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现在能力还不够,你得再等我一百天。” “好。” 鹿临溪倍感欣慰地笑了。 她抬眼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沉。 这时间过得还真快啊,她还感觉自己没有说多少事呢。 “天都黑了,那鬼风又要开始叫了,我俩快别坐这儿了,你把碗筷收拾收拾,我去窝里等你!” 她说着,拍拍翅膀飞回地上,蹦蹦跶跶跑回隔壁卧房,钻进了那无比软和的小窝。 谢无舟是在几分钟后回屋的。 他没有坐回床上,只是在鹅窝旁抱膝坐下,小声问了一句:“你们逃出去了,后来呢?” 鹿临溪稍微想了想,晃着脑袋把故事继续说了下去。 “我是个没什么方向的人,所以离开鹅圈后一直都跟着浮云,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们每天都沿着一个方向走啊走,一直不停地走……” “直到有一天,我们遇上了一个挺厉害的家伙,是他收留了我和浮云,让我们过上了舒服许多的日子……” 为了方便称呼,她为那个家伙取名自恋鬼,并在故事开始前特意强调了一下:“这自恋鬼是个大魔头,打从一开始靠近浮云就是别有用心。” 于是,一个自恋鬼和两只大鹅的故事,从一个叫云县的地方开始了全新的篇章。 鹿临溪说了很久,才把云县里的那个故事讲完。 谢无舟听得很起劲,故事结束时,他好认真地说了一句:“感觉,自恋鬼应该,是个好人。” 鹿临溪奇怪的笑点被这句话给戳坏了,一时间仰着脖子笑得特别缺德,谢无舟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半天没敢吱声。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抑制住了心底那如潮的笑意。 她笑够了,也笑累了,干脆摆着翅膀说了一句:“今晚就到这里吧,睡了睡了!” 她说罢,抬头看了谢无舟一眼,他的眼底全然没有半点睡意,甚至在听到她说要睡觉时还闪过了一丝失落。 但这不重要,大鹅困了,大鹅想要睡觉,所以大鹅二话不说便把孔雀赶回了床上。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像平日里那样,把脑袋扭向身后,插进了翅膀。 被结界笼罩的卧房是安静的,大鹅身下的小窝是温软的。 屋内照明的灵光熄灭了,她的困意一点一点涌了上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床那头传来了谢无舟很轻的声音。 他说:“你说的这些故事,全都是,我见不到,也想象不到的。” 谢无舟如今说话已经没有最初那么磕巴了。 他的声音一直很好听,这样好听的声音,在这么静的夜里轻声说着什么,只要别是鬼故事,听起来总是十分令人舒心的。 “我已经,记不清,来到这里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你能和我说这些,外面的事,我很开心。” “我好像天生比别人敏感一些,能够感应到一些……别人感应不到的东西。” 嗯?! 鹿临溪一下清醒了不少。 那家伙说自己生来灵质特殊,原来不是在瞎扯淡吗? “那些无法离开的怨灵,偶尔也会说出一些,或许只有我能听懂的话……”谢无舟轻声说着,“刚来这里的时候,我喜欢抓它们,回来,和我说话……不过后来受了太多伤,就不敢了……” 鹿临溪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忽然和我说这些?” 谢无舟想了想,淡淡说道:“就是觉得,你和我说了好多故事,我都没有什么能和你说的,好像不太好……” 鹿临溪:“你不用纠结这些啦,我也不……” 谢无舟:“但我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事。” 鹿临溪:“诶?” 谢无舟:“你刚才提到,那个自恋鬼的来历,让我想起一个故事。” 鹿临溪:“我有提过他什么来历吗?” 她忽然感觉自己失忆了。 为了避免谢无舟察觉到什么不该察觉的信息,她讲故事时分明刻意没有提及“自恋鬼”的身份才对呀。 难道是什么时候说漏嘴了吗? 谢无舟:“你说,他是不愚山,灵鹤仙人之徒。” 鹿临溪闻言,松了口气:“嗐,那是他胡扯的,这世上没有那种地方啦,那家伙最爱骗人了,嘴里没几句实话的……” 谢无舟:“也许他没骗你。” 鹿临溪:“怎么可能?” 谢无舟:“我听一只怨灵说过,尸山在成为古战场之前,曾被称作不愚山。” 鹿临溪:“……” 她听见谢无舟把话继续说了下去。 他说,那只怨灵“告诉”他—— 这里曾经也是一个钟灵毓秀的海上仙岛。 岛上曾有一个修为很高,但未飞升上神的散仙,名为灵鹤仙人。 天魔大战降临之前,他一直守护着这座岛上的生灵。 至于后来…… 应是与这无边怨气彻底相融了吧。 他回赠的故事很短,几句话便全说完了。 鹿临溪却不禁陷入一阵沉思。 ——你真敢啊,一个不存在的地方也说出来忽悠人? ——你懂什么?很多时候,只有不存在,才不会出现任何破绽。 原来,有些事情,并不是真的不存在,只是早已无人记得。 那些被所有人遗忘的事情,是真是假都将无处查证,又哪里还有什么破绽。 他没有骗人。 他只是替这个世间记住了一些事情。 一些,永远永远,不会再有人在意的,微末的尘埃。
第58章 鹿临溪本以为,像谢无舟这样孤傲的人,根本不可能在意那些微末的存在。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确实太不了解他了。 初至玉山的那一日,他便曾说过,大至亘古不变的日升月落,小至一粒微尘落往何方,于他眼中皆是天道。 或许,在他看来,这世间从来都不是能够被人看见的,才值得被人在意。 就像曾经在此长大的他,也如一粒尘埃,无人在意,更无人记得。 只是他总把什么话都说得那么风轻云淡,她便也从未把那些话语当真,只当是他信手拈来忽悠主角的大义说辞。 如今回想起来,在那埋骨的荒山之中,他也曾给过那只魇鬼一丝无人在意的温柔。 给一身寻常的衣裳,还她一份被人踏碎的尊严。 多么微不足道,好似谁都可以做到,但偏偏这样做的人,是一个为了复生天魔不择手段的魔头,便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其实那只是他答应她的一件事,只要把事做完就好,又何必在意其他…… 那时的他会答应她的请求,除去想要知道她的身份外,是否也曾有着一点点,哪怕就那么一点点的感同身受? 谢无舟曾经说过的话,哪句真哪句假,她是越来越分不清了。 可她越来越能坚信,在那看似无情的表象之下,一直深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只要能够弄明白,尸山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他是如何离开此地,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那就一定会有办法劝他回头的。 那个晚上,鹿临溪是带着这些胡思乱想入梦的。 她很久没有做过醒来后能记得清的梦了,那个晚上却又做了一个。 她梦见自己站在窗沿上晒太阳,身旁摆放的是那个小小的花盆。 花盆里洁白的花骨朵都好大一颗了,仿佛再过两日就要开了。 院子里,浮云坐在石桌旁,拿着小小的模具,在沈遗墨的陪伴下,做着她先前一直想学的那种很好看的糕点。 谢无舟走至她的身旁坐下,指尖于花蕾上轻轻一点,便已经完成了当日的浇灌。 今日已浇灌:61。 总浇灌天数:97。 那赏心悦目的数字,让大鹅高兴得满屋子乱跳,活泼得简直不像她自己。 她四下蹦跶了好一会儿,最后拍拍翅膀飞到了谢无舟的腿上。 小小的脚掌踩脏了他的衣裳,他也没有把她推开,只是揉了揉她的后颈。 她认真问道:“谢无舟,你换一条路走好不好?” 他沉默了一会儿,弯起好看的眉眼,轻声应道:“好。” 那可真是太好了! 如果不是一场梦就更好了…… 鹿临溪遗憾地从梦中醒了过来,想着梦里的一幕幕,不禁有些怀念和感慨。 也不知浮云和沈遗墨现在怎么样了。 这场梦会定格外面的时间吗? 还是说主线剧情已经在反派沉沦梦境之时,相对顺利地向前推进了? 也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过久点也好,花还要种一百天呢。 要是花没种好这场梦就散了,怕是没什么机会带出去继续种的。 这种事情,稍微想想都觉得太痛了。 那3666积分打水漂还不是最痛的,最痛的肯定是五万灵根说没就没,化身成人的梦想再次变得遥遥无期。 虽说当鹅那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这副身子,无论是跑是飞都十分轻便,还能借“鹅身不便”之名理直气壮地咸鱼躺平。 但她真的太想做回一个人了,这简直已经成为她的一种执念了。 这样的执念,让她在睁眼的第一时间仰起脑袋,只花了一秒的时间,便于屋中精准定位了那个小花盆。 小花盆不知何时被摆放在桌子上了。 桌子就在床的正对面,谢无舟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它。 这样的摆放让大鹅很是安心。 她站起身来,靠近看了一眼。 今日已浇灌:83。 总浇灌天数:2。 还是浇多了,虽然不是自己的灵根,但看上去就是莫名心疼,感觉这其中的差价全让无良又无用的系统赚去了。 不行,她得再和谢无舟说一声。 鹿临溪这般想着,背着翅膀转身晃晃悠悠走进了院子。 她看见谢无舟提着水桶、拿着木瓢,弯着腰在菜地里浇水。 哪怕早就见很多次了,她还是忍不住感慨——真是好奇怪的画面啊。 “谢无舟,早!” “早。” “谢谢你为我养花,不过你今天给的灵根还是多了,明天再少一点点吧。”鹿临溪说着,走到了他的身旁,仰头认真道,“它每天就要那么一点,多了也不会让它长得更好,只会对你造成更多的损耗。” 谢无舟:“谢谢你,关心我。” 鹿临溪:“啊,我……” 大鹅下意识想要否认,张嘴时见谢无舟眼底似有欣喜,连忙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大实话吞回了肚子,讪笑着说了一句:“应该的,应该的……” 其实她真没有关心他,她就是单纯觉得人家只要五十,给多了也不会有更多回馈,那不就是纯亏吗? 可这小孔雀既然误会了,她再说实话就有点不给他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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