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下意识地往里再挪了挪,紧紧贴着床凭。 谢衍一顿,感觉到了她的冷淡,沉默地把手臂收了回来,应了声:“好。” 尽管他没那意思,只是想再度探一探她的鼻息。 二人没再说话。 身体可以避开接触,可床再宽,距离亦是很近,谢衍身上的冷淡的书墨气息袭来,笼罩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和离了三个月,也适应了床侧无人,如今又似回到了以前同床异梦的状态,明毓怎么也睡不着了。 夜色渐深,金柯拂窗,窸窸窣窣。 明毓更是睡不着了,今晚吃得少,又吃了酸梨,饿得更快。 难以入眠,又饿得很,她难耐几番辗转。 谢衍才有困意,见她辗转翻身,声音带着几分沉哑,问:“怎么了?” 明毓想着咬咬牙忍到明日算了,但随即一想,她样样忍,忍了那么多年,凭什么重来一世还要忍? 想明白后,她如实说:“肚子饿。” 干脆坐了起来,说:“我去喊青鸾弄些夜宵。” 说着,正要爬出去。 谢衍这时也坐了起来,她便道:“我自己去就好。” 谢衍道:“我也正好饿了。” 说罢下了榻,穿上了外衫,走出了屋子。 见他出去,明毓便没有动。 谢衍一会便回来了,“让青鸾唤了厨娘。” 每个主子的院子里都有个厨娘,谢衍的院子以前就有,后来换了个,但都不太好使。 不过自谢衍有了功名后,才算收敛。 可有时明毓使唤,那老媪还是会摆脸色,想到以前,明毓嘀咕道:“这么晚使唤她,她若生气往夜宵里吐唾沫,我可不敢吃。” 谢衍一愣,随即出了屋子,片刻后去而复返。 明毓问:“夫君去哪了?” 谢衍:“去让青鸾盯着。” 想了想,又说:“院子的下人确实不大好使,依夫人所见,该如何惩治?” 明毓讶异地望向他。 上辈子,他很少与她做商量院中的事。 就下人一事,也没与她商量就把人都送回各自主子那里去了,待回娘家还被母亲祖母说教了一通。 以前倒是怨他不与她商量,可现在想来,倒是觉得爽畅。 现今她不过提了一嘴,他便与她商量了? 琢磨了一会,她说:“我不知该怎么惩治,还是夫君看着办吧。” 谢衍点了头:“那我便看着办。”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青鸾端来了两碗卧了鸡蛋的疙瘩面。 一碗疙瘩面入腹,顿时舒服了。 再回到榻上,不稍一刻,明毓便安然入睡。 三更天,方入睡的谢衍,梦中浮现明毓躺在棺材里的画面,蓦然睁开了双目。 定定望了片刻帐顶后,他转头看向里侧。 看到人时,轻呼出了一口气。 复而悄然伸出手,落在她的鼻翼下方。 待感觉到气息拂到手上,他方收回手,缓缓闭上了双目。 * 明毓起来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看着空出的位置,她忽然笑了。 在和离后的那三个月,不用早起做贤妻良媳,确实从身到心的舒畅。 现在便是还没和离,她也难得这么顺心。 起了身,唤来青鸾洗漱,打算出门一趟。 在府中,定会被主母耍着玩,能躲一日便躲一日,不能躲时,再想法子应对。 以前迫于母亲与长辈们总是耳提面命不要丢家族的脸,要做个贤良恭德俭的妻子,媳妇。 她总是以为自己做得不好,所以母亲长辈不喜欢她,丈夫也不喜她。 可夫妻关系走到尽头,她回头再看自己所为,她做得并没有那么差,而是他们不值得。 而没了那么多后顾之忧的压力,好似一切她曾觉得困难的事,如今都不再是困难。 明毓出了府不久,主母院子里的婆子也确实前来唤她过去、 可谁曾想听到下人说她已经出门,婆子的脸色顿时黑了,语气冷硬的道:“替我转告你家大少夫人,明日好生待在府中,主母闲时有请。” …… 谢衍下值回来,明毓正在喝银耳红枣羹,还随意问了他要不要一道吃些。 谢衍看了眼她碗中的补品:“不用了。” 待她收回目光之时,他暗暗瞧了眼她的小腹。 只一眼就别开了目光,走入了内间。 谢衍解开了腰间的蹀躞带,放在衣架子上,正要解开官袍的盘扣,便有幽香袭来。 他偏头一瞧,便见她走到了自己身旁,她说:“我帮夫君宽衣。” 说着,纤细的手指已然落在了他衣袍的盘扣上。 昨日那般冷淡,今日却殷勤了起来,反差之大,让谢衍有些没反应过来。 明毓边解着盘扣,边道:“婆母这几日总是寻我,一回两回都错过了,也不知是为何事,我心里总有些不好的感觉。若不然夫君今晚与我去一趟,问问是何事,省得明日婆母再让人来唤。” 谢衍低眸看向她的发髻,眸色晦暗不明。 她的日志中记录着,自她有孕后,主母总是唤她过去,两院往返,又是站许久,所以才会动了胎气。 原来这么早就开始折腾了吗? 上辈子怎就没与他说呢? 谢衍仔细回忆了一番,太过久远,便是他也有些记不起了。 但仔细想,他那会刚接手大理寺评事,总有许多事要磨合,自然会比较忙碌,回来得也晚。 而这一辈子已然熟悉了,自然不需再磨合,所以也就能早下值。 好一会得不到谢衍的回应,明毓逐渐失了耐心,她放下了手,“夫君若是没空,我便自己去。” 谢衍回神,沉默地看了眼她只解了一半的盘扣,就是语气似乎也冷淡了些,好似方才的殷勤是他的错觉。 “没说不去。”他自己解开余下的两个盘扣,说:“换了衣袍就去。” “那夫君先换,我去把甜羹吃完,再一道去。”说罢,她转身出了外间,也不帮他张罗要换的衣袍。 谢衍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她的背影,直至她在桌前坐下,才收回目光,自行去寻了一身云峰色的布衣袍子。 换好了衣袍,她也正好用好甜羹。 他看向她,说:“走吧。” 明毓轻擦了擦嘴角,起了身,与他一同出了屋,往主母的院子而去。 这个时候,不止主母在,便是家主也应当是在的。 谢衍陪着明毓走了一路,才觉得这条路似乎格外的长。 也是,毕竟静澜苑是谢府离主院最远的院子。 自小到现在这个年岁,谢衍的养母和养父去过静澜苑的次数也就一回。 而他见到他们的次数,也不过他现在年岁的数字。 他的存在,原先不过仅仅是为了给他们招嗣。后来,成功招嗣后,又成了给嫡子挡灾的存在。 于他们而言,一件不需要倾注任何感情的东西,又何必放在跟前碍眼。
第5章 夫妻默契 明毓与谢衍到主院时,谢家夫妇正与两个女儿用着暮食。 听说他们来了,谢家主母孙氏略一扬眉,问婆子:“他们来做甚?” 婆子说:“明氏说今日主母寻她,正巧不在,所以过来回话。” 孙氏眉梢一皱:“我寻她,谢衍过来做甚?” 一旁的谢家主想起今日同僚提起他这个养子,便说:“昨日他入大理寺任职,他上峰夸了他,说他年纪虽轻,可不仅做事稳重,更是能举一反三,是个好苗子。” 听丈夫夸养子,孙氏皱紧了眉头:“他是个冷心冷肺的,你难道还盼着他能拉扯一下咱们煊哥儿不成?” 谢家主却是不认同道:“且不说他还姓谢,能入朝为官就已然为谢家挣荣光了,就说我让他相帮,他难不成能拒绝?” 孙氏轻笑了一声:“且看吧,他或许压根就没当你是他父。” 那个孩子,每见一回,他的眼神就越冷,好似一块冰块一样,让人亲近不起来。几次后,她瞧都不想再多瞧一眼。 原本他待在府中安生便算了,如今外头人人都说谢家二郎君不如谢家大郎君。 不知道谢衍不是抱养的便罢了,可她却从来没隐瞒过谢衍的身世,旁人知道还如此说,不是让她家煊哥儿难堪么。 谢家主冷了脸:“若他不认,也是你造成的,若你能多关心一二,今日关系也不会如此冷淡。” 说罢,看向婆子:“让他们进来一同用暮食。” 谢四娘闻言,立马不依了:“我不要与他们同桌吃饭。” 谢家主却是不惯着她,沉声一喝:“不吃就回屋待着,” 在谢家,谢家主说一不二,不允任何人反驳。 孙氏冷下脸来,对女儿道:“好好坐着。” “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喜形于色,即使是不喜的人 ,也不能叫人看出来。” 对上父亲的怒意和母亲的冷颜,谢四娘想扔筷子走,却又不敢,只能狠狠的盯着自己面前的碗。 孙氏看到人进膳厅了,面上挂起温和笑容。 明毓对上孙氏的笑脸,依旧是打心眼里觉得厌恶。 她是第二回进这膳厅,第一回是刚成婚的第二日,只是那一顿暮食最后却是不欢而散。 谢家的三个嫡出全冷着脸,吃了几口后都各寻借口离开了,倒是孙氏口蜜腹剑。说得好听,做的却是羞辱人的事。 谢家这般门楣,一副银镯子就打发养子长媳,还道给她算过卦,她成婚的日子与金玉相冲,所以只能挑了对银镯子,往后再另外补上。 最后补上了吗? 没有,六年过去了,都未曾补上。倒是她只得婆母一对银镯子让娘家丢了脸,回门那日,娘家人也没给她好脸。 入了膳厅,夫妻二人相继一礼,唤了声:“父亲,母亲。” 谢家主道:“坐下一同用暮食,用完膳再谈 。”说罢,吩咐婢女:“多备两份碗筷。” 二人却是默契,都没有客气婉拒,而是真的坐下。 明毓虽厌谢家人,可现今手头拮据,每日所食都是寻常的两荤一素,肉少素多,翻来覆去那几样,味道也不算好。 可主院的却不同了。 鸡鸭鱼肉样样皆有,且色香味俱全。 他们坐下,未必见得母女三人还有胃口。 她们不高兴,正合她意。 果然,见二人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孙氏表情有一丝的裂痕。 碗筷送了上来,谢家主动筷,大家伙也都拿起了筷子。 谢衍夹了一筷子鲜嫩鱼肉送到了明毓的碗中。 明毓瞧了碗中的鱼肉,心里有些莫名,但还是吃了。 果然,这主院厨娘与静澜苑厨娘的手艺天差地别。 谢衍知晓明毓对养父养母有所畏惧,想是不敢多夹菜,是以关注着身旁的妻子,见她吃完了鱼肉,又添了两块酸甜可口的樱桃肉,随之又盛了一份鹑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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