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庆阳拉着李氏告状,“娘,姐姐就是妒忌你疼爱我,所以各种看我不顺眼。” 李氏见女儿被气跑,心里有些不落忍,没好气冲儿子道:“你也是的,说话不过脑子,怎么能对你姐姐说出那种混账话来。” 范庆阳:“本来女人就是赔钱货,祖母说的。” 李氏:“那老妖婆的话你也能听。” …… 范芷兰从李氏处怒冲冲出来,眼圈通红,伸手用力抹了把眼泪儿:这个家她是一天都不想再待下去,只想快点嫁出去,有了自己的家就好了,不受这窝囊气! 她凭什么要用自己的一辈子给范庆阳铺路,就范庆阳那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将来不把家业败光、牵连到家人就算是好的了,她还想着沾他的光?做梦呢! 不行,她得自己为自己打算。 想到那人风光霁月的面容,范芷兰不由把对方代入到了自己曾经看过的话本子中,郎情妾意,琴瑟和鸣。 一转身,范芷兰饶过一座假山,带着小丫鬟快速朝着父亲的书房走去,这个家里能管得了范庆阳那小混蛋的只有真正的一家之主——父亲大人。 母亲的心里儿子最重要,父亲的心里官位最重要,范庆阳如此癫狂,若影响到父亲的前程,父亲可不缺儿子。 宋家,大房书房之中,烛火明亮。 宋景辰举着饱蘸墨汁的狼毫硬毛小笔,在宣纸上勾勾画画,时而悬笔沉思,时而快速勾描或是涂抹。 宋景茂站在旁边帮弟弟认真研墨,鸦青色宽袖衫称得人松竹一般,低敛的眉眼在灯光下平静柔和。 桌案上的紫金香炉飘出袅袅轻烟,屋内极是安静。 浪费了无数张宣纸之后,宋景辰笔下的图案终于开始渐渐有了轮廓。 “辰哥儿,你们俩忙乎什么呢,时候不早,你娘过来接你了,明天再来找你哥玩。” 蓝布帘子挑起,王氏笑呵呵进屋来喊人。 宋景辰正是聚精会神专注得很呢,突然有人进来,吓他一跳,手一抖,用力重了些,笔尖下黑墨晕开一片。 宋景辰也不着恼,笑嘻嘻放下毛笔,抬头道:“我知道了伯娘,这就来。” 他又侧头朝宋景茂道:“大哥,我心里大概有数了,让我再想想,明天继续完善。” 宋景茂目光落在宣纸上,按下心中震惊,抬手摸了摸弟弟的头,笑道:“累了吧。” 宋景茂是累也说不累,宋景辰相反,不累也说累,何况他是真累,小孩甩了甩手腕,抱怨道:“哥,我手腕儿酸。” “大哥给你揉一下。” “这毛笔画图什么的可太费我手了,回头儿我得弄出些粗细合适的木炭笔来。” “木炭笔?” 宋景茂帮宋景辰活着手腕子,不明白他说的木炭笔是什么笔。 宋景辰:“嗯,木炭笔适合画图,做起来应该也简单,回头儿烧来试一试——算了,大哥,你别帮我揉了,你这不成,揉得我一点都不舒服。” 宋景茂没好气地敲了下弟弟的头,“可把你难伺候的。” 宋景辰嘿嘿笑,趁宋景茂不注意,跳起来反敲了下哥哥的脑门儿,敲完就跑,片跑边嚷,“大伯、大伯娘救命呀,我哥欺负我! 正要追出来的宋景茂:“……” 脑门儿冒黑线。 外面响起宋大郎爽朗的笑声,王氏大声道:“他敢,大伯娘替你教训他。” 秀娘:“大嫂,您可听他恶人先告状,他不作弄茂哥儿就是好的了。” 宋景辰见大哥没有追出来,吐了吐舌尖,站在秀娘身后装乖,“大伯,大伯娘你们早些休息吧,我和娘亲也回屋休息了。” “我送送你们。” 王氏起身。 “大嫂,你快别出来了,就这两步路。” …… 院子里渐渐没了声响,夜深了,宋景茂修长而倔强的冷白指尖落在宣纸一角,一阵风吹进来,跳跃的烛火映衬出青年漆黑不见底的瞳仁。 ——当年马厩中的人都得死。 一夜无话,天光渐亮起来,随着天气暖和,天明得越来越早,宋景辰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不情不愿地把眼撑开一条缝,眯了一眼桌上的滴漏,薄被一扯,翻了个身继续倒头大睡,最美不过回笼觉,最香不过回锅肉。 “回锅肉?回锅肉!” 宋景辰一下子醒盹了,他昨晚做梦吃一种叫回锅肉的美味,肉而不柴,肥而不腻,香死了。 问题是回锅肉怎么做的? 顾名思义,肯定得要回锅,炒两次?煮两次?这样干没有意义呀,那就是先炒后煮? 不对不对,必然是先煮后炒! 老天,他可真是个大聪明,宋景辰兴冲冲起床穿衣洗漱,他得让家里的厨子好好研究一下,若能成功,就把菜谱高价卖给范楼的死对头。 嗯,气也出了,钱也赚了,可太神清气爽了。 吃着早饭,宋景辰白嫩的小脸儿上洋溢着灿烂到晃人眼的笑,小白牙一闪,黑宝石一样的眼睛亮晶晶,更晃花人眼了,一家子全都看出小孩儿今天高兴来了。 宋二郎好奇心大,忍不住逗弄小侄子,笑道:“辰哥儿,你想什么呢,脸上都快笑出花了。” 宋景辰看他一眼,一本正经道:“二叔,生活如此美妙,我不应该微笑以对吗?”
第133章 人与牛 一家人用过早饭, 上衙的上衙,去书院的去书院,各自忙碌去。 出门前,宋三郎叫住儿子, 叮嘱他在书院里要多喝水, 春天天气干燥, 避免上火, 又给小孩整理了一下领口,道:“一早一晚凉,等到中午又热, 记得把外面的长衫给脱下来。” 宋景辰嫌他爹啰嗦,紧走两步跟上睿哥儿, 睿哥儿捂着嘴儿偷笑,宋景辰道:“我爹就这样,时不时就把我当三岁小孩儿。” 宋景睿:“我爹也是。”小哥俩说笑着出门上了自家马车。 马车停至书院大门口,宋景辰趋身下车, 一抬眼, 正看见几个科举班的学生拦着他们数理班新来的一个小孩不让人进书院大门, 手里还拿着树枝满脸嫌弃地把人往外轰。 看见宋景辰兄弟俩走过来,那几个撵人的学生忙大声喊住他们, “辰哥儿,睿哥儿快到这边来, 离他远些, 他身上可臭死了。” 宋景辰走过来,看了那孩子一样, 好奇道:“怎么回事儿,他拉肚子了?” “不是, 他们一家子都是粪夫,天天给人掏茅厕去,恶心死人了。” 宋景辰走上前,把那小孩从地上拉起来,凑到对方身上闻了闻,道:“哪来的臭味儿呀,我怎么闻不着。” 说完他对那孩子道:“你衣裳用的好像是茉莉薰香,跟我身上一个味儿。” 那小孩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这粪夫确实是遭人讨厌,人家见了他们家人全都躲着走,可实际上粪夫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那真是个赚钱的活计。 以前他都吃不饱穿不暖,还是走了他娘一个远房亲戚的关系,人家给家里人介绍了这营生,现在他们家顿顿能吃上肉不说,他都能穿得起新衣服了。 因为周围邻居都躲着他们家人走,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身上好像真的有臭味儿,衣服都是跟家里人分开放着,还熏香的。 宋景辰又拽过宋景睿道:“二哥,你闻闻,有味儿吗?” 宋景睿装模做样闻了闻,摇头:“我没闻到。” 宋景辰朝那几个学生笑骂道:“你们属狗鼻子的不是,确定闻到人家身上有味儿了?” 其中一人拧着眉头道:“这还用闻,光是想想就够我恶心了。” 宋景辰笑呵呵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兄弟你是不是傻,恶心你还想。” “我控制不住。” “你控制不住去想,人家也控制不住怎么投胎到你这样的富贵人家去,若这洛京城里没有这些粪夫,你我就得成天生活在屎尿味儿里,到时候你就不是想象,而得亲身体验了。” 对方想干呕,宋景辰笑道:”是不是无法想象没有粪夫的生活?” “不说别的,就咱们这书院里的茅厕,一天这么多人造孽,没有收拾残局的,那就只能自己造的自己收拾呗,不想收拾的有本事别造,兄弟你行吗?” 周围几人扑哧笑出声来,不过细细琢磨,真是这没个理儿,这种脏话若要没人肯做,还真是个大问题。 那人被宋景辰说得哭笑不得,轻轻捶了宋景辰一下道:“辰哥儿你就是太好心。” 宋景辰道:“那你们就多跟我学学呗,赶紧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当着这么多人把人拦到门口,你们也是真够缺德的,再让我碰见,我可饶不了你们。” “走了走了走了。” 一帮人呼呼啦啦笑着跑开了。 宋景辰回过头儿道:“二哥,你快进去上课吧,我带他去我们班。” 宋景睿点了点头。 被欺负的小孩泪汪汪,一脸感激之色地瞅着宋景辰,喏喏道:“谢谢你,辰哥儿。” 宋景辰点点头,“别客气,都是同窗,他们说的话你也不用太往心里去,人被分三六九等,志向却不分高低贵贱,你爹娘同你一样无法决定他们自己的出身,他们已经给了你所能给的全部,莫要觉得爹娘给自己丢脸才是。” “我明白,我都听你的。” “听我的,那就快走吧,迟到要挨先生戒尺了。” “我替你挨,打多少下都行。” 宋景辰就乐:“那行,等我用着的时候找你。” “一言为定。” 好吧,这实诚孩子。 书院里数理班的小孩大多出身不高,挨欺负就没断过,不是特别过分的,宋景辰也不想管,根本就管不过来。 可总得想个办法才是,这数理班总被他们科举班欺负也是不爽。 中午用过饭,趁着休息的时间,宋景辰跑去找陈宴安。 陈宴安的老仆一见是他,脸上乐开了花,笑道:“辰哥儿,你那灭灯神器真不错。” 宋景辰跨步进屋,“您老用着好用就行,我师傅呢。” “辰哥儿,进来吧。”陈宴安听到外面动静,在里屋招呼宋景辰。 宋景辰一掀门帘儿进屋来,陈宴安停了手中毛笔,抬眼笑道:“你小子大中午不好好午睡,跑来找师傅有何事。” 宋景辰拽过旁边小凳坐到陈宴安对面,“师傅,有点儿不爽。” 陈宴安自然而然意会了这个“爽”的含义,笑道:“哪个欺负你了,跟师傅说说。” 宋景辰调皮地眨了眨眼,道:“谁敢欺负我呀,师傅对我的偏爱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是不想在我们书院混了么?” 陈宴安被他逗乐,他偏爱宋景辰那是理直气壮的,他道:“那是何事让我辰哥儿如此不爽。” 宋景辰小嘴巴一瘪,痛心疾首道:“师傅,是我这该死的正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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