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原是五公主的奶娘,自小陪伴,感情深厚,在公主府地位超然,一般贵客都不能让她亲自出门相迎。 只因当初公主任性妄为,孤身远嫁北辽人,九死一生被金梧秋救回,张嬷嬷眼睛差点哭瞎,对救了五公主的金梧秋感激涕零,恨不得以命相报。 “有劳嬷嬷,我贸然前来,就怕打扰公主雅兴。”金梧秋客套说。 张嬷嬷语气熟稔: “旁人不知,金老板您还不知?我家公主巴不得您日日来才欢喜呢!” 金梧秋轻松打趣:“日日来气她吗?” “哈哈哈。” 张嬷嬷被金梧秋逗笑,前往花园的路上充满了她爽朗的笑声,两人很快便到了正在举办宴席的花园。 说是宴席,更像是花会,春日里百花争妍,公主府里也是争奇斗艳,花匠们将素日精心培植的名贵花木盆栽纷纷移出,既能展示成果,又能为公主的宴会增添雅趣。 金梧秋快到花园时,就有侍女赶着去给公主报信,等她走到入口处时,五公主祁珂一袭彩衣,神采飞扬的带着园中正赏花的贵妇们前来迎接了。 “你终究还是来了。”祁珂远远便伸手过来挽住金梧秋,口中却忍不住抱怨:“好好给你送请帖时你一口回绝,我当你不来,你却又来了,真真是个磨人的。” 金梧秋被她挽住胳膊,不能行礼,只好福身请安: “见过公主,公主殿下有礼了,各位夫人有礼了。” 若是私下,两人之间只论友情,但在明面上,该循的礼仪还是要有的。 祁珂知她谨慎,配合道: “好了好了,免礼免礼。” 随祁珂一同至入口处迎接金梧秋的夫人们也纷纷回礼,其中不乏身负诰命的夫人,对金梧秋都很客气,毕竟能被邀请来公主府的都是自己人,谁不知道公主素日对这位来自江南的金老板有多敬重。 当然了,就算不看公主的颜面,凭着江南金氏的名头,京城中也不会有人与金梧秋当面为难的。 一来都是世家望族,谁手上没沾点产业,只要这世间仍需钱财度日,就没有谁愿意开罪一方财神; 二来还有个最关键的原因。 八年前长江流域曾发生特大洪灾,鄂、湘、徽三洲及江浙地区接连受灾,范围多达几百县域,祸及整个南境,数以百万计的百姓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朝廷有心赈灾,却因范围太大有所不及,加之通往南境的道路毁之七八,交通极其不便,眼看着灾民每日成千上万的增加,若是放任不管,用不了多久这场灾难就将不再是南境之危,而是会成为全国之危。 就在朝廷千难万难之际,是江南金氏带头出面,游说江南地区的名门望族,富贾豪绅,十日便募集到了巨额赈灾钱粮,发向各地灾区。 与此同时,江南金氏出资又出人,不计家族损失,极力配合朝廷重建南境各处道路、桥梁、堤坝及百姓屋舍,在金氏全力付出两个月后,南境的这场灾祸才终于稳定下来,不曾如某些空口白话的谋略政治家们所料想那般失控。 而江南金氏便是通过这场灾难,把家族累积百余年的底蕴展示出来,让所有人看到了金氏的风骨与能力,自此正式扛起了江南第一家的金字招牌,朝廷为表嘉奖,特授金氏【一等功勋】铁券,保当代族人一次除通敌、叛国、弑君等诛九族大罪之外的一切刑罚,另加【面圣不跪】之殊荣。 南境赈灾是金梧秋接手金氏族长后打的第一场战役,尽管损失了不少金银,但也收获了朝廷的谢意和大量民心,后续参与建设南境、恢复通商,金氏如登云梯,短短八年,金氏的财富就在金梧秋的手上成倍增长,到如今放眼全国都罕有敌手。 正因如此,尽管金梧秋出身商贾,但在勋贵云集的京城却无一人敢拿身份压她跪拜行礼。 公主府的宴席虽设在花园,还设有好几处私帐,以透光不透人的珍珠细纱做幔,既能隔绝视线又不遮挡阳光,飘逸美观。 祁珂挽着金梧秋的手,将她亲亲热热的拉进自己主人位的帐中,两名在帐中等候的俊秀男子赶忙起身相迎,这二人是最近在祁珂身边伺候的,一对孪生兄弟,名叫常思和常念,对金梧秋自然见礼,金梧秋也点头回礼。 待人都落座后,祁珂接过常思手上捧的酒壶,亲自为金梧秋斟了一杯精酿果酒送至面前,美眸透亮,不时向金梧秋传递眼中的好奇和期待,看着好像什么都没问,又好像什么都问了。 金梧秋当然知道她好奇什么,懒得回答,悠悠拿起面前果酒抿了一口,清甜的滋味在舌尖传开,金梧秋觉得味道还不错,便继续品尝,全然不顾祁珂在旁焦急等待。 祁珂数次拉扯金梧秋衣袖催促,始终没能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事,与她们一同进入私帐的另外几位夫人对视一眼后,纷纷生出替公主分忧的打算。 其中又以一位紫衣夫人——长恩伯夫人刘氏动作最快,只见她亲自拿着酒壶来到金梧秋身旁,为她添酒后顺势便在一旁坐下,端起酒杯与金梧秋碰了碰后开口道: “金老板昨夜洞房花烛,可喜可贺啊。” 得月楼之事,其他夫人都知是公主交给长恩伯夫人刘氏和宣春侯府二夫人张氏去办的,如今听刘氏这么说,就说明这件事办成了,立刻反应过来,纷纷向金梧秋举杯道贺。 金梧秋没有说话,而是径直举杯回谢诸位夫人,饮酒时目光在她们身上环顾一圈,最终落在旁边的五公主祁珂身上,放下酒杯后,嘴角便漾起一抹似笑非笑,祁珂被她看得莫名心虚起来。 祁珂与金梧秋做了几年朋友,自问对她的脾性举动还算了解,就像得月楼选夫郎这件事,也是在确定了金梧秋并不排斥后才让人放手去做的,事实证明她没做错,这不昨天把人给她送过去,也没见她像从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到底是把人留下了。 既然把她送去的人留下了,现在又为何这般捉摸不透的看她? 祁珂心中纳闷不已,难道是送的人不合心意?又或是有什么想私下与她说? 【作者有话说】 改了个关于公主往事的小设定。
第9章 ◎不是皇帝啊?啧,真可惜!◎ 祁珂顿时会意,抬手对主帐中的相熟夫人们比了个‘退下’的手势。 待夫人们都离开后,常思常念两兄弟也识趣起身,动作迅捷的将主帐四面的纱幔放下,隔绝外围视线后,两人也识趣退出,恭敬分立于主帐外两侧,不远不近的听候吩咐。 “怎么?人不喜欢?”祁珂凑近金梧秋小声问。 金梧秋没说话,只是端着酒杯歪到一旁,忍不住动了动酸疲不已的腰。 祁珂不明所以,只是亦步亦趋的凑过来,遗憾的安慰说: “唉,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大不了我再给你找更好的就是了。” 金梧秋闻言,赶忙抬手拒绝: “我谢谢你,千万别折腾了。” 祁珂见她眼底略带乌青,疲惫不堪的歪在大迎枕上,忽然福至心灵,惊喜的扑到金梧秋身旁,难掩兴奋的声音问: “所以你喜欢那人!成了?!” 金梧秋好不容易忍住才没翻白眼,凉凉反问:“成没成你不知道?” 不等祁珂回答,金梧秋就从袖袋中取出一样东西拍在酒案上,是个用丝绢包裹着的不明物体,祁珂不解: “什么呀?” 一边问,一边自行打开那半个手掌大小的丝绢团,露|出内里四丸黑黢黢的丹药,不觉凑近轻嗅,只觉迎面一阵淡淡的花香萦绕鼻端,挥之不去,仿佛能惑人心神般令人沉醉,祁珂心生警戒恍然回神,吓得手一松,四丸丹药便相继落地。 没了蛊惑之物,她镇定片刻后才疑惑看向金梧秋: “这是……” 金梧秋说:“昨日有人放在我从不离身的香囊里的。” 祁珂脸色微变:“可查到是何人所为?” 金梧秋问:“不是你?” 祁珂正要否认,却忽然想起什么,目光不自觉落在滚地的丹丸上,面色凝重,得月楼之事她确实交代了别人去办,祁珂不会授意别人去害金梧秋,但若是有人画蛇添足…… 金梧秋从祁珂的神情中看出此事或许另有内情,当即道: “算了,事情既已发生,那人我便留下。但云儿……你当知我身边是绝不会留二心之人的。” 祁珂立刻明白:“是她?!” 云儿是金梧秋初来京城时祁珂送她的一个丫鬟,本地宫女出身,对京中各府各人十分了解,祁珂的原意是想让云儿帮着金梧秋尽快熟悉京城各方人物与势力,没想到她竟会背着自己做出这事。 而云儿自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背后定有人指使。 祁珂的目光锁定帐外那抹紫衫,长恩伯夫人刘氏主要负责得月楼的事,又曾向她打听过云儿。 不动声色按下不表,祁珂应道: “让云儿回来吧,反正你如今也熟悉京城了。” 金梧秋知她好意,拿酒杯碰了碰她的,两人相视一笑,分别在心里揭过此事。 “既是遭人算计,那人干脆也别留了,回头我再给你找便是。”祁珂说。 一想到这件事因自己的疏忽,竟让好友受了场算计,祁珂心中就气愤难当,恨不得立刻将始作俑者揪出来大卸八块,而此事中的另一个人,在没查清他是否也参与阴谋算计之前,祁珂也不愿好友冒险。 “你当是萝卜白菜,吃完就丢吗?” 对于祁珂要给她重新找人这件事,金梧秋敬谢不敏。 祁珂失笑:“丢了又如何?咱俩相识多年,可别告诉我你是个三贞九烈的。” 自己的朋友自己知道,当初祁珂情场失意,为了个男人摧心断肠的时候,还是金梧秋日夜给她洗脑‘男人算个屁’‘女人的贞洁不在下三路’‘让他死去’,又鼓励她抛开过去,重新出发。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被世俗中用来约束女子的教条所困呢。 “三贞九烈谈不上,但也不必一杆子打死,他应该也是受害者。”金梧秋说。 那人是不是受害者,祁珂暂时不能确定。 不过既然好友有留人之意,不如先这么着,等她派人查清之后再说。 “看来你是喜欢他的。”祁珂说。 之前给好友送了这么多男人,知道好友面对毫无兴趣的人有多绝情,一个眼神都不带给的,更别说留人在身边了。 “不过喜欢归喜欢,切莫牵扯太深。” 作为曾经有过一段不堪回首往事的人,祁珂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好友,女之耽兮不可脱的道理。 “放心吧,就算今后查出他有问题,昨夜之事也银货两讫了。”金梧秋说。 不欠账,自然也就不会牵扯太深,虽说她没什么跟男人相处的经验,但最基本的防人之心总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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