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闵荣是不是不服就干,那另当别论了。 “雨季将临,靠江堤坝需要加固,前两日当地府衙已向朝廷禀明情况,奈何韦大人一直压着不肯拨款,使得工部上下迟迟未动。若是大坝决堤,百姓流离失所,又该当如何?” 开口的是工部尚书。 韦大人就是户部尚书,他险些吐血:“前两日兵部才找我要钱进行军队训练,我倒是想拨钱,国库里哪儿有那么多银子!” 兵部尚书不服:“诶韦大人咱这可就有得掰扯了,兵部找你那都是半年前的事了,你拖到现在才给不说,缘何又拿我们做挡箭牌?陛下,臣恳请您评评理啊!” 兵部尚书不愧为胆大的代表,直接把话题扯到了谢琅身上去。 骤时,所有视线都往上方龙椅看去。 少年帝王端坐高堂之上,旒珠下神色晦暗不明,轻飘飘的:“其中情况,朕不甚清楚,不如询问宁首辅,是如何想的?” 内阁大半还在宁贺褚掌控中,谢琅接触到的部分奏折都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有许多重要的事,他没机会见到,只能从温鹤绵那里了解一二。 受制于人的感觉很不好。 宁贺褚似笑非笑:“朝中用款之处甚多,前两年大旱,税钱欠收,国库吃紧,韦大人此举,情有可原。” 吃过几次亏后,户部尚书就投靠了宁贺褚,一条船上的蚂蚱,宁贺褚要保他,情有可原,但看这样子,拨款的事情恐怕也悬了。 温鹤绵往谢琅的方向看了眼,思量半晌,站出来:“临河百姓靠河而生,要是当真出了水患,如刑大人所说,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所以加固堤坝,势在必行。” 温鹤绵知道这事是真的,否则她也不可能出来插上一脚,赞同工部尚书的话。 在宁贺褚开口前,温鹤绵继续飞快往下说:“凡事分个轻重缓急,户部既然没钱,那皇陵就先暂时别修缮了,郊外正在修的那座行宫也停了,挤一挤,总会有钱的。” 温鹤绵还不知道,表面上给谢琅修的行宫,实际上都是给宁贺褚干脏事做掩饰的,至于皇陵?顺帝有什么值得后人去为他做的吗? 自己在位时做不好皇帝,指望死了还帮他修缮皇陵,别胡扯了。 话音落下,立马有御史吹胡子瞪眼:“行宫也就罢了,修缮皇陵如何能停,这是对先人不敬!” 温鹤绵嗤笑:“逝者有生者重要吗?” 御史一片吹胡子瞪眼,夹杂着几个拉偏架的,吵吵嚷嚷。 谢琅看着下方闹剧,语气肉眼可见冷了:“够了。” 御史们顿时噤声。 谢琅:“朕以为太傅所说没错,宁首辅呢?” 宁贺褚眯起眼,看向温鹤绵,半晌后吐出一句:“……臣赞同。” 谢琅拍板:“那就这样,之后再由几位交上折子由定夺。” 众臣纷纷应是。 下朝后,温鹤绵被一众官员裹挟着往外去,谢琅不好留她,转身往后殿去。 他刚脱下朝服,霍平就匆忙从外而来,面色凝重,言简意赅:“臣有要事禀报,事关温大人。” “还请陛下屏退左右。”
第32章 太傅竟是女儿身】 谢琅在皇宫中幼年凄惨,无依无靠的,如今渐渐长大,要说唯一的软肋,恐怕就在他的老师身上。 霍平是他手中锋利无情的一把刀,从一开始就注定,和温鹤绵这种陪伴在他身旁,施行教导之责的师长是不一样的。 他们永远都只是下属,而温鹤绵,是真的被他当做了亲人在对待。 想到自己查到的东西,霍平现在背后都还直冒冷汗,觉得心跳砰砰的,无法预料小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后是什么表情。 谢琅冷沉的视线在他身上定了几秒,手一挥,如他所愿:“都出去。” 想要上来奉茶的来喜猛然调转脚步,什么也没问,驱赶着殿中的内侍都下去了。 几息间,周围就被清了个空。 察觉到小皇帝身上骇人的气势,霍平心下微惊,维持着半跪的姿势,脑袋一垂,将自己调查到的东西说出来:“……温大人,是女子。” 短短六个字,直接将谢琅脑海中的所有想法都给炸了个空,思维仿佛放慢重组般,连带着整个人都凝滞住,他兀然拧紧了眉,声音含着森然冷意:“朕劝你想清楚再说,太傅怎可能……?” 霍平眼底微微苦涩,这换谁也不会相信吧?温太傅平时看上去虽柔弱了些,但不管是声音还是别的地方,看上去都像个实实在在的男子。 禁军中不乏有精通口技以及移形换颜者,但他们分明都没有辨认出来啊。 只是调查结果摆在明面上,不可能造假,霍平沉声:“陛下,事实在此,您若实在不信,派人去将温大人请进宫来,验明正身即可。” 毕竟脱了衣服,再怎么也不可能作假了。 “不行。”谢琅不假思索,直接拒绝。 他知道这是最直接确认的方法,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个方法用在悉心将他教养长大的太傅身上,除了些无伤大雅的小秘密,他们几乎是对方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 霍平心道果真如此。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把谢琅想说的一切都打乱了,他缓缓压抑下自己翻涌的心绪,死死盯着霍平:“把你知道的所有,告诉朕。” 霍平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叹了口气,开始讲述一桩旧事。 淮陵王妃怀孕之时,正处于他们夫妻和皇室闹得最僵的时候,彼时边关苦遭蛮人侵扰,淮陵王自请戍边,因时机不合适,不得已只能将王妃暂留京中。 后来淮陵王遭遇伏击,生死难料的消息传回京中,王妃听闻动了胎气,导致他们唯一的孩子不足月就生产下来,奄奄一息险些夭折。 没人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没过几日,王妃和刚出生孩子就在府中私卫的掩护下,迅速转移去了一处偏僻的寺庙。 也就是温鹤绵之后生活了好几年的那座寺庙。 “寺庙里的老和尚都是特意打点过的,将秘密守得极好,只是谁也没想到,被一位当时入庙没多久的小和尚给听了去,他不久前下山犯戒喝了酒,才将这事儿给说漏了嘴。” 霍平道:“臣以前听说过,有些人家的孩子命格弱,就会特意女扮男、男扮女养大,意在骗过鬼神,温大人或许就是这种情况。” 关键是,也只有从小这么养大的孩子,才更容易伪装骗过众人。 谢琅有最基本的理智在,不管他怎么想、怎么震惊愕然,有件事毋庸置疑:“此事,不可为外人道。” 温鹤绵在朝中的地位已有许多人不满,要是她是女子的消息被捅露出去,更会掀起众人群起而攻,谢琅绝不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陛下放心,微臣已经处理干净了。” 霍平猜得到几分圣意,宁贺褚的人不必多说,就是那小和尚有些难处理…… 他正欲开口,就听谢琅说:“那小和尚,找个地方关起来,不用要他的命。” 被卷入争斗中的人不少,谢琅小时候在宫中也见过,他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只是想到温鹤绵知道后或许会生气,他留了一面。 这倒是令霍平有点错愕:“是。” “下去吧。” 信息量太大,谢琅需要足够的时间缓缓,这是真的,那他许多地方都需要重新想想。 霍平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臣告退。” 他也要缓缓。 霍平走得前所未有的快,他出去后没忘了关紧门,将思考的空间留给谢琅。 谢琅则是在他走后,目光才彻底幽微沉了下来。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就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男女七岁便不同席,他初登皇位时羸弱警惕没有办法,太傅就只能亲自守在他身边,陪他度过一个个难熬的日夜。 而他长大了,开始露出自己的爪牙时,太傅就顺理成章疏远了他,因为她是清楚自己身份的,男女有别,他不知道,她知道。 亲近却疏离,就是这样一层身份带出来的。 谢琅喉间干涩,喉结滚了又滚,过往的事情在脑海中浮现,六年时间,那么多可以被称为破绽的东西,竟就被他们所有人都忽视了,瞒天过海这么多年? 生气吗?谢琅苍茫眨了下眼,他清楚自己是没有这个情绪的,甚至被欺瞒的愤怒都少之又少,与之相对浮现出来的,却是一种自己都陌生的情绪—— 那叫心疼。 他抿了抿唇,知道要是没有自己,温鹤绵会过得比现在不知道轻松多少。 况且日日隐瞒,女子的身份就是个不定时的隐患,不知晓她有没有在心中担忧过…… 乱七八糟想了一大堆,谢琅的思想骤然飘回昨天在温鹤绵屋子里见到的奇怪衣物。 他回来后还没来得及叫人去查。 也幸好没去查。 知道这件事情后,脑海中被蒙住的一点似乎瞬间灵通。 那衣物他确实没见过,但在避火图上见到过类似的,作用不言而喻。 谢琅越想耳尖越红,那、那岂不是…… 脑海中嗡然一声,他只觉得鼻子一热,再一摸,满手的血。 啊。 一向威严的小皇帝愣住了。
第33章 御书房话本被撞破】 行宫是给皇帝修的,停了也就停了,根本没人在意这件事。 倒是皇陵,好歹也是皇室的象征,目前还没有人敢在明面上提出来过,所以对于温鹤绵这一英勇行为,私底下有不少官员都在讨论。 御史中大抵分为两派,一派是老顽固,一派是叶照旋带领的新生力量,二者对于温鹤绵的做法产生了截然不同的想法,出宫的路上都吵吵嚷嚷的,误打误撞的,没有闹到温鹤绵面前来。 倒是和温鹤绵混熟了的吏部官员中有大胆的,悄声询问了她几句,回头就和同僚继续讨论去了。 温鹤绵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吏部中对先帝不满的人,还挺多的,只是被压抑的时间久了,大家都习惯性闭口不谈罢了。 今儿也是赶巧,她说了停止皇陵修缮的事,不仅省了笔钱,还诈出了一大波能用的人。 被骂就被骂吧,反正不亏。 温鹤绵乐呵呵混在一众同僚中,跟着他们一起去府衙忙公务,快到之前,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惹得崔侍郎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满脸关切:“温大人,你莫不是染了风寒了?若真是,便回家歇着吧,近来不忙,有我们就够了。” 这位崔侍郎是个妙人,平日里就和闵荣不对头,温鹤绵来了他也不见多热忱,就她将吏部改了一通后,对方对她的态度反而忽然变好了,看起来像个务实派。 大概是温鹤绵病秧子形象深入人心,他面色严肃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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