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掐断通话,谢宣深吸一口气对伏远山道:“远山,去将薛云疏喊来。” 伏远山没有多问,忙不迭的打马去敲薛家的门。 薛云疏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口中嘟嘟囔囔说道:“早知你三更半夜叫我,我就不回家去了,没得扰人清梦,说罢,什么事儿?” “我有五十万石粮草需要你运到熙州城去,交给楚怀秀。”谢宣正色道。 “多少?五……五十万石?!”薛云疏惊了,即便薛家是纪州大户,他也没见过这么多的粮食。 “那么多的粮食,薛家的船队恐怕不够。”薛云疏如实说道。 “无妨,船的事我来协调。”谢宣说道。 薛云疏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还有,这次带你的家人跟你一道出行吧。”谢宣叮嘱道,“给楚家军送完粮草后,找个地方眯起来,不要被任何人找到,躲个一年半载的也就没事了。” 薛云疏蓦然抬眸看着他,半晌后他默默的点了点头,依旧答应帮谢宣运粮草。 “多保重!” “多保重!” 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五十万石粮食需要用十几艘大船来运,无论是搬运粮食还是率船北上,都十分引人注目,旁人想看不见都难。 谢宣对外说法是西北战事吃紧,需得将纪州仓库里的粮草运到西北去。 此举令赵方令等人起了疑,明里暗里要看朝廷出具的文书,就连此路的转运使都跟着来凑热闹,但到底是谢宣技高一筹,将这些牛鬼蛇神都弹压了回去。 赵方令、许信义等人因为御杏园的事儿一直明里暗里跟谢宣较着劲儿呢,好不容易抓住谢宣这么个有明显漏洞的错处,怎么可能就此放过。 他们虽然在纪州为官,但在朝中也有耳目,谢宣的话是真是假他们去信问问朝中之人便可,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真这件事儿便不了了之了,若是假他们可以趁此机会将谢宣从纪州调离,本来他们在纪州当土皇帝当的好好的,谢宣非要过来插这一脚,害得他们没了油水可捞,兜里比脸上还干净呢,真是岂有此理! 赵方令他们且去朝中问着,月余后,薛云疏将五十万石粮草运至熙州大营。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楚家军中有不少人都认出了薛云疏,看薛云疏犹如看财神爷一般,他们知道将军在等一批很重要的粮饷,粮饷一到,他们收拾妥当将立即拔营西进,上面已经在不断的催促了。 薛云疏将手中的放春扇交给了楚怀秀,以做不时之需。 楚怀秀睹物思人,长叹一口气,接了扇子。 与此同时,宫里接到八百里加急战报,战事越打越胶着,渐渐形成相峙之势。 景元帝不要前方将领与西秦人相峙,因为大齐的国库马上就要耗不起了,推行了十几年新政攒下的家当根本就不禁花。 其实,大齐作为进攻方,战事进入相峙阶段就相当于渐渐处于劣势,谁也不想的。 可是秋后西秦人的马膘肥体壮,越往西打西秦人的骑兵优势越突出,大齐这大部分都是两条腿的,怎么可能跑得过人家四条腿的,差别就是这样一点点拉开的。 显然,景元帝也知道这一点儿,他思索了片刻道:“楚怀秀所率领的熙州军旧部多骑兵,命楚怀秀部全军出击,再将战线往西推一推。” 命楚怀秀全军出击没有问题,但已收过谢宣书信的楚鶂默然片刻,跪问君王道:“陛下,如此一来,楚怀秀部的粮草该如何补给?” 临安侯谢靡回道:“打败西秦人,楚怀秀部还缺粮草吗?” 楚鶂哂笑,别的人都是吃饱了去打仗,只有他的孙女是打赢仗才能饭吃,凭什么? “陛下,此法万万不可。”楚鶂劝谏道,“人在饥饿之下自然哪里的西秦人粮草多就去选择优先攻击哪里,恐怕不会总符合陛下的期待,望陛下三思。” 景元帝沉默半晌后决定:“楚怀秀部的粮草让蓝元英想办法去调配,她只需向着肃州城的方向全力进攻就好。” “臣叩谢陛下隆恩。”楚鶂跪谢道。 片刻后应国公楚鶂和临安侯谢靡一道从宫中出来,临上马车前楚鶂敲打道:“谢侯爷,将旁人踩到脚下并不能使人看起来更加威武雄壮。” 谢靡闻言笑了,他回道:“那可未必。” 多了别算,往前捯十年楚鶂都不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可见楚鶂这次真的是怕了,那又怎样,有的人天生适合做一把锋利的刀,他要物尽其用才是。 却说楚怀秀接收完谢宣送过来的粮草后,直接拔营直奔西秦人的甘州而去,那里有数不清的战马,秋日草黄,已被西秦人喂的膘肥体壮,正当得用之时,天知道她觊觎此处多久了! 只要攻下此处,西北僵局便可瞬间土崩瓦解,西秦人失去这唯一一座马场将会继续向西龟缩,甚至一路躲到漠西去都是极有可能的。 楚怀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一直在楚怀秀身后鬼鬼祟祟跟着的穆九经部见状大惊,楚怀秀这么疯狂的举动他那里敢跟?不要命了?!就算楚怀秀神勇无双,真的将甘州城给攻下来了,他也不敢贸然接手,说不定哪会儿西秦人就强劲的冲杀回来,他可抵挡不住啊! 于是,穆九经率部众悄悄的躲过楚怀秀去,慢慢悠悠的朝肃州而去,因为已经有别的友军趟过去了,这一路上还算平静,就算遇到小股的西秦士兵也不足为惧。 楚怀秀听到属下报告的穆九经部的消息后,她嗤笑一声道:“鼠辈!” 他要真悄咪咪的跟在她身后,摸到甘州来她反而会对此人刮目相看,不过穆九经不会让人看得起的。 肃州,城外。 蓝云英作为五路西征军的总统帅,见人到的差不多了,只有西路军的主力谢廉部还是不见踪迹外,其余的人差不多都到了,楚怀秀却迟迟不肯现身。 蓝云英按下心里的不耐,楚怀秀是一把好刀,没有她谁来插西秦人的心脏?!他连下五道军令催楚怀秀来肃州汇合。 楚怀秀将这几纸屁话般的军令扔进废纸篓里,蓝云英只有在用到她时才会活过来,其余的时候就跟死了一样。 再者说,甘州攻不下,便是天王老子去了肃州都没用,肃州地广人稀最适合跑马了!现在齐军没有足够的良马,贸然西去是准备西秦骑兵包了饺子吗?! 秦风看了一眼废纸篓里的公文,问楚怀秀道:“将军,我们真的不理会蓝帅的军令吗?” 楚怀秀抬眸道:“遣人去跟蓝帅说,我们正在筹集粮草,粮草不够无法率部前行。”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总不能到了肃州城下,别的部吃着喝着,咱们眼巴巴的看着吧,多可怜。” 秦风勾了勾唇角,他抱拳道:“是!” 楚怀秀搪塞了蓝云英那边后,率众继续往甘州的方向赶。 蓝云英收到楚怀秀的回信后,眼前一黑!但西路军最擅长攻城略地的楚怀秀部不在,他也不好贸然行动,之前派出去叫阵的将军都铩羽而归了,再去的话就容易打击士气,只等楚怀秀来了再说。 蓝云英无法,只得道:“再去传军令!就说她部的粮草我们负责调配,让她速速赶来肃州。” 岂料,属下拱手回道:“蓝帅,楚怀秀怕是来不了了,她正率部攻打甘州城!” 蓝云英气个仰倒!姓楚的都这么不自量力吗?!
第92章 景元十三年冬, 大风雪。 从朔北一直刮到纪州,从纪州一直下到汴京,寒风呼哨, 大地落得个一片白茫茫真干净。 一封八百里加急战报从西北直传入汴京,冬日雪夜闷雷大作,天空暗沉沉的,不见丝毫光亮。 天象如此诡异,人心亦惶惶! 没多时两府六部重臣齐聚御书房内, 御前总管小心翼翼的吩咐宫娥们给诸位重臣设座添茶。 待重臣落座, 景元帝将手中的战报交给御前总管,命他传给诸位大臣览阅。 诸人看后, 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却都识相的沉默着。 “应国公, 此事你怎么看?”景元帝揉了揉发痛发胀的额角, 沉声问道。 盖因战报记载:西路军属将楚怀秀无旨攻破甘州,贻误大军西进之战机, 致大军在肃州城外屡屡失利, 天大寒,将士冻伤无数,西北战局危矣。 楚鶂垂眸回禀道:“如今王师已攻入西秦腹地,冬月了,天寒地冻, 西秦一向地广人稀,大齐步兵在西秦腹地活动受限, 不敌西秦骑兵也是有的, 唯有攻下甘州,补充大齐的战马, 以骑兵对抗骑兵,再图西进方为上策。” 景元帝不耐的揉了揉额角,冷笑道:“应国公是说朕在西北那么多的将士,都不如楚怀秀会打仗是吗?违抗上令,该当何罪?” 这就有些胡搅蛮缠了,兵事最忌什么?外行指导内行,最后一有败迹反而让内行来背锅。 官家不看你说的有没有道理,只在意你听不听话! 众臣冷汗淋淋,俱都噤声不语。 这时谢壑离座回禀道:“西北战局情势复杂,但将一时之败都归于一兵一将,臣以为不妥,更何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谢尚书的意思是西北诸将错了?朕也错了吗?!”景元帝暴怒道。 谢壑撩起官袍跪地请罪道:“臣不敢。” 景元帝阴鸷的扫视着面前的重臣道:“谢壑这么以为,你们也这么以为吗?” 诸臣皆离座伏地请罪道:“臣等不敢。” 景元帝沉默数息,才又开口说道:“如今之势,诸卿以为如何?” 有大臣和稀泥道:“既然战报上直指楚怀秀,官家不妨下御令急命楚怀秀部挥师西援肃州兵将,解肃州之困岂不妥当,应国公也说了,楚怀秀打下甘州城是为了得西秦战马,况楚怀秀部本就多骑兵,以骑兵对抗骑兵,楚怀秀部赢面很大,如此一来西北战局颓势将一扭乾坤,官家万世功业,唾手可得。” 景元帝没有说话,只环视众人一眼。 龙威滚滚,几近压的诸人喘不过气来,众人闻言纷纷赞同道:“臣以为是。” 景元帝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拟旨吧。” 圣旨传到楚怀秀手里时,已接近腊月,如今天寒地冻本不适宜行军了,无奈天家金口玉令违抗不得。 楚怀秀命部下点齐粮草,备足冬衣,然后预备西进,只不过甘州是她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得找人接手占牢才是,不然她不就白忙活一场了嘛?! 只是西北诸将,无一人敢接手甘州城,除了闻人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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