像后世的医院人满为患,有点小毛病就要住院,这个年代除了生重病很少人会选择住院, 傅望舒病房里有三张病床,但里面空荡荡的, 就他一个小可怜孤零零的躺在床上, 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可能是在睡午觉。 如果此时傅望舒是醒着的话,苏晚肯定会逃避, 她没有勇气去见他,也不知道用什么心情来对待他。 期待,愧疚,担忧?还是失望,难过,有怨有气?亦或是全都有, 五味杂陈。现在她更害怕看着傅望舒悄无声息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还好此时孩子睡着了, 给了她缓冲的时间。 苏晚在原地顿了几分钟后, 轻声打开了病房的门, 提着行李走了进去, 拿过一旁的凳子坐在傅望舒身侧,看到傅望舒从被子里露出的白皙脸颊。 心颤了一下, 果然这感觉跟她看那张重温了无数遍的模糊照片不同,只有真正瞧见了才能震撼到她的内心。 但人会有天然的母爱吗?苏晚不清楚,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她只知道自己怀孕后大部分时间, 因为孕育孩子是辛苦的, 早产时流了好多血后她是害怕的,还要承受分娩的痛苦, 哭闹小婴儿的厌烦。 哦,对了,还要看不在期待中出生的孩子他爸的冷脸,现在想来,她应该多少有些产后抑郁,所以她逃避了。 只是会偶尔回去看看,后来小孩儿长大点,和他爸爸一样不亲近她,苏晚不知道孩子在疏远她的时候,他是不知道怎么跟她相处?还是同样觉得她很讨厌自私? 她很怕是后者,以前的苏晚从来没有觉得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孩子出生那一刻她觉得这孩子就是。她怕最应该亲近自己的人讨厌她,只能她这样对别人,不准别人这样对她。 所以她要离得远远地,这样就不用胡乱猜测了。 可抛弃这么小的孩子啊,她真的好残忍。 想到这,苏晚叹了一口气,微微俯身靠近病床上的小人,打量着这张秀气的睡颜。 她视力极好,好好地坐着也能看清楚小孩儿脸上细小的绒毛,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想贴近一点,小孩儿的奶香味被微风携带着涌入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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