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文思远下一句就令徐馨如坠冰窖,“我要同你和离。” 成婚一年多他也算看透了,根本他们在一起就是不合适的,不如趁早分开。 徐馨霍然站起身来,“我不答应!” 她绝不答应,千辛万苦选了这条路,如今却告诉她要前功尽弃,拿她当猴耍么?她徐馨可不是好欺负的。 诚意伯虽觉得女婿不近人情,然而徐馨这样坚决地挽留,同样令他面色尴尬:要吵架的是你,如今不肯分开的还是你,到底怎样才能满足? 大概女人天性都是善变的。 王氏虽巴不得这桩婚事作废,可女儿真要是被休了,将来未必寻得着好人家。且徐馨的脾气,还真就只文思远能够包容,王氏便劝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思远,还得深思熟虑为宜。” 文思远知道没那么容易脱身,他今日只是表明态度,省得徐馨继续胡搅蛮缠。 “我会写好放妻书,要不要接,请诸位商议后再做决定。” 说完,便顶着满头风霜出门。 徐馨呆若木鸡,再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只想给个警告而已,他道了歉认了错,保证跟那女子不再联系就是了,何至于此? 一顿饭吃得惊心动魄,王珂再不敢逗留,说什么都得拉着徐婉回房。 徐婉虽有心看看嫡母嫡姐的笑话,总算她懂得见好就收,再待下去,父亲脸上就该不好看了,遂知趣告退。 诚意伯十分疲倦,岁岁如此,一到过年总得有些不顺心的故事,难道是风水不好?他何尝不知道馨姐儿的难处,夜夜独守空闺,怨气自是越来越重,可再如何气恼,也得顾着男人家的面子,这么不顾体面地大闹,也难怪女婿撂下狠话。 诚意伯道:“阿宁,麻烦你回去跟殿下解释,我诚意伯向他赔罪。” 馨姐儿一路吵嚷回来,外头免不了有些风言风语,若真损伤温姑娘的名誉,那罪过可就大了,便是殿下跟娘娘也未必肯轻拿轻放。 徐宁颔首,“您放心,我省得。” 诚意伯扶额,还好萧兰芝不在家中,否则不知该如何看轻徐家——多亏他有先见之明,趁早把儿子婚事办了,照馨姐儿这般折腾法,没一个能安生的。 回府之后,齐恒脸色亦不甚好看,显然温家也有所知觉。徐馨这么一闹,但凡有点脾气的都受不住。 辞退文思远亦成了共识。虽然他这几个月表现不错,温长恭在他教导下也颇有进益,仓促里想再换个合适的先生,还真未必容易找到。 但,长宁的名声势必不能被玷污,温家这点上还是很拎得清的。 齐恒没好气,他原看文思远是个不错的苗子,怎料如此不知忌讳,本事再高,私德上若缺乏检点,到底不堪大用。 徐宁忍不住说句公道话,“表妹自己也该仔细些,瓜田李下,怎不叫人起疑。” 缝扣子是太亲密了点,温家又不是没仆人,若实在麻烦,脱下来拎在手里反倒自然点,冬日里又不止穿一件单衣。 温长宁据她看来,其实是有点缺爱的,先前没嫁成齐恒,她便心生郁闷,后来三皇子不选她,她又愤愤难平,这样一个人,别人稍微对她好点,很容易就沦陷了。
第108章 北戎 齐恒面冷心热, 素性护短,别看他平日与温家并不十分亲切,真发生冲突的时候, 还是偏向舅舅那边的。 徐宁本意也不是说温家坏话,只是点明两边都有责任, 见齐恒默认, 她便知趣闭嘴。 好在两人达成共识,罪魁祸首还是文思远, 他是个男人,若他行的端做得正, 不搞这些令人误会的事儿,还用得着起风波么? 齐恒叹道:“可见请先生不能请长得好的。” 稍微俊点,就容易使人分心,谁家没几个大姑娘小嫂子, 但凡春心萌动,总有许多尴尬之处。 徐宁道:“若是个歪瓜裂枣来讲学, 就更听不进去了。” 颜值也很重要有木有,学生时代稍微帅点的老师都能收获一大堆拥趸, 也没看成绩差哪儿去呀, 反倒是秃头班主任教的课总有开小差的, 要不靠武力镇压, 老早就作鸟兽散了。 齐恒瞥着她,“听说文思远以前给你们三姊妹授过课?” 徐宁点头,随即意识到话里那份微微的不信任, 立刻义正言辞, “我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 文思远还给她送过东西,这事更不能告诉他了, 醋坛子保准会气的冒烟。 徐宁机智岔开话题,“我看,还是尽快为表妹寻桩亲事罢。” 她是不赞成盲婚哑嫁的,可照温长宁的脾气,若再这样自由发展下去,难保不变成第二个徐馨。徐馨约文思远私逃的时候,两人好歹男未婚女未嫁,捏着鼻子也就认了,可温长宁将来真爱上有妇之夫可怎么好,难道要与人做妾?温家丢不起这脸。 齐恒颔首,“待春闱结束,我会跟舅舅商量。” 勋贵之家规矩太多,长宁嫁过去未必舒坦,倒不如在新晋士子里头挑个模样性情都过得去的,家境推扳些也无妨,有温家门第压着,谅人家不敢亏待。 二人计议已定,决定先将此事瞒着温妃,娘娘更是要脸面的,一旦得知,徒然生气不说,只怕还会逼着长宁远嫁,一家子都闹得不痛快。 文思远当天并未回朱雀街,随便找了间客栈栖身,身上别无余钱,本想将那件大氅抵押,想了想,却又换成里头夹袄。 隔间都是赌钱吃酒混子,间或传来不堪入耳之声,吵得他一宿无眠,想新春何等喜气,自己却这般伶仃寥落,委实可叹。 强撑着用冷水洗了脸,文思远打起精神到温家请辞。 原以为时候尚早,那家人或许正在安睡,哪知角门开着,温长宁静静立在道旁。 没有过多周折,她手里拎着个过分扎实的包袱,里头乃五百两银票,并文思远遗落在此的两卷书,一套文房四宝。 温家自然也不肯再留他了,原打算给三百两相送,温长宁又添了两百,“因我的缘故,连累先生抱屈而走,些许微物,不成敬意。” 晨曦微露,一点点淡色的日光照在她苍白脸上,如同雪中寒梅,冷冽的,却又无端观之可亲。 她并没有埋怨他,反而坦诚地帮他圆了体面,跟昨天徐馨的大吵大闹相比,何等大相径庭? 文思远笑了笑,将包袱推过去,“原本说好要教公子成材,半途而废已属我违约在先,哪里还敢索要酬劳?就此别过罢,谁也不欠谁。” 温长宁无法强求他收下,看他转身欲走,忽又将他唤住,踌躇道:“尊夫人莫非还在生气?” 言下之意,或许她该去解释一番。 文思远道:“她历来如此,过阵子就好了。” 这到底是他自家的事,不愿旁人插手。 温长宁面露黯然,“好。” 看文思远缓步而去,心下无端失落,方才刹那,她忽然有种强烈到不顾一切的念头,想告诉他,自己的确对他有些许好感,她缝那颗纽扣,也不是单纯的举手之劳。 但……还是算了,就这样吧,她原就是个只会添麻烦的人,即便真的表露心迹,人家也不可能接受她的。 倒不如给彼此美好怀念,如此,至少她还有可取之处。 徐馨坚持不肯在放妻书上签字,除非文思远明确指出她犯了七出,否则,凭什么要她接受?虽然她不曾侍奉翁姑,但文思远父母双亡,因此不能说她不孝;文家规矩, 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也不能拿后嗣无继当理由,至于悍妒之类,若他不怕败坏温小姐的名誉,就尽管去说吧,倒要看看谁更能豁得出。 徐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横竖她已经认准这个男人了,文思远不着家也无妨,哪怕化作望夫石,她也要等到他回心转意。 朱雀街那栋宅子太冷清,徐馨干脆将佣人遣散,自个儿住到娘家来。王氏原本担心女儿娇生惯养,住久了惹老爷说闲话,怎料徐馨经此一事成长许多,不但学着亲力亲为,还天不亮就去老太太院里站着立规矩,伺候梳洗——老太太是文思远的本家人,每个月余都会写信问候,徐馨自然想第一时间知道夫君消息。 王氏对丈夫叹道:“馨姐儿比以前懂事多了,可惜女婿看不见。” 诚意伯道:“早这般该多好,女婿也不会负气出走。” 亡羊补牢又有何用,夫妻间感情都破裂了。 王氏忧心忡忡,“还是没有思远消息?” 诚意伯摇头,失了温家照拂,他原本想另外给女婿介绍个差事,或者就让他负责枫哥儿的功课也行,然而文思远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愣是不知去向,或许故意躲着他们家。 若单纯只是找了个偏远些的私塾才好,诚意伯就怕他灰心失意下有何不测,譬如让野狼叼走,或是半路遇上麻匪——别看他囊中羞涩,长得还是挺不错的,没准会被掳上山当压寨夫人呢。 王氏嗔道:“都什么时候老爷还说笑,快些将人寻回来才是。” 且馨姐儿近来样子有些不对,太阳底下稍稍站久点便头晕,吃饭也总无精打采,强咽下去似的,跟她当初怀椿哥儿的时候一模一样。 鉴于徐馨劣迹在前,诚意伯半信半疑,别又是假怀孕罢? 王氏道:“文思远又不在,她装给谁看?” 何况是她自己观察所得,别人又不知情,老太太还觉得馨姐儿矫情做作,故意摆出这副柔弱姿态,吃力不讨好。 诚意伯忖道:“那就得空找个大夫来瞧瞧,若真有了,让她好好养着。” 寻常人家或许会担心再嫁的问题,他们伯府不至于连个孩子都养不起,且到底是文家一点骨血,留下来,老太太脸上亦好看些。 王氏愁容满面,“也不能让这孩子一出世就没爹,当务之急得先将人找到。” 诚意伯答应请五城兵马司的人帮忙。 王氏道:“还有静王那边也知会一声。” 馨姐儿到底是王妃亲姐姐,难道忍心瞧见受苦受难? 诚意伯看着妻子的厚脸皮,十分无言,用不上人家的时候就千般妒恨万种埋怨,如今需要人家帮忙了,又仿佛从前种种龃龉都不存在一般,太善变了吧? 然他还是赔着小心给王府递了口信,指望女儿女婿快点团圆,一个王氏就够使了,若徐馨也来烦他,他很怀疑自个儿会折寿——谢天谢地,他还想多活六十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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