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已经入夜了,咱们便先回吧,宫内巡防早已安排妥当,您需歇息了。” 孟祈未置可否,沿着红墙而走,两旁的宫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走到一处宫墙外,二人突然听到了一阵阵啜泣声,那声音久久未绝,在这深宫之中听得人直发毛。 明明是炎热夏夜,孟梁却觉得身体一阵寒凉。 早就听闻宫中冤魂众多,这大晚上的,他们二人莫不是撞见鬼了吧。 孟梁汗毛直竖,想要唤孟祈尽快离开。 可孟祈却凝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如电,他丢下一句在此等我,便三两下跃上红墙循那声音而去。 孟祈之身手早已超越常人,即便从禁军头上掠过,他们也不能发现分毫。 孟祈闻着声音寻到了宫中一极为偏僻之地,此处名为碧霄阁,名字虽好听,却是历代住着各地藩王之子的地方。 大衡自建国来,为了更好地控制各地藩王,叫他们不敢造次。每一任藩王都需将自己的嫡生子送入宫中,由宫内教养。 说起来是教养,其实不过是权力的牺牲品,变成了在宫内地位极为低下的质子。 他们不被允外出,等到能出宫之际,下一任藩王也已经继任,又送入新的孩子。如此往复,大衡就这般延续着它的统治。 其实各个藩王都很清楚,自己的儿子被送入宫中,便是被囚入牢中的幼兽,被磨平了爪牙。他们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孟祈蹲在碧霄阁的屋檐之上,黑夜很好地掩藏了他的行踪。 他居高而下向下观察,发现一个人正被绳索绑住拴在院中那棵足有腰粗的大树之上。 他偷偷啜泣着,却不敢放声大哭,好像怕惊扰了屋中正睡着的人。 孟祈一直观察着他,只见他哭了一会儿,便停了。 收回眼泪后,他开始抬头数天上的星星,视线自下而上之际,发现了坐在屋檐上故意没有遮掩的孟祈。 他先是被吓了一跳,以为这人乃宫中刺客,可转念一想却又不对,刺客定不会叫人看见他的脸。 他鼓起勇气问屋檐上的孟祈,“你是何人?” 孟祈飞身而下,迅速到了这藩王之子面前,“你父母可曾教过你,问人姓名前,需先自己报上名来。” “我叫褚玉珩,北苍王之子。” 北苍王,褚长陵。 听到这个名字后,孟祈便多看了这个褚玉珩两眼。 褚长陵年长自己不过一岁,没曾想竟然儿子都这般大了。 “如此轻信于人,你不怕我杀了你?”孟祈想吓一吓他,看看他是否如他的父亲那般勇猛。 “父王告诉我,若要识人,要看这人的眼睛,看那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孟祈听到这个说法,轻挑了一下眉头,问他:“那你看我的眼睛里,藏着什么?” 本以为能听到什么出乎意料的答案,谁曾想这小儿却摇摇头说不知,最后来了一句,“反正你算不得什么坏人。” 这是孟祈第二次听人这般说,第一次,是宋朝月。 “你想我救你吗?” 褚玉珩眼睛看向孟祈,似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他犹豫不决,后决定不再牵连孟祈,拒绝了孟祈要帮他一事。 “谁绑的你?” “另外几位藩王世子。” 宫内高位者欺负低位者之事并不少见,可藩王之间平起平坐,儿子们送入宫中来做质子自然身份地位也属等同,这世子被人欺负,想来是太过软弱的缘故。 孟祈瞬间失了兴致,这世间千千万万人,他不可能每人都帮。 孟祈欲走,那褚玉珩却叫住了他,“不知您,能否借我您腰间匕首一用。” 他怎知自己腰间衣服里藏着惯用的匕首。 孟祈折返回去,将衣服下的匕首掏出,这把匕首跟了他近五年,刀刃被他磨得锋利无比,只需轻轻一划,便可取人性命。 “你想用这匕首划开绳子?” 褚玉珩点头。 “我凭什么帮你?” “你将匕首给我,我会赠你一样东西,凭此物,你可于我父王处得一允诺。” 孟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竟然在和这样一个毛头小儿谈着交易,这样看来,褚玉珩倒是比他那五大三粗的父亲要聪明得多。 孟祈将匕首递给他,转身离去,走时留下一句话,“你的回报,我改日再来索取。但请记住,宫内,唯有吃人的野兽可以生存。” - 昼夜交替上演,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场,上面有两头棕色骏马正在奔驰。 “朝月,骑快些,别害怕——” 在空旷的草地之上,华清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宋朝月握着马缰绳,双腿一夹马肚,轻轻挥动马鞭,这马儿便扬蹄跑了起来。 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宋朝月感受着夏日夹杂着青草的气息,像一匹柔软的轻纱拂过自己的身体。 她在草原上肆意地奔跑着,一点点丢下自己身上的束缚。 跑累后,她勒马停下。 有些不太熟练地下了马后,躲在一棵杉树底下纳凉。 前头的华清见她停下,又策马而来,与她一同坐在草地上。 她从马背上拿下水壶,递给宋朝月,宋朝月接过,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这才解了口中的渴。 身边有各色小花摇曳着,宋朝月摘下一朵,簪在华清的头上。 华清也有样学样,为她簪了一朵,笑道:“朝月你啊,比这花娇。” 说完这话,两人都咯咯咯笑了起来。 华清仰面躺下,拍了拍草地,示意宋朝月与自己一道躺下。 “朝月,过段时间,你可能又得辛苦随我去一趟别处了?” “何时?去何处?”宋朝月并不觉得辛苦,反倒是有欣喜于有机会去到别处了。 “立冬后吧,你得随我去一趟北境苍州。” 苍州,在大衡最北面,一年之中有半年为冬季,寒冷刺骨。 宋朝月没追问华清此次是去做什么,左不过就是去做生意嘛。 躺在草地上,看着风吹起草浪,不时有一只野兔跑过,宋朝月不知不觉就这般躺着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时,华清已经不在了,被拴在旁边的两匹马在低头吃着草。 偌大的草场之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即便是白日,宋朝月也没由来的感到害怕。 她在周围打着转,呼喊着华清的名字,可回应她的只有一阵阵风声。 这时,远方有一个黑点逐渐清晰,走到了她面前。 是一个男人! 她警惕着后退,这男人却笑着靠近。 宋朝月转身想跑,这男人三两步追上了她,手重重地落于宋朝月颈后,她便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再醒来之际,她发现自己处在一破屋当中,这屋子顶上是漏的,墙周围还尽是缺口。 她扭头一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这般盯着她,吓得她浑身一颤。再仔细一看,发现竟是一尊佛像。 这佛像常年风吹雨打,早已经失了原本的颜色,只有那颗以琉璃镶嵌的眼睛,经年不腐。 “呦,醒了?” 白日里,那个男人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瞧来十分可怖。 这人要杀自己,意识到这,宋朝月死命想要挣开拴着自己双手的绳索,可这绳索却随着挣扎愈发的紧。 “别挣扎了,有人要重金买你的性命,今日,你必须死在我手中。” 谁?是谁要买她的命? 宋朝月脑中快速闪过一个又一个名字,最后只能想到一人。 她问这杀手,“那人给你多少钱?我给你两倍!” 杀手看着这女子,这般情况还敢同自己讲条件,眼中流露出些微赏识。不过他说出的话依旧极为无情,“若是我将你放了,那这江湖之中,又如何还有我的立足之地。行了,别啰嗦了,上路吧。” 他高举起屠刀,死命按住宋朝月的头,想要下手。 咻—— 空中一支响箭划过,直直刺穿了那杀手的胸膛,那箭尖与宋朝月的脸不过一拳距离。 宋朝月的脸上被溅上了血,她瞪大着双眼,呼吸都停住了。 直到这杀手倒下,她才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桑桑!”一个人正在飞快朝她处跑过来,她看不清那人是谁,只是道出了心中所念,“孟祈……” 褚临跑到时,便见双目失焦的宋朝月口中正喃喃着孟祈的名字。 他那颗心一下冷了下来,默不作声地掏出佩剑割掉了绑住宋朝月手脚的绳索,准备将她抱起来。 宋朝月惊吓过后这才回过神来,同褚临道了多谢,拒绝了他的动作。 褚临扶着腿软的宋朝月,慢慢走出了破庙。 这期间,一直有人藏于旁边的那个高大榕树之上,他看着宋朝月随着褚临离开,与他共骑一马,离开了此地。 等到褚临和宋朝月离开,孟祈从树上一跃而下,进了这破庙。 被划开的绳索就这般散落在地上,那受雇的杀手趴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他将箭从这杀手胸腔中拔出,仔细一看,竟是与当初在山泽城宋朝月遇险之时那箭羽一般无二。 有人,躲在更后面,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那个人,不遗余力保护着宋朝月。 “主上,您说,如果不是褚临,那这人会是谁呢?” 孟祈盯着那带血的箭,他功夫如此之高,竟也感知不到射箭之人,那人,究竟是谁,她救下两次宋朝月,又是为何?
第59章 重活一世 “进去吧。” 宋朝月站在褚临府前迟迟未进,她再次确认了一遍华清的安危,得到华清已安全到家的消息后,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只是,她实在不愿住进褚临府中。 方才在马车上,褚临同宋朝月说了这次绑架的背后主使者,便是他那姑母,也就是益阳公主。 宋朝月低着头,她的衣角被她揉得尽是褶皱。 她不明白,为什么益阳公主就是不愿放过自己。 “殿下,多谢您的搭救,不过我住在您府中,终究于礼不合,还请殿下让我回去吧。” 褚临的视线落在宋朝月因紧张而攥着的手上,她手背上还包裹着一层纱布。 这人,当真是不知现下有多危险。褚临如此想。 他移开落在宋朝月手上的视线,开口道:“你必须住在此处,或者,我去将华家母女接来。” 他这话是命令,绝不是商量。宋朝月看他一眼,对方眼中依然坚定。 “来人,带宋小姐进府。” 宋朝月被带进了褚临府中,前头有仆人提着宫灯引她前行,她就这般被逼住进了褚临府中。 这一整晚,她都未能安然入眠。 即便与之见过这般多次,宋朝月还是没有摸清这人究竟是何什么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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