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爱妻如丧考妣的模样,齐恒还是答应明天帮她问问,实在找不出的话,就另外煮一锅向她赔罪。 徐宁道: “你亲自煮么?” “当然。”齐恒诧异她何必多此一问,不如此哪能表现诚意? 徐宁默默闭上嘴,她觉得,还是别抱有期待好了。 李凤娘到底心虚,没敢明指徐宁害她小产,而是默认了吴王妃的说法。 但,徐宁又岂肯轻易放过她?隔天就带着白芷去到慈宁宫,向邓太后阐明原委,也包括李凤娘是如何收买白芷、意图陷害自己的。 比起儿媳妇心思歹毒,惠妃更在意这孩子竟是假的,“静王妃可得慎言,你有把握凤娘她并未遇喜?” 徐宁坦诚,“没有。” 她不过是靠连蒙带猜,便是李凤娘也没明确对白芷说过自己假孕,只是试图想借这胎扳倒徐宁罢了。 惠妃如鲠在喉,儿媳妇小产,她原本觉着怪可惜的,可如果凤娘根本不曾怀孕,那她这几个月的嘘寒问暖就成了笑话!她好歹是位妃主,竟被人如此戏耍。 邓太后沉吟,“你说这些,可有何凭据?” 即便徐宁是她最喜欢的孙辈,她也不会听信一面之词。 徐宁让白芷挽起衣袖,露出腕上一对玉镯来,“惠妃娘娘您瞧瞧,是否四嫂之物?” 这还是她从方姨娘身上学到的,要扳倒敌人,就必须做好充分准备,方姨娘吃亏在她是个外姓人,敌不过徐家上下一心,饶是如此,也从徐家人身上狠狠咬下了块肉来,害得王氏母女失和,而徐馨到底亦被流言所污。 惠妃认得那对玉镯,还是成婚次日来敬媳妇茶时她亲赏的,若非李凤娘自己给出去,如何能到一个丫头手里? 要这般重利引诱,李凤娘打的什么鬼主意还用说么? 惠妃脸色铁青,即刻命传楚王妃进宫。 李凤娘本来还在装产后失调,想着静养到年后再说——虽说不是真的小产,可背上那一下摔的真够重的。 得知惠妃召见,心下便颇狐疑,但再想不到东窗事发了,还特意画了个憔悴枯槁的妆面,好尽量博取同情。 怎料见面之后,却黑压压围了一屋子人,惠妃更是厉声道:“跪下!” 事已至此,李凤娘哪还有不明白,立刻将矛头对准徐宁,“娘娘,都是她栽赃我,故意找人陷害。” 徐宁差点笑出声来,这不自爆卡车么,人家还没说呢你就知道什么事了? 更显得白芷方才所言真实可信。 为四嫂面子着想,徐宁就不留下旁观了,舒舒服服告退,只留下白芷同她们对簿公堂——若连这点自保的本事都没有,那白芷也不配在她身边干活了。 结果不出所料,邓太后请了三位太医联合看诊,皆指楚王妃未曾有孕,而李凤娘仅存的那点侥幸也消失无踪,只能涕泗横流跪求原谅:她太想有孩子了,谁叫楚王天天都睡在几个侍妾房里,不到她寝殿里,她逼急了才会出此下策。 惠妃差点没被她气死,不是你自己拦着不许懋儿亲近,这会儿倒说人家不来,有你这般颠倒黑白的么? 可当着太后面,惠妃到底没好意思将闺房私语宣之于口,只能在一旁干瞪眼。好在邓太后自有决断,命李凤娘回去闭门思过,以后宫中家宴也都不必来了,她自会派人赐菜去。 相比于上回抄佛经,这可是更加严重的处罚,等同于将她从社交场上除名,往后她这王妃岂非形同虚设,还有谁肯高看两眼? 李凤娘双膝一软瘫倒在地,可也不敢辩驳,她太知道邓太后的脾性,倘惹恼她老人家,恐怕不止被逐出宫那么简单,连玉牒上她的名字也要被划去了。 陈贵妃等人虽也觉得处罚过重,但,到底并未多说,拿皇嗣开玩笑是太过分了点,但愿楚王妃回去修身养性,早日求得太后谅解罢。 感谢李凤娘的失意,这个年过得清净许多,连节礼也不必送去了,反正楚王府这会儿门可罗雀,哪还有闲情走亲访友? 楚王对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倒不十分在乎,他本就是个浪子,潇洒惯了,哪里肯被家庭琐屑拖累?李凤娘是否假孕,根本碍不着他什么,可她害得自己跟瘟神似的见人就躲,这就忒可恶了,连翠红楼的头牌莺莺小姐见了他,都会问起他家中那个愚蠢的婆娘,楚王觉得这些人怎就那么闲呢? 徐宁因为身躯渐渐累赘,也减少了出门次数,只除了必备的几家,也多是人家前来看她,她烹羊宰牛准备待客就行了。 除了吴王妃外,杨九儿与她的走动亦渐渐频繁起来,谁叫她此地没个朋友,杨家那些亲戚又当她是心智未全的傻子,相形之下,跟静王妃还算有共同话题可聊。 徐宁也觉着这女孩子单纯讨喜,不过,对着这样一张年轻脸蛋唤她嫂子也难为情的,好在杨九儿并不介怀,两人索性你一个三嫂我一个姐姐的乱叫。 徐宁挺好奇男女主相处模式,这女孩子难道有受虐癖吗?由着人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当然,传言不可尽信,三皇子脾气未必坏成那般。 直到这日,杨九儿喝茶时挽起袖管,徐宁清楚地看见腕上几道红印,不由得沉下脸来,“你也太好性了,由着人家欺负到头上?” 就算杨家没人,也可以告到宫里去啊,邓太后最见不得打老婆的男人。 杨九儿弱弱道:“你误会了,不是……” 徐宁痛心她这会儿还在帮忙遮掩,有没有点骨气,还是对权贵的畏惧已然深入骨髓? 杨九儿见说不通,只得叫了碗清水来,蘸了绿豆面子用力往“伤处”擦去,随即露出洁白如雪的手腕,“你瞧。” 她原本不爱化妆的,今早上突发奇想,觉着大过年该添点喜气好,又怕胭脂颜色选的不对,这才先在胳膊上试试。 不止她,三殿下胳膊上更惨烈呢。 徐宁:……
第106章 过年 徐宁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理由, 在三皇子胳臂上试胭脂?亏她怎么想的。 这跟书里写的貌似不太一样啊,男女主不该虐恋情深吗? 徐宁咦道:“三殿下没欺负过你?” 杨九儿:……这话听着怪怪的,静王妃巴不得她被欺负? 她摇摇头, “没有。” 三皇子脾气是阴沉了点,也不怎么好相处, 但, 杨九儿不理会他就是了。到饭点就喊他一同用膳,至于晚上, 齐忻多数睡在书房,那间寝殿交由她一人独居, 她想怎么打滚放赖都可以,哪怕在上头做瑜伽呢。 最近一个月两人倒是熟稔了些,因快到年关么,多多少少有几家送节礼来, 杨九儿本来发愁如何还礼,齐忻让她不用理会, 说人家不在乎这些。可杨九儿不好意思,哪有只进不出的, 她就琢磨着缝几个福袋, 装些金子宝石什么的, 也就够意思了——原先她以为三皇子穷得叮当响, 嫁过来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库房里堆的东西不少,只是无人清洁整理罢了。 当然, 她知道静王夫妇最是风雅, 看不上这些铜臭之物,因此她决定另辟蹊径, 从园子里折几支红梅相送。她住的寝宫屋后就有一片梅林,冬日里看去红彤彤的,漂亮极了。 徐宁:! 是哪个造的谣言,说她视金钱如粪土的?她可没从没嫌弃过。 但,看着杨九儿满脸真诚,徐宁也只得罢了,难得有人把她捧如此之高,她就不破坏杨九儿心中的美好形象了。 徐宁只奇怪,三皇子从哪来的钱?何嫔虽也得宠过,可获罪之后便被封宫,按理她的私房也该收缴才是。 何家也并非大富大贵之家。 杨九儿咬着指头,她也不知,便是去问齐忻,齐忻总板着副死人脸——根本他就很少同她说话,杨九儿嘴唇都快磨破了,换来的也不过是几个单调的音节,“嗯”“好”“哦”之类。 徐宁看她这副越挫越勇的架势,总算明白为何她会是女主了,非得有百折不挠的精神,才能感化那座冰山,怎么不算虐恋情深呢? 杨九儿又讪讪道,对最近的灾情她也略有所闻,想着做点什么才好,不过府库里那些非她所有,不如把她身上那套头面变卖了,或可解燃眉之急。 徐宁蹙眉,“那怎么行,初一十五你得进宫朝贺,光秃秃的像什么话?太后娘娘瞧见也不高兴。” 虽然她正经婆婆隐居避日,可陈贵妃胡贵妃这些人眼光也都挑剔着呢,保持仪容雅洁,同样是身为宗妇的使命。 杨九儿面露踌躇,她就想做点什么才好,否则自个儿躲在王府吃香喝辣,人家却在冰天雪地里受苦受难,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圣母光环照耀大地啊,徐宁以前觉着这些长在象牙塔里的小妞太过天真,但,经历的事情多了,她反而宁愿世上这类人多些,单纯的善良,总好过无休无止的埋怨,还自以为看破红尘似的。 徐宁想了想,“这样吧,我先借你一笔银子,等你有余暇再还我。” 杨九儿惊喜不已,“那怎么好意思?” 徐宁笑道:“不妨事,就当你暂且将头面抵押在我这儿得了,放心,我总比当铺出价要高的。” 杨九儿千恩万谢,看徐宁这位弟妹亦倍觉亲切,浑然没发觉徐宁的小心思:等着看吧,人情就是这样越欠越多的。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到合适的时机,她自然会索要这笔债。 晚上齐恒回来,徐宁便跟他说了这件奇闻,如果三皇子的财宝不是凭空来的,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三皇子背地里做着其他副业。 齐恒对此不甚在意,三哥懂得自保倒是好事,尽管外头有不少谣传,说齐忻并非景德帝血脉,但齐恒可从未怀疑过三哥血统,无他,只因三皇子这副孤拐脾气跟他们的皇爷爷——太宗皇帝一模一样,天底下还能找到第二个这般怪胎么? 徐宁望着他那副自鸣得意模样,心想这人从没意识到自己有时候也挺轴的,若非遇上她,齐恒的口碑怕也好不到哪儿去,反正都是男人不喜女人不爱的类型,别看外表恁般吸引人,真说起过日子,没颗金刚心休想运筹帷幄。 徐宁呵呵两声,只盼着腹中孩子能跟她这般乖巧懂事,别学他爹那样——葛太医悄悄告诉她,腹中多半是个男胎,徐宁虽不知仅凭脉象是怎么看出来的,但葛太医经验丰富,还从没出过错,徐宁自然信之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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