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流浪的时候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词儿,她一个小孩儿哪知道这么严重的字眼,只是随口一说,很快便抛诸脑后。” “婶子们并不坏,岁岁这些年穿的衣物都是婶子们给的,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都会送来,只是岁岁牙尖嘴利,常把婶子们气的骂两句,但骂两句还是会照顾她。” “岁岁嘴上不说,心里是知道的,也会同我说,要改改自己的脾气。” “可我还没等到那一天,岁岁就没了。”周木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三年前落日村背靠的落日山忽而山崩,泥石流汹涌而下,几乎将整个村子和附近的藤木林淹没,岁岁便在这场灾难中丧生。” “那时岁岁十二岁,已经快要长大了。”周木揉揉眼睛,缓了缓才道,“这次的杀人事件太过诡谲,来了几位仙师都找不到问题,甚至命丧黄泉,有位仙师说,来去无踪,怕不是大凶的鬼物,不知是谁先开的头,说是岁岁来复仇。” “因为第一家死的人,正是最先同岁岁争吵过的小柱子一家。” “可是怎么会呢……岁岁只是嘴硬,但心不坏,她知道大家对她好,她不会做出这种事儿的。” 原是这么个缘由,宁十安没见过岁岁,自然不好下定论,见周木难过,便安慰几句,周木叹了几口气,又继续劳作。 宁十安收起藤木条,起身回落日村,她记得方才同周木争吵的人叫陈冲,她沿途打听,很快便在村尾的屋子里找到了他。 宁十安到的时候,陈冲正坐在院中喝闷酒,宁十安打了声招呼,他立刻起身,恭敬的叫了一声“仙师”。 “仙师有何贵干?” 宁十安走进院中,问道:“我方才听见你同周木争吵,说起他妹妹岁岁,是怎么回事?” 陈冲听到这个,火又冒上来:“我说如今这事儿,八成就这小丫头干的。” 宁十安:“哦,怎么说?” “那小丫头脾气又臭又硬,天天打架,总是将打死你挂在嘴边,冷冰冰的目光像是我们都欠了她似的。先前来的仙师说有可能是鬼物所为,不是她又是谁?她怪大家在山崩中抛弃了她,所以才要我们一起死。” “阿冲,别胡说。”女人从房间里走出来,皱着眉道,“天天胡说八道,仙师,别理他。” 女人是陈冲的老婆,她呵斥完陈冲,又同宁十安道:“岁岁那丫头脾气是坏,不太亲近人,但也是年幼时吃了苦,周木带着她多有不便,我照顾了几回,那丫头虽然嘴上凶巴巴,但也曾偷偷跑来帮我干活,是个懂感恩的孩子,不至于因这种天灾报复全村的人。” 陈冲却道:“我知道那丫头本性不坏,但那丫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她自小被双亲遗弃,因此最讨厌被人丢下,周木对她好吧,一次忘了接她回家,差点被她砍了。” 女人听了这话也顿时沉默下来,犹豫再三才道:“这是那孩子的心病,一旦触及会有些疯,倘若她真的觉得村里的人抛弃了她,来报复也不是不可能……” 宁十安谢过,又去问了隔壁几家,发觉大家的说辞差不多,线索收集完成,宁十安打算回村长家时,没走几步便遇到了在路边等候的周木。 他眼底青黑,形容萎靡,见到宁十安,打起精神冲她招手。 宁十安同他站到一处,惊讶道:“在等我?” 周木情绪激动:“你别听他们胡说,岁岁不会的。” 宁十安安抚他,“我知道岁岁是个好女孩儿,你先冷静。” “你信我。”周木连声道,“岁岁很喜欢大家,不会报复的。” 宁十安又安慰几句,待他和缓下来才又问:“山崩那时究竟怎么回事?岁岁又是如何丧生?” 周木道:“我记得很清楚,那是破晓,天尚未亮,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响声,一阵地动山摇,我才恍然惊醒,我醒来就到处找岁岁,岁岁为了给我减轻负担,常去藤木林里捡野菜野果,甚至还能抓些果腹的山鸡兔子。” “岁岁为了查看她那些陷阱,去的早,山崩的时候便在藤木林中,我起床就想往藤木林去,刚出门,便见泥石流轰然在眼前坠下,只能仓惶逃命,根本没办法折返去往藤木林。” “后来得先师们救助,才艰难保住性命,而村落和藤木林的一部分则被泥石流彻底覆盖,岁岁不巧就在那里,便丢了性命。” “的确,在那场事故中,只有岁岁一人丧生,也的确,岁岁最讨厌被抛弃,但那样的天灾人祸根本无关抛弃,岁岁并不会因此责怪于人,更何谈报复?” 周木揉了揉眼睛,低声道:“我之所以说这么多,一是不想岁岁被误会,二是希望你们不要走弯路,别被误导了。” 他说的情真意切,且是最了解岁岁的人,应是不会有差,宁十安信了八成,周木说完,红着眼眶告辞,宁十安便返回村长家,但沐寻仍旧未归。 宁十安不再出门,候在村长家,一等便到深夜。 沐寻还没回来,宁十安不放心,起身出门。 白日尚有活气的村落,一到晚上便死气沉沉,狭窄错乱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紧闭房门,连灯都藏在厚实的门帘后。 周木说,每夜都会死人,大家起先害怕,都凑在一起,可还是死人,本来凑在一起就不方便,于是仍旧各回各家。 宁十安想,反正是无差别杀人,在那都是死,还不如出去找沐寻,说起来这家伙真不管她死活,她在他心中同这些村民没什么区别。 攻略好难哦,宁十安叹口气,不知道沐寻的方向,便完全交给直觉,约莫走了一刻钟,便被一堵矮墙堵住去路,矮墙后似也是一户人家,内里一片漆黑,她扫了一眼打算离开,鼻端忽而飘来一股熟悉且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味,她汗毛“唰”一下竖起来,整个人都警觉了。 她小心翼翼走到大门,发觉门锁已经损坏,她原想直接离去,一阵风过,破烂的木门“吱嘎”一声被吹开,满室血腥映入眼帘。 一人正开膛破肚的躺在血泊中,看样子早已失去生机。 第二次,宁十安接受度仍旧不高,一阵反胃,她不等胃里翻腾停下,便打算逃走,刚转身,便撞进一个硬邦邦的怀里。 撞猛了,鼻尖生痛,泪花控制不住的从眼角迸出。 “宁姑娘?” 宁十安捂住鼻子,抬眼便看见熟悉的青年,亦看到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怀疑。 宁十安气不过,嚷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我刚进来发现死人,你紧跟其后就出现,谁知道你是不是凶手啊?” 青年将她从怀里拎出来,认真解释:“如果我是凶手,你现在已经死了。” 宁十安:…… “好吧。”宁十安放弃抵抗,“那你要如何?” 沐寻伸手拨开她脖颈间的发丝,快速低头嗅了嗅,旋即皱眉:“身上沾染了其他味道,你来的时候,这里有人?” 宁十安指指地上躺着的尸体:“只有这个。” 交谈间他忽而神色一凛,转瞬出了房门,宁十安愣住,这里有尸体,凶手还有可能在附近,这家伙竟然说走就走,连句话都没同她说,实在离谱。 她可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就在她气苦的向外跑时,青年却又折返回来,淡声道:“手给我。” 哦,还知道关心她的。 宁十安伸出手,他一把握住,带着她往外走。 被他握住的地方微微发烫,宁十安心里一软,故作乖巧:“不用管我,你先去忙,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沐寻头也没回:“宁姑娘,你如今有嫌疑,我只是担心将你留下,你会趁机处理尸体。” 宁十安:…… 啊啊啊啊!!!这狗东西!!最好别落在她手里!!!
第9章 宁十安就知道对沐寻期待不了一点儿,她心神恍惚被他带着,最终停留在结界边沿。 结界将整个落日镇笼在其中,边缘便在落日镇的郊外。 月亮隐在云层后,风吹过稻田,像是冰冷的溪流。 “不见了。”沐寻停下,抬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逃到了结界外。” “结界外?”宁十安苦着脸,“这也太犯规了,进来杀人,杀完人出去,岂不是没办法?” 沐寻道:“这物来去如风,不似寻常,恐非人。” 宁十安立刻道:“难道是鬼物?村民们说先前的修者认为有可能是鬼物。” “多半。”沐寻视线扫过灰蒙蒙的天空,“这般无章法又坚韧古怪的结界,恐怕的确是鬼物所为。” 既然说到鬼物,宁十安便将岁岁的事儿告知沐寻,沐寻听完后陷入沉思。 宁十安便道:“虽说如此,但我也觉得这鬼物并非岁岁,你还是查查,看有没有别的可能性。” “好。”沐寻道,“你先回村里,我再去附近看看。” 好好好,又将她一人丢下,宁十安见怪不怪,独自回村。 漆黑的街道空无一人,远处路边晃着一豆油灯,温黄的光撑开夜色。 那是周木家,宁十安左右无事,干脆去了周木家,他没睡,坐在台阶上想心事。 宁十安叫了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往旁边挪挪,给宁十安腾了个地方,宁十安刚坐好,远处又有人挑灯来,叫着周木的名字。 周木眯眼瞧,不客气:“陈冲你怎么来了。” 陈冲走到近前,叹口气:“来同你道歉,我想咱们都活不了多少日子,闹成这样属实没意思。” 周木气闷:“还不是你说岁岁。” 陈冲拖个板凳坐在两人对面,将手上的油灯悬起:“我仔细想过了,的确不是岁岁,我被恐惧冲昏了头脑,其实岁岁待我也不错,还给我送过些小物件,个个精巧可爱,这样的小孩儿怎么会想报复大家呢。” 周木哼道:“我早就同你说过。” 陈冲摸摸鼻子:“我这不是为了找原因么,如果不是岁岁,又是谁同咱们有这么大恩怨?咱们村子常年和睦,又刚死里逃生,图什么都没有。” 周木痛苦道:“我也不知道,也没谁跟谁闹不愉快,真是鬼物的话,会是谁呢?” “是岁岁。” 冷静的男声忽而响起,三人一怔,便见青年不知何时正站在院中。 “不可能是岁岁。”周木大声恼道,“即便你是仙师也不能胡说,我知道大多鬼物都怨气深重,可岁岁不会的,没人抛弃她……” 青年漆黑的眼眸在温黄的光线中格外冰冷:“有。” 周木霎时愣住。 宁十安也怔住,忙追问:“谁抛弃岁岁?” 青年默了默,才又开口:“我。” 院中三人皆惊讶:“什么?” 青年却不再解释,转身便走,宁十安忽而一怔,想起什么,同陈冲道:“你说岁岁送给你过什么小物件?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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