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端端的,打你家李挚做什么。”裴璇玑哭笑不得,转身轻轻锤了宝珠两下,“要打也是打你。” 宝珠作势往后一倒,白眼一翻道:“好厉害的天师,竟然将我打死了。” 说完还吐出舌头,一副死狐狸的模样。 裴璇玑这下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上前将耍宝的宝珠从地上拉起来,嗔道:“净会哄我开心。” 宝珠拉着她的手,笑呵呵地道:“裴七,你不要难过了,我跟你是一边的,我们俩一定会将那人扳倒。” 她不等裴璇玑回答,飞快地将蕙对她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裴璇玑听完,更辨不清自己究竟是何心情。 她爱姐姐,那孩子爱他的母亲,何况他们本来也流着相同的血。 她昨夜胡思乱想了一整夜,也想明白了,自己对那孩子的恨意全然是迁怒。 ——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孩儿,到底能犯下什么错。 裴璇玑感慨万千,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小院外头有侍女敲门道:“小姐,宫中有一封信,一早便送到府上了。” 她与宝珠对视了一眼,出门去接了那封信,在门口读了,又回到了房中。 宝珠见她此时又面色恍惚起来,连忙追问道:“怎么了?” 裴璇玑看着她到:“我姐夫来信了。” “你姐夫……他说什么?” “他说,仙蕙重于一切。”裴璇玑喃喃道。 “你的姐姐,叫仙蕙啊。”宝珠想起了小半妖昨夜对她说的自己的名字,万分感慨,“那个小孩儿,他说他叫蕙。” “你、你姐夫、还有蕙,你们三个,其实也是一边的。” 裴璇玑沉默了片刻,对宝珠道:“既然如此,我想让姐夫见一见……那个孩子,我们昨日曾讨论,只靠我们几人,实在难以对付那人。” 宝珠听明白了,她道:“但如果你姐夫出手,那就不一样了。” 裴璇玑点了点头。 宝珠想了一会儿,慢慢道:“我可以带他去见你姐夫,但是,我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大人的事,实在不必牵扯到小孩身上,你觉得呢?” “好。”裴璇玑应道。
第70章 宝珠与裴璇玑,一同分享了一个秘密,又争吵再和好,都觉得彼此之间的情谊似乎更深厚了一些。 蕙的事情一经说定,姐俩一块儿挨着坐在贵妃榻上,裴璇玑将头靠在宝珠肩上,喃喃道:“这件事,在我心中实在捂了太久。” 宝珠的姐妹是一只红狐狸,狐狸们之间的事情简单的许多,她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痛苦。 但宝珠还是轻轻地摸了摸裴璇玑的头,安抚道:“这一回,一定可以让你姐姐好起来的。” “说的好像已经有过许多回了似得。”裴璇玑笑道。 宝珠没有回答,她望着裴七直笑。 裴七不知道,但宝珠晓得,为了姐姐,她早已经历过许多艰难。 这一回,一切当真会不一样吗? 宝珠想得出了神。 裴璇玑也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宝珠方才开口,慢吞吞地说道:“裴七,你姐夫当真很在乎你姐姐吗?” “从我小时候起,他便一直对姐姐很好。” “可是,他现在已经是皇帝了,凡人之中,他是最为有权势的那一个了,他还会像以前一般吗?” 裴璇玑想了想,迟疑道:“不知道,希望如此吧。” 她们又安静了一会儿,裴璇玑站起身道:“我给他去一封信,约定好何时相见。” 说罢,她回头问宝珠道:“什么时候方便呢?” “愈快愈好。” 裴璇玑点点头,心中有了数,不过一会儿便写好了回信。 这时,又有侍女敲响了裴璇玑的院门,轻声道:“小姐,将军让你去正院中陪他用饭呢。” 裴璇玑一怔,一股凉意倏地自背后升起,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抓着宝珠的胳膊道:“完了,我竟然忘了这最可怕的事儿。” 宝珠在一旁紧张道:“你爹也会打你吗?” “一般都是我娘护着。”裴璇玑脸皱成了一团。 “完了。”宝珠龇牙咧嘴道。 最近揍裴七揍得多的,可不正是她娘。 “那我先走了。”宝珠脚底抹油,“你嘴甜些,莫被你爹打得太狠了,别耽误了,咱们还有事呢。” 裴璇玑泫然欲泣地看向宝珠,眼见这狐妖头也不回地翻窗走了。 宝珠这边抛下裴璇玑翻墙跑路,李挚那边却没这样好过,仍旧在裴护法眼皮子底下接受她的磋磨。 这一日是裴护法打算将旧日的卷宗都翻一翻,研究一番今日与往昔,在实战中究竟何种符咒使用的最多,她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读不完,只能抓来了李挚做帮手。 这些旧日卷宗浩瀚如烟,随手拿起一本也能升起袅袅青烟,李挚屏气凝神,往身上贴了几张清洁符咒,方才敢动手翻看。 另一旁的裴护法也与他一副模样,皱紧了眉头翻看着卷宗,时不时还要发出咦的声音。 李挚略翻了两卷,研读了一会儿百年前一桩狐妖魅惑书生的案子是如何处置的后,装若无意地问裴护法道:“那两份呈状递上去后,可有消息?” “别提了。”裴护法沮丧地放下手中的卷宗,唉声叹气地说着,“上头与我说,虽然这案子蹊跷,但好歹已经结了,若是要找后头的真凶,恐怕要费许多人力,想来那真凶被铲除了这样多的老巢,一时半会也不会再犯了,如今的头等要事是安民祭典,其余事项统统延后处理。” 这回复十分官僚,李挚听在耳中无比的熟悉,他配合地与裴护法一块儿骂了几句,又听得裴护法道:“对了,听闻昨日国师已经出关,说这回的祭典他会出席。” 李挚手中的动作一顿,试探道:“既然国师出席,为何还要这样多的天师们巡视,不论多少,加在一块儿也不是国师的对手吧?” 裴护法想了想,犹豫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恐怕要七位护法同时出手,才能与国师一较高下。” 说到这儿,裴护法转念一想,改口道:“但国师也只能专心守护皇上,恐怕无法同时照顾很多地方,这样大的场面,还是需要许多人手的。” 七位护法同时出手—— 李挚在心中思索着,云如风是容起的人,其余六位护法中,他只认识裴护法一人,尚且不清楚剩余五位的立场,但即便是这六位护法都愿意出手,又能一招将容起制服吗? 这并不是行军打仗,人越多越好,这样的高手,若是无法第一时间制服他…… 李挚想起了嵇仁,嵇仁是总司级别的天师,他生受了鬼化的宝珠一掌后,都能立即逃脱,何况是容起? 或许是李挚沉思地太久,裴护法从纸堆中冒出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凝重的模样,略想了一想,出言道:“国师只能专心保护皇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与孙氏皇族有誓约,约定要保护皇裔,同时也接受皇族的供奉。” 李挚一怔,下意识重复道:“誓约?” “唔,你可以看成是符咒中最为特殊的一种,只有极少部分天师才能使用,是用力量来约束誓约双方的一种办法。国师,之所以称之为国师,自然有不同之处。”裴护法解释道。 这确实是李挚从未接触过的一种符咒,不论是上一世,还是已经成为天师之后。 这一瞬,好像许多事情都有了解释。 李挚问道:“若是立誓者违背了誓言,会有什么后果?” 裴护法道:“要看誓约双方的约定,像是国师立下的这一种,自然是以性命为代价吧。” 性命为代价。 这五个字,宛若一个响雷,轰隆隆地回响在李挚的脑海中。 李挚是在宝珠离开他的两年后忽然重生的。 也就是说,那时的容起,启用了一个阵法,使得乾坤颠倒。这样强大而特殊的法阵,即使对于容起而言,也应当是特殊的。 那时候,是不是有谁,以性命为代价,迫使容起启动了最后的保命阵法。 李挚回想起了上一世,他摔下窄桥的那一刻。 当时他按照孙三的嘱咐,仔细地看了那只妖怪一眼,可他片刻后便身受重伤,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那妖长得与裴璇玑有些相似,瞧不出第二人的踪迹。 但当时同样在场的裴璇玑,也许看清楚了那只妖的脸。 她将张鹤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后,枯坐在昏迷的李挚身旁时,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李挚回京后不久,便失去了宝珠,他方寸大乱,告假修养,孙三痛快地批了。 三个月后,他翻遍了京城,也找不到宝珠的踪迹,于是干脆上书皇上,告老还乡,孙三也批了。 由此,李挚从南到北,踏遍千山万水,找遍了每一处他觉得宝珠可能会喜欢的地方。 所以他不知道远在京城中的孙三做了什么。 李挚认真地回想着上一世他认识的那个男人。 他高坐龙椅上,手握无边权势,但后宫之中空空荡荡,只从宗室里过继了一位侄儿,立做了太子。 如果他知道了真相,他会做什么? 李挚有一个即合理,又大胆的猜想。 他的眼前,仿佛看见了最后时刻的孙三。 孙三布置了整整两年,终于到了那一刻,他会面无表情地看着杀死了自己的容起。 他们之间有誓约,容起一旦动手,便会遭到反噬,这是最为稳妥的一条法子,不需要有人相助,只要步步为营,让容起动手杀死自己。 可即使豁出去了性命,他还是失败了。 容起早就在设法摆脱这个束缚着他的誓约,他花费了许多年,建造了一个能颠倒乾坤的法阵。 李挚闭上了眼,他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上一世,孙三失败了,李挚失败了,所有人都落得不好的下场,如今再重来,他提前知晓了许多事情,事情会不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李挚,专心些。”李挚出神得太久,裴护法在后头暗中观察到了,不满地指了出来,“明日,最迟后日,你眼前那些卷宗都要看一遍,知道吗?” 李挚醒过神来,看着眼前比山还高的卷宗,头皮发麻地应了声是。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他头晕眼花地看了大半日,到底还差许多,便向裴护法告了罪,索性搬了几摞卷宗回家看去。 等他搬着许多卷宗回了家,发现宝珠带着蕙正在家中玩耍,桌上放着她从外头买回来的食物,小小的半妖原本被宝珠逗得哈哈大笑,见了李挚便收起了笑,站起身背着手向他问好。 李挚笑着与他点了点头,意外地对宝珠道:“你去寻裴天师,为何回来的这样早。” 宝珠心有戚戚道:“可别提了,裴七的爹回来了,我看她又要挨训,怕看了难受,就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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