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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骏受不了他这般卖关子，催促道：“后面呢？快点往下说啊，万兄。”这个事情目前知道的人不多，万九洲因为万太保的关系，得到了第一手消息。赶着这个时机，到好兄弟们面前来秀一波呢。 只可惜啊，这四个人也就杨骏一个人目前还不知道这事罢了。 张明净听他父亲说了。 而杜晚枫呢？他就是给出主意的人，自然知道丰州城那边发生了些什么。 当然，杜晚枫和张明净都不是那种爱拆台的人。 好兄弟想装，那就让他尽情装呗。 张明净保持着沉默，杜晚枫则捧场得很，听得非常认真，还配合着露出让万九洲十分满足的好奇神情。 万九洲觉得满意了，才继续说道：“那些造反的士兵为了能戴罪立功，抓乱民非常卖力。没多久就抓了一两百号人，而这郑大人为了遏制民变，直接下令杀了其中四十多个犯罪情节最重的乱民。”“之后他还谎称让造反的士兵过来领赏，几个头目都来了，也是之前兵变的首领。郑大人就让底下人将他们给绑了，当场处决。带头闹事的都给解决了，下面人再也不敢有所动作。就这样，丰州城愈演愈烈一触即发的动乱，三下五除二就被郑大人给平定了。”虽然万九洲很不喜欢血光，可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拖久了，那会酿出更大的灾祸。 不管是带头造反的士兵，还是趁势抢劫的乱民，有些事情一旦干了，那就得付出代价！ 否则人人都跟着这么干，这个天下岂不是彻底乱套了？ “在我印象中，郑大人不是这样果决、雷厉风行的一个人啊。”杨骏有点疑惑。 他在朝廷为官也有些年了，对大大小小的官员大多都挺了解。 尤其郑林身为兵部尚书，也是备受关注的。 这位尚书大人，能力不能说平庸，可在一众尚书中绝不算是突出的。 他性格也不像是崔行那般强势，身在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他许多主张相对而言都太过温和了。尤其像是兵制改革，就始终改不到关键的地方，隔靴搔痒。 这次处事手段如此凌厉，一出刀便见血，还精准地切中利害。 说起来简单，可对城中情况把握得如此清晰、又能一击致命，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杜晚枫刚想为郑林说两句话，张明净忽而看向了他。 “我记得你的二姐夫也随郑大人一起前往丰州城平定动乱了。”杜晚枫：“……” 他心里想骂人。 这家伙能不能别每次反应都这么快！ 他在他面前还能有点秘密吗？！ 杨骏也蓦地看过来，脸上有着惊喜：“杜兄，这主意该不会是你给出的吧？”“欸，不是我，我可不敢贪这个功。”杜晚枫淡定否认，“不过你们刚才提到我二姐夫，我也觉得这主意像是他给郑大人出的。”自己不能认，但完全可以把这事情算到他二姐夫头上。 张明净和杨骏都不太信，盯着杜晚枫看了一会儿，在他们的注视下杜晚枫坦然无比。 最后无奈扶额：“丰州城内的情况我都不知道，哪里能给他们出什么招啊~”还看？ 杜晚枫来绝招了。 用极其自恋的口吻，“我知道我在你们心目中一直是个机敏过人、智勇双全、足智多谋的神仙般的人物，但也没必要这么高看我……”那三人：好想吐。
第四百六十九章 老师，上面太高太冷了 三人终于不追着问这个问题了。 万九洲却提到了另一件事。 “你们还记得那个狗官胡涌吗？” “当然记得了，杜兄和张兄他们差点死在那狗官手上，他不是已经被问斩了吗？”杨骏道。 “他的确被问斩了，可他为官期间贪污的巨额钱财却不见了。”“怎么回事？”三人都讶异地看向他。 “据胡涌临死前交代，他在夫仓和北安都储存了一大笔钱，尤其是夫仓那边，数目远超我们想象。朝廷在得到这个消息后，都迫切想追回这笔巨款。然而他们却发现，胡涌存放这笔钱的凭证和印信都不见了。”“！！” 万九洲神秘兮兮道：“更不可思议的是，当王大人以朝廷名义前往天通钱庄索要这笔钱财时，却被告知这笔钱已经于四日前被人提走了。”“有这种事？”杨骏摇着头，“莫非那胡涌还有同党？”“谁知道呢，别说天通钱庄不会泄露来取钱的人的身份。就算他们不愿得罪我们，愿意向我们吐露一些情况。对方既然策划了这种事情，就不会给我们留下太多有用的线索。”“也对。” “得知钱被提走后，朝廷的人便一直在追寻这笔银两。想着这不是个小数目，对方就算手脚再干净，也不可能带着这么多金银凭空消失吧？可你们猜怎么着？他们还真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杨骏摸着下巴细细思索，尝试着分析道：“能做成这件事的人，手段一定不简单。他不但知道胡涌在夫仓有一大笔钱，还能赶在朝廷注意到这件事前，率先拿走了胡涌秘密藏在府里的凭证和印信。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取走了银两，最后抹平痕迹……哪一个环节出一点差错，这件事都不可能完成。”听着好兄弟们认真分析着这事，揣摩着幕后人的身份，杜晚枫没有流露出丝毫一样。他和杨骏一样，陷入了思索中。 “你们说，会不会是幸灵侯那边有漏网之鱼？”“幸灵侯？”万九洲倒是没往这个人身上想。 “胡涌、幸灵侯事败后，家都被查抄了。胡涌这边，凡与他重要相关者都落了网。可幸灵侯不一样啊，他与许多重要人物都有关联，即便是太后和圣人，过去也是对他另眼相看。像他这样的人，就算出事了，利益相关者也未必能清除干净。而这些人想必身份也不同凡响，对胡涌、幸灵侯背后做的事情有所关注不奇怪——”“有道理啊。”万九洲和杨骏都点点头，觉得杜晚枫这分析合情合理。 就连张明净，也认同他这个判断。 只是这个事情也用不着他们多操心，那是朝廷需要做的。 一月时间转瞬即逝。 魏阶也从霓阳回来了。 到地方走了一遭，亲眼见到了民生疾苦，魏阶也多了诸多感触。尤其是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改革势在必行，而且刻不容缓！ 回都城后，他将徐亮增设税卡、贪污税款等一案调查结果，牵涉其中的一应官员以及处理事宜，写成折子上报。 承安帝看到霓阳官员，近六成都牵连其中，又愤怒又无奈，这个地方被腐蚀成了什么样子！ 他决心整顿吏治，可心里又有些害怕。 霓阳一个地方，问题便这般严重。继续查下去，整个官僚体系会不会都乱了套？ 然而在这件事情上，魏阶此次却表现得很坚决。 他认为不伤筋动骨，难以改变大闽所面临的严峻现状。不下一番决心拔去这些朝廷的蠹虫，那就算有再好的政策，也落实不下去。 要想真正解决问题，就得先清除掉这些害群之马。 而且魏阶也在折子中言道，大闽人才辈出。这些年从中央到地方都出现了越发严重的冗官现象，只需要一人的职位往往有两个人，甚至三个人、四个人。人浮于事，机构臃肿。 不但造成了大量的人才浪费，也给王朝带来了巨大的负担。 圣人不必担心将那群蠹虫扫除后，官僚体系会瘫痪，会有很多人接替上来。而也可以在这个过程中，有序修正冗官的问题。 何况，在大闽许多文人学子考取了功名，却一直没有得到合适的录用。 在这些人中，择取一些品德优秀、能力出众的加以培养、提拔，这些人未来都将会成为大闽最有力的新生力量！ 承安帝在深思熟虑后，终于听取了魏阶的建议。 从烁州南回来，他总是会做一个梦。 梦中内容便是烁州南道上那位割肉喂子的母亲，黑乎乎瘦成一团人干，死去时还维持着低头喂肉的动作——或许是承安帝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那样惨烈的场景吧。 成了他的一个心魔，无论怎么都忘不掉。 这之后，他了解了他治下的大闽王朝，远没有他想像的那般繁荣富庶。 他的百姓们很多都在受难。 地方还发生了兵变、民变…… 承安帝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是很受打击的。 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放眼望去，一片寥落。 他想起他刚登基的那些日子，杜首辅就站在大殿下，对站在上方忐忑不安的他说：圣人，为君者注定是孤独的，要得承受别人所不能承受的寒冷和压力。你要尽快成长起来，因为圣人得将整个江山社稷挑在肩上——那时候的承安帝，对杜首辅无限的依赖和尊敬。 他站在大殿上方，高高在上，就连他心目中最了不起的师长也都显得那般渺小。 他突然感到恐惧。 他从台阶上跑下来，拉住了杜寒秋的手：“老师，上面太高了，也太冷了。”或许那是年幼的承安帝，第一次感受到那个位置所带来的沉重的色彩吧。 他还记得在他逃下来后，杜首辅松开了他的手，郑重请求他再坐回那个位置。 “老师？” “圣人，那儿才该是你的位置。” 看老师面容有些严肃，承安帝哪怕不愿回去，还是重新走了上去。 当他坐下来后，他的老师跪下了。 带着肃穆的神情，匍匐在地。 “臣叩见圣人，圣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四百七十章 剥栗子这件事…… “老师……”承安帝喃喃着这个陌生的、早已经被他遗落在角落染上了尘埃的称呼，内心是从未有过的疲惫和孤独。 似乎直到此刻，他才真正体认到一国之君这四个字的沉重与份量！ 过去他不是没经历过艰难，在大闽被夫仓、北安联合攻打、西荣也蠢蠢欲动时，他也惊慌无助。 可那一切来得太快，也根本容不得他多思多想。 随后北境之战的胜利，让他意气风发，踌躇满志。他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也许有一日真的能赶超太祖，创下丰功伟业！ 如今，面对着这个外表华丽、内里却千疮百孔的王朝，年轻的皇帝一点点褪下了骄傲和意气…… 他开始反思，自己在位这些年，真正为百姓做了些什么？ 他所作所为，又是否真的当得明君二字？ 根治黄患？不错，这的确是他的一大功绩。 北境之战的胜利？也对，这一战意义深远，谁也不能否认。 可承安帝细想想，他登基这些年最值得骄傲的两大事件，真的都是因为他这个皇帝的英明才成就的吗？ 黄患出力最大的，实话实说是吕继舜和杜晚枫。 北境之战，那是全民抗争的结果！无论折柳先生还是万俟胧飞，都表现得比他这个一国之君要更为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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