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听,若是寻常走那些人路子,东西能不能到手两说,光是敲门所需的见面银便所费不呰。 归根究底还是想省钱。 徐宁以前倒没发现她这么能算计,可见没有天生的蠢材,“这些话,你跟姐夫商量过么?” 徐馨脸上有些不自在,“你先答应着,回头我再跟他提。” 文思远那个人清高得很,若知道她走后门定不高兴,可她还不是为他好?朝里有人好做官,有时候不是单凭真才实学就能平步青云的,她可不甘心一辈子当个秀才娘子。 徐宁正色,“如此,姐姐还是商量过再来回我吧,否则王爷那里我也不便交代。” 其实就是婉拒的意思,然而徐馨听不大出来,只觉得一口一个回字十分刺耳,好像自己是她丫鬟似的!才当了几天王妃架子便搭起来了,怪道都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姊妹俩一起来到徐婉房里看她梳妆,脸上都很不高兴。 徐宁是没想到娘家人还真打算借裙带关系牟利,半点不考虑她在王府处境,才刚成婚吃相就这样难看,人家能瞧得起她? 徐馨则是发现自己没想象中那么能忍,原本她盼着先苦后甜,也相信众姊妹中自己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然而片刻的冷遇已经令她难受——今日来贺的宾客,人人对着静王夫妇前倨后恭,唯恐马屁拍不够似的,相反她跟文思远简直像隐形人,从早上都现在连杯茶都没喝,连母亲都把她给忘了。 难道这种日子她还得熬上五年、甚至十年?徐馨想想便有些胆寒。 眼看那两人不对付,搁平时徐婉定得使劲挑唆再狠狠嘲笑一番,然而她自己也正心绪不佳,恹恹的懒于开口。 三人僵硬对坐,不像送嫁倒像停灵,气氛尴尬极了。 亏得方姨娘长袖善舞,快步过来捧着女儿的脸使劲端详一番,“不错,这样就很好。” 胭脂涂得多了点,非如此不足以呈现好气色,反正到晚上就化得差不多了。 又朝徐宁深深作了一揖,“王妃大驾光临,妾身荣幸之至。” 伸手不打笑脸人,徐宁因从袖中掏出一封银子,“我没什么好东西,二姐姐远途辛苦,留着路上打打牙祭罢。” 都是王二太太先前给她的见面礼,既然不再来往,徐宁干脆折了现还给王家媳妇,羊毛出在羊身上,两不相欠。 方姨娘喜形于色,还是三小姐大方,亦可见她如今十分受宠,否则哪能做这样的主——就算换婉儿嫁过去,也未必能跟静王彼此投契,命里无时莫强求,方姨娘想想便释然了。 相形之下,徐馨就分外难堪。她此行确是两袖清风,连礼金都没带,反正王氏会帮她记上,谁知道她来吃空饷? 可偏偏徐宁这么一比,顿时让她脸上挂不住,“我来得匆忙,没带什么值钱的,这对绿松石耳环给妹妹添妆吧。” 方姨娘多么老辣,早看出大小姐如今的日子过得比她还不如,哪里肯收? 多番推阻无果,徐馨干脆一把塞到她手心里,“行了,你留着吧,再推我可就翻脸了。” 方姨娘遂含笑收下,低头觑了眼,成色并非上佳,想来贵重不到哪儿去,怕是婉儿也瞧不上。 但,放在别处用场可大着呢。方姨娘借着喝茶功夫将耳坠纳入袖中,这可是 大小姐亲自递来的把柄,她务必得好好珍藏。 未几,外头通报迎亲的队伍来了。其实王珂就住在荷香苑中,离此地并不遥远,还是诚意伯交代特意围城绕了一圈,好做做样子。 新郎官得过五关斩六将才能见到新娘,诚意伯将府中清客相公召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设据关卡,又是联对子又是赋诗,有些题目之刁钻简直闻所未闻。 王氏差点没被丈夫气个半死,到底要不要嫁?六郎若有这本事老早就考状元去了,谁还稀罕你家庶女? 亏得有文思远这个智囊暗中参谋,勉强答了上来,王氏也对大女婿稍稍改观,可她怀疑本就是老爷跟文思远串通好的——不过想让外人瞧瞧,王珂这位女婿多么优秀,说到底还是给婉丫头争面子。 这人心偏到胳肢窝去了! 王珂一身狼狈闯进来时,头发已有些凌乱,胸口的大红花也歪掉了,他正要开口,忽一眼瞥见站在窗侧的徐宁,不禁愣住。 徐宁适时将严妆已毕的徐婉往前一推,含笑道:“瞧瞧谁来了?” 徐婉则垂头假装羞涩,但捏着徐宁的手冒出涔涔细汗,可见是真紧张。 徐宁不禁想起自己出阁那日,从一个家门踏入另一个家门,总是会有几分担心畏惧罢?无关嫁的是谁,而是人的本能反应。 幸好,静王的表现慢慢缓解了她的焦虑。 徐宁下意识朝人堆里望去,正好与一脸淡然的齐恒对了个正着,他在哪都是最不合群的那个,看似冷漠寡情难以接近,但,日渐相处下会发现——就是个天然呆而已。 智商满分情商负分,但,一家子只要有个情商高的就行了。徐宁遂朝他微微一笑,表示自得。 齐恒不知怎的,却还以她一个春风解冻般的笑脸,弄得庭中丫鬟都有些失神。 徐宁既觉赏心悦目,又觉此人不守夫道:人家的婚礼你这样搅局,真不怕被揍吗? 还好徐婉低着头没瞧见,而王珂心绪纵横,亦无力注意周遭,他惟愿这一天快点结束。 背徐婉上花轿自然归她同胞兄弟枫哥儿,这差事王氏就不去抢了,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她不想沾那家人的光,那家子最好也别来烦她。 伴着锣鼓喧天声,花轿渐渐远去,徐宁收拾收拾也准备回家了,诚意伯还想留她用饭,徐宁以精神不济为由回绝了,王氏则从头至尾未发一语。 诚意伯还不知三丫头与老妻为了六百两闹得不对付,只当她仍惦记着王珂。唉,真是孽缘,到头来三丫头抢了大丫头的,二丫头又抢了三丫头的,就没一桩称心如意? 只盼三丫头长点记性,别在静王跟前流露出来,男人吃起醋可也是不好哄的。 诚意伯便不强留了,随意塞了两把喜糖就命送客。 徐宁随手剥出一枚放在嘴里慢慢含化,偏硬质的糖果,里头加了松瓤与蜂蜜,甜而不腻。 她没问身边人要不要,看他一口洁白如大理石的牙齿,可见生活十分自律,温妃肯定连零嘴都不许他吃的。 哪知唇上忽然一凉,旋即便感觉齿缝间空空荡荡,奇怪,她的糖呢? 徐宁立刻朝对面望去,却见齐恒还是那副死气沉沉模样,只腮帮子一下一下动着——他好像不懂如何含食,正在尝试将其嚼碎。 徐宁:……太过分了! 先前抢她碗里的也就忍了,现在居然还上虎口夺食,要不要这么霸道?
第047章 干活 罪证快要被消灭, 徐宁无力抢回,只得罢了。 暗暗诅咒他生蛀牙,疼不死你。 怎料齐恒精明得很, 吃完了那颗糖,便取出茶壶漱口, 一板一眼十分小心, 可见他对自个儿的身子极其注意——徐宁的阴谋注定不能得逞。 见妻子满脸哀怨望着他,齐恒将茶壶向她推了推, 想是渴了? 徐宁当然没拒绝,别到头来自个儿生起蛀牙才倒霉呢, 这时候可没有牙医帮她根管治疗。 茶水里似乎加了桂花和丁香,余香满口,越发让徐宁觉得这位是个注重生活品质的人,可怎么沾了她口水的倒不嫌弃了? 徐宁不认为方才那是个吻, 蜻蜓点水似的,一下子就结束了, 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哪有人搞突然袭击? 看来是等她先尝尝味道, 就好像以前帮他试菜一样, 徐宁如此想着, 略略心安。 干坐着不像话, 徐宁便提起那会子徐馨的要求,在她看来自己做得很对,静王注重声名, 她当然得为他杜绝一切流言蜚语, 莫说大姐姐了,即便便宜爹亲自开口也不行。 怎料齐恒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你若想帮忙,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只知这文先生是三姐妹恩师,料想徐宁从他身上获益匪浅,看谈吐举止便知了,哪个能天生习来? 有这层关系,稍稍周济些也应当,且适才徐家一番闲叙,齐恒对文思远的印象并不坏,他本就没多少门户之见,何谈耻与连襟为伍,听其自报家门,文家早先也是诗礼人家,近些年才渐趋没落,不失为可以栽培的好苗子。 徐宁并不怀疑文思远的能力,只因此人心计深沉,多少有些提防。当然,她不会刻意阻挠文思远晋身仕途,只是不能在自家开这个口子罢了。 但她又不能对齐恒讲述以前恩怨,为了一个王珂都近乎闹得天翻地覆,若知道文思远曾追求过她那还得了? 徐宁道:“我是为殿下千古名声思虑,不愿您落个拉帮结派的污名。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希望徐家更胜一层楼,可我能侍奉殿下身侧已然三生有幸,实在不敢妄求别的,叫人说我恬不知耻攀附皇恩,还望您如之前一般待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话半真半假,却是揣摩了齐恒的心意说的,入情入理。 齐恒望着楚楚动人的小妻子,忍不住俯身而下,轻轻附在那两片双唇上。 ——这回才是真正接吻。 * 徐馨在徐宁处碰了个软钉子,路上便没好气,活像人欠了她三百贯似的。 文思远只当她没要来钱,因劝道:“何必多生是非?咱俩挤一挤,撙节着也就过下去了。” 他自小过惯了苦日子,没觉得穷是什么大问题,何况自从进了徐家讲书,薪饷已然提高许多,每逢年节还有鸡鸭鱼肘,实在没理由抱怨。 他也知道徐馨娇生惯养——她肯背弃一切与他私逃,文思远还是挺佩服这份胆量的,虽然他娶徐馨的目的最终还是为搭上徐家这架通天梯,但也不妨碍他好好待她。 故而这段时日徐馨脾气渐长,将屋里家具尽皆换过,宰了肥鸡又要肥鸭,还一口气辞掉三个丫头——就因为他进门时多看了两眼,文思远也由得她折腾,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徐馨为了这段婚事已然付出太多,他唯有容忍。 幸好岳丈诚意伯待他不错,尽管对他的处境睁只眼闭只眼,但肯纡尊跟他说话,这就算原谅了。文思远也清楚,自己务必得做出一番成绩来,方可令徐家人对他刮目相看,为此他全力准备明年乡试,以图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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