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娘倒罢了,两人本就互相瞧不上,可大嫂……从前是那样要好,如今却形同陌路,着实令她寒心。 徐宁犹豫片刻,从袖中掏出那封字纸递过去。 这个时代没有照相机,她也不能担保自己找到的就是罪证,信与不信,全看二嫂自己——左右她只当个传声筒。 吴王妃咦道:“这是什么?” 徐宁抿唇,“是茂竹与韩国公府来往的凭据。” 韩国公府正是安王妃的娘家。 吴王妃色变,“这不可能!” 茂竹怎么会跟韩国公府有来往,大嫂娘家人又为何要见自己身边侍女,想关心她的身孕,大可不必这样鬼鬼祟祟。 徐宁怕她受刺激,叫人兑碗槐花蜜水来,凝神静气。 吴王妃却比她想象中要坚强,或者说,愤怒盖过了伤心,她扬起那张字纸,咻咻喘气,“原来茂竹是得她们授意才会缠上王爷,为的是针对我而来?” 徐宁并未多说,但吴王妃自己也能猜到,难怪这般巧合,敢情是人家布的个局,幸而她命大,若真个母子俱损,岂不令亲者痛仇者快! 可巧侍女通报安王妃求见,吴王妃目眦欲裂,“传!” 徐宁原本该回避,但才来就请辞似乎不妥,只好干站一旁,静静欣赏这闺蜜变敌蜜的把戏。 须臾就见那珠围翠绕的妇人进门,安王妃尚未意识发生何事,含笑道:“五弟妹也在,咱们竟想到一处去了。” 徐宁尴尬点头,可真是怪难为情的。 吴王妃藏不住事,她根本不打算虚与委蛇,只目光灼灼道:“茂竹,是大嫂你的人吧?” 安王妃竟也不抵赖,“是。” 得知吴王妃胎象安稳时,她便知晓这步棋已经臭了——要茂竹爬床使得,但,要她背弃旧主甚至谋害旧主性命,她还做不出来,奴性是根植在骨髓里的。 听见对面亲口承认,吴王妃怒火攻心,不假思索便是一掌掴去,难以相信大着肚子还能有这般力气。 安王妃嘴角沁出血迹,她却出奇镇定,反冷笑道:“只许你们来害安王,却不许安王还手,天下没有这种道理。” 她坚信夫君是被陷害的,最可气的是罪魁祸首在那之后步步高升,安王却只能在兵部挂个闲职,皇上连他权柄都给夺了。安王胆子本来就小,经此一事更是时常发噩梦,非但陈贵妃瞧着痛心,安王妃亦是同仇敌忾。 吴王妃表情沉痛,“那是他们的事,与咱们何干?” 她总以为无论储位斗争如何激烈,她和大嫂还能跟从前一样要好,现在看来,是她太天真了。 安王妃冷笑道:“妹妹,你我都已身为人母,难道你不想给腹中孩子最好的一切?” 成王败寇,当个落魄藩王,与被废黜没什么分别。年轻的时候成天想着伤春悲秋,数不尽的少女情怀,可如今嫁做人妇,肩上便有自己的担子。既然安王与吴王势不两立,她俩自然也是不死不休的。 安王妃并无愧悔之念,“妹妹大可以告诉吴王,看他是否相信,还是会觉得你是个妒妇?” 破镜难重圆,吴王夫妇之间的裂隙已经铸成,再想愈合可没那么容易。何况吴王妃先前发了那么一顿火,吴王早就恼了她——没准还真觉得她是个醋坛子,故意往茂竹身上泼脏水呢。 安王妃扔下两支拇指粗细的山参,扬长而去。 徐宁拾起来瞅了瞅,比太后赏的要新鲜,想必药力更足,“拿下去让她们煲了吧?” 安王妃再狠应该也不会实名制下毒,那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何区别。 吴王妃难受得很,事到如今,她倒不知谁真心对她好了,“阿宁,你总不会同我翻脸罢?” “当然。”徐宁宽慰道。 毕竟她一开始就抱着塑料姐妹花的心态跟二嫂交朋友,这种精心设计的友谊自然最为坚固。 况且她根本没把吴王妃当成对手,这种心软又感情用事的好人,笼络她用处反倒更大。 徐宁道:“姐姐打算如何处置茂竹?” 知道她是安王妃的人,也就无需惦念从前那点主仆之谊了,既然身契在吴王妃手里,那么要杀要卖都随她意,徐宁虽然不赞成见血,可有时候一口气总得发泄出来,省得抑郁而死。 吴王妃苦笑,“其实,她的身契在大嫂手里。” 茂竹不是她娘家的家生子,而是出阁之前安王妃送她的,说帮她分忧。小姑娘懂得什么,对未来难免心怀恐惧,她也就欣然接受了大嫂好意,谁知却是这么个分忧法。 现在想来,大嫂或许那时就想在她身边插个钉子,是她瞎了眼,错把鱼目当珍珠。 两个小姑娘在闺中时便无话不谈,自然再没提过身契这回事。 徐宁莞尔,“这下,倒是不用你费力找证据了。” 要控制一个人有千百种方法,安王妃却选了最笨的一种,早些不撇清干系,留着这个祸根,不是明摆着茂竹是韩国公府派来的么? 就算他们本来没有这种意思,在吴王这个多心的看来,亦是疑点重重。 吴王妃恍然。 * 吴王并不知家中已然风起云涌,进宫请安一趟,被胡贵妃吵得脑仁疼,听半天才知父皇裁撤了昭阳殿一半宫人,还命她将内务府的亏空添上。胡贵妃心里那叫一个冤呀,她就不信只她一人揩过公账的油,如今竟全赖给她,好没天理! 吴王听闻永福宫忽然对自家母妃发难,亦是一脸懵,温妃他是知道的,庶母里头再和气不过,从不肯轻易得罪人,怎的此番一改往昔、变得如此强硬? 他亦不记得自己有何得罪处,只除了派黄太监往贡院洒扫一节——其实,他并没打算抢齐恒差事,无非向小弟展示身为兄长的权威,省得给点阳光就灿烂,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他自认手段足够温和,又没当面锣对面鼓撕破脸,莫非齐恒去他娘跟前告状?这没骨气的妈宝男。 吴王额头突突跳动,也只能勉力安慰母妃,暂且把这关渡过再说,好在母子俩名下产业不少,虽然吃了暗亏,拼拼凑凑也能圆过去,再不济,便从胡国公府挪用些也使得。 拆东墙补西墙,这边还没搞定呢,那头齐恒差人来要钱了,还附了份账单明细,上至屋顶上的片瓦,下至贡院门口那两尊石狮子,务必要修缮得尽善尽美。 吴王气结,他就派人走个过程,凭什么问他要钱? 齐恒派来的内侍却是听不懂人话的,鬼迷日眼要睁不睁,“不是殿下自请来指点我们王爷么?” 不能光动动嘴皮子,也得出钱出力呀。 吴王很想把这蠢货打一顿踢出去,然胡贵妃刚被皇帝训斥,他这做儿子的再犯错,便是明晃晃往枪口上撞,谁知道齐恒那小子是否背地里蓄势待发,等着参奏他一本呢? 数罪并罚,可非简单几句求情能饶过去。 吴王只好捏着鼻子认下哑巴亏,为着现银不够,还被迫立了张借据,心里别提多窝火了。
第083章 收网 吴王妃并不是一个喜欢内耗的人, 虽然,与安王妃的友情破裂令她十分伤心,不过现在已有了别的寄托, 哪怕为腹中孩子,她也得振作起来。 茂竹自然不能在眼前了, 她还没心胸宽广到留下叛婢同吃同住。 等丈夫回来, 吴王妃便跟他说了茂竹之事。 吴王怀疑妻子出于嫉妒才捏造这些谣言,否则为何早不提晚不提, 偏偏在他发话将茂竹抬为侍妾之后? 可这会儿胡贵妃一系元气大伤,他也没力气折腾, 省得父皇知道他帏薄不修,再添一重麻烦。 只想着含糊敷衍过去。 吴王妃很坦然地叫了茂竹过来,没有动手打骂,只是心平气和要将其发卖——牙行收人一般都要验过身契, 但,没有身契其实也能交易, 只要要求够低,无非价钱低廉点儿, 卖去的地方更不堪点儿, 譬如花街柳巷之类。 茂竹几欲晕厥, 颤颤巍巍看向对面吴王。 吴王差点被她楚楚可怜的目光软化, 好容易才按捺住,只要试上一试,不打紧。 茂竹被这两口子出神入化的演技给吓住了, 哇的一声痛哭, 到底承认她是韩国公府买来的人,就连身契也还留在那边, 就算要发卖,也应先知会旧主一声。 吴王牙关咯咯作响,好个老实卑弱的大哥,背地里鬼点子还真不少,他竟着了这竖子的道! 吴王妃淡淡道:“该如何发落,还请殿下做主。” 吴王冷道:“差人去韩国公府拿回茂竹身契,当初多少银子,本王照付便是。” 谅着韩家做贼心虚,不敢狮子大开口。 掌事太监讪讪道:“那么海棠苑那边?” 这侍妾之位是否照封不误。 吴王没好气,“还住什么海棠苑,赶去磨坊舂米便是。” 茂竹周身瘫软,再想不到自己一念之差会落得这般下场,可她也是身不由己的。 然而这会儿她的委屈可没处诉了,吴王本非重色之辈,得知有人故意算计,哪里还肯顾念旧情。 对妻子,他也同样不悦,人家的婆娘都是尽心帮自家夫君分忧,他这位倒好,只图自己享受,若非她沽名钓誉不叫他近身,自己又何必暗中偷欢?但凡大度点儿,主动来找人侍寝,也就没这些破事了。 吴王不欲跟妻子讲和,最低限度,也得对方先低头才行。 然而吴王妃只轻轻巧巧施了一礼,“殿下慢走。” 她找他来只为解决茂竹的事,可不是为重修旧好,有了儿子,她还稀罕当爹的做什么呢。 * 徐宁连消带打,给两位王亲添了不小的麻烦,心里别提有多得意——让他们忙着内斗去罢,她这厢也能松快些。 更有一桩喜事,钱掌柜发现徐馨手上资不抵债,别说本金,连利息都付不出。 看来,是时候收网了。 徐宁钓了半天的大鱼,终于等到验收成果,怎叫她不高兴? 要说徐馨现在做的生意也很有意思,虽然不是赌博,但也稍稍沾点边,名为赌石。须知翡翠在开采出来时,有一层风化皮包裹着,无法知道其内的好坏,需要切割后才能知道翡翠的质量,而这种目睹的过程,也跟赌桌一般能带给人新鲜刺激。 多的是人一夜暴富,但也不乏有人为此倾家荡产。 徐宁不知嫡姐是怎么想到这条路子的,她以前只在缅北、金三角那些鬼地方听过此类行当,总之正经人还是少沾染的好,莫非真是家学渊源?钱掌柜跟她说王氏以前去过赌坊时,她还不肯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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