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寒凉,触上许酥温热的脸颊轻轻一滑,转而掐住她的下颌,“所以,别把人心想的太好了,蛇蝎心肠就是如此,喂养不熟的畜生东西,就是会反咬一口的。” 说完,裴屹看着许酥怔愣的模样有些想笑,只觉得她天真的可笑,周氏的例子就在眼前,竟还敢相信所谓的恩情和人心。 那真是最没用的东西了。 他的手掌捏着她两侧的脸颊,力道松松紧紧,笑着问她:“本王说完了,能喝茶水吗?” 许酥点点头,笑得很甜,“本就是给王爷泡的,王爷自然喝的。” 一盏茶喝完,裴屹扯了她的发钗,乱了她的长发,“夜深了,本王今夜就不回房了。” * 深夜里,许酥在床上辗转反侧,即便她已经接受了重活一世这等怪力乱神的事,可每每睡着之际,总是会担心自己只怕一睡不起了。 她烦躁的坐了起来,也许这就是书上所说的连环效应,事情的走向已经同上辈子有了很大的不同。 本该夏日身亡的徐嫔年前就离开了,而神秘的寒部,上辈子直到她身亡也没有踏足过中原半步,更遑论淮安王裴延的出现。 难不成,重活一世,所有的事件节点都提前了许多吗? 那裴屹兵变是否...... 许酥不敢往下想,她迫切的想要见到裴屹。 “来人。” 琼珠推开门进来,轻声道:“娘娘?” “王爷可在书房?”许酥抿唇。 “书房灭了灯。”琼珠一边上前掀开纱帘,一边答话。 已过子时,外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风卷枯叶的沙沙声。 琼珠燃了琉璃灯盏,候在一侧,“娘娘可是做了噩梦?” 她看着许酥脸色有些惨白,上前抱住她拍了拍肩,“奴婢在呢。” 许酥抓着琼珠的手紧紧的握着,“陪我去屋外坐坐吧。” 前院风大,琼珠给许酥带上兜帽,引着她去了后院的小亭子边上坐着。 见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也不免有些担心。 “姑娘,这是怎么了?” 一阵风吹过,许酥闭着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倏尔,她鼻尖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学药理的人嗅觉都不差,她转眼看向后院的侧门处,候了片刻,果然,那血腥味就是从那处散出来的。 她提起脚边的四角笼灯,一步步往侧门那处走。 “姑娘,这没路了呀。”琼珠不解,拉住了许酥。 许酥摇摇头,伸手推开门,是一方不大的地,里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仔细去嗅,发现那血腥味又没了,不免有些丧气。 她真是想裴屹想疯了,这个点只怕他都出了城门。 忽而,木板咯吱咯吱的作响,琼珠立马上前抱住许酥,警惕的看着。 “娘娘,是奴才。”阿柳探出头来。 第77章 不管脏污,我依旧来了 许酥这才松了口气,笑着看了一眼琼珠。 “娘娘,此处不宜久留,王爷叮嘱奴才送娘娘回去。”阿柳从地道里钻出来。 许酥皱了皱眉,她不想回房,那屋子里空荡荡的就她一个人,何况,今夜分别,她和裴屹还闹了场别扭,这事不能拖着。 “你去同他说,我要见他。”许酥道。 阿柳摇摇头,且不说地牢里头如何的阴暗潮湿,就是那味儿也是极冲的,他如今身上还挂着一个新的香囊才没熏到贵人哩。 “娘娘,您就别为难奴才了,王爷说了,叫奴才送您回去,不然要扒了奴才的皮。”阿柳欠身,提起滚落在地上的灯笼,上前引路。 许酥不吭声,提起裙摆就往地道里迈进去,吓得阿柳赶忙提着灯上前。 她心里难受有些委屈,明日就要走了,今夜也不肯见她,他是大混蛋。 长睫湮湿了一片,许酥眨了眨眼,抿着唇,站在地道的楼层阶上,看着自己的藕荷绣花鞋。 琼珠上前拉过阿柳,“算了算了,娘娘会护着你的。” 阿柳张了张嘴,不是他不近人情,实在是殿下方才才扒了那狗东西的皮,还有几个现在还在用刑,娘娘这娇滴滴的姑娘瞧了,只怕日后夜夜不能寐。 若是吓病了,他更是担当不起。 “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阿柳朝她磕头。 许酥看着他,直言:“今日是我要硬闯的,你若不放我下去,我便守在这守到天亮。” 琼珠叹口气,许酥这模样是打定主意了,别看她们家姑娘乖乖巧巧的,实则她打定了主意谁也别想劝她改了去。 “阿柳,你放娘娘下去吧,夜里这样寒凉,坐一夜会病的。” 阿柳咬咬牙,给许酥开了暗道的门,引着灯一路往前走,拦住了琼珠,“娘娘可以下去,你不行。” ...... 穿过一条漆黑的廊道,鼻尖涌入一股难言的刺鼻的气味,叫人直犯恶心。 阿柳拿出一条帕子递在许酥跟前,“娘娘,遮一遮吧。” 话音刚落,狭窄的廊道里传来一声痛呼,震得许酥耳朵发懵,那呼喊声很长,听起来像是痛苦到了极致,拼尽全力发出的最后一声嘶吼。 阿柳顿了步子,有些担忧的看着许酥,“娘娘,就要到了,若受不住,奴才送您上去。” 许酥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强忍了下去,一鼓作气往里走。 隔着朦胧又昏黄的光,许酥瞧见裴屹的手中握着一把短刃,玄夜的脚踩上了男人的头颅,而裴屹像是在赏玩一般,一点一点的割下他的皮肉。 蓦地,他手中的动作一顿,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余光里映着许酥的身影。 男人得了间隙,大口喘着气,想尽一切办法激怒裴屹,试图让他给自己一个痛快,结束这惨无人道的折磨。 “你他娘的狗崽子,有娘生没娘养,老子当年就该打断你的腿,叫你尝尝骨肉分离之痛!” 裴屹呵笑一声,任由短刃上的血渍浸染自己的双手,听着脚下的人字字诛心的骂着他。 “恨吧,你恨我吧,若没有我,你何以从那小地方入得京城?” “你以为你还多么的高高在上吗?”玄夜踩得更重,他说话也艰难了起来,“谁能想到,堂堂......宁远王竟是个上街乞讨的告发子!” “老鼠肉好吃吗?”他双目充血,发笑的看着裴屹。 裴屹也笑了一声,不知怎的,地牢里的灯火全都灭了,许酥看不清,只能攀着墙壁站着。 最后一声痛呼,浓重的血腥味如潮水般涌入许酥的鼻腔,一下没忍住竟站在原地干呕了起来。 好半晌,灯才重新亮了,裴屹的双手还染着血,那个男人也不见了踪影。 她知道,裴屹发现她了。 阿柳跪了下来,不吭声。 许酥从腰间掏出一颗梅子味的糖,压下了胸口的不适,她穿着一身白衣,一步一步的往裴屹那处走去。 “是我自己要进来的,他不让我就要自戕,你别怪他。”许酥解释道。 裴屹抬眼看向许酥,眼神里满是不解。 她不是看到了他如何杀的人吗? 她不是听到了他有多么的不堪吗? 她为什么还要走进来? 许酥将口中的梅子糖咬碎,清脆的响声宛如在耳边爆破,她看着阿柳和玄夜笑了笑,“你们先下去吧。” 玄夜和阿柳两两相望,低着头,脚步没动。 许酥这次加重了语气,“下去。” 室内幽静,裴屹看她倔强的脸庞,觉得她这副模样好看极了。 他睨了一侧的两人,语气寒凉,“娘娘说话没听见吗?” 玄夜一把提起阿柳,不过一瞬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裴屹和许酥的眼前。 他像是自暴自弃,扯开了自己最原始的面庞暴露在她的眼前。 他知道,许酥心善。 可那又能怎样,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瞧见了?”他转过脸去,几乎躲闪着她那双温柔似水的杏眸,“不是犯恶心,犯恶心就——” 许酥俯身也不管他身上有什么血不血迹的,他这张嘴吐不出好话来,她说也说不赢,只好将它堵了。 裴屹蹙着眉,刚想推开她,反应过来自己双手满是脏污的血迹,睁着眼看她闭眼亲吻的模样。 她的吻依旧生涩,小册子上的技法早已被她忘却,只能凭着本能去啃噬。 在一片昏暗的地牢里,许酥身后是昏黄的光晕,她水色瞳瞳的眼里,映着他的模样。 裴屹近乎心悸。 她语调清浅,娇软的嗓音仿佛带着能抚慰人心的魔力,“这里又臭又脏,我们的屋子里那样干净舒爽,踏进来我肯定会犯恶心的。” 她笑着说:“可是裴屹,不管这里有多脏多臭,我依旧来了。” “你瞧,我现在已经不犯恶心了,我哪都去的。” 裴屹不懂,他真的不明白。 “你低头看看本王的手。” 你看了就知道,我就是个地狱血沟里阴暗爬行出来的恶人。 可许酥看了,认真的捧着他的手看了。 边上有干净的水,她抽了自己腰间的帕子,入水,拧干,一点点擦去他掌心里的污渍。 纹路粗糙,五指根处盖了一层厚厚的茧,掌心还有一道极浅的疤。 许酥笑着说:“裴屹的手很好看,这样宽大,牵着我的时候我才会心安。” 她知道裴屹在别扭什么,他喜欢她。 可他心底压着秘密,压着仇恨,或许还有很多不堪为道的事,所以,他纠结又焦躁。 “嘘”,她伸手捂住他的嘴。 朝他眨眼,没厘头的问了一句:“周氏在哪?” 第78章 许酥,你骗不了我 裴屹嗤笑一声,拂开她的手,往一侧指,“走到底,右转。” 许酥点点头,提起裙摆,一手拿着短刃,照着他说的往里走,然后右转。 她步子迈的坚毅,裴屹垂下眸子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玄墨还在用刑,周老太太已经不成了人样,舌头早早的就被拔了。 她什么都招了,她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她不在乎许酥的母亲,更不在乎周毅。 她怕有人发现,躲上了佛山,可她面对着佛像依旧大口吃肉。 她就是想要害死许酥,谋夺她的家产...... 此刻她眯着眼睛的一条缝隙隔着浑浊的汗水仔细去辨许酥的身影,无力的垂着脑袋,宛如傀儡。 许酥捏紧了手上的短刃,快准狠的扎了上去。 她面颊染了血,转过身来,定定的望着他。 玄墨伏在地上磕头,处理了身后的尸体,随后无声的退下。 地牢里通风,两侧夹廊里灌进来的风又大又冷,许酥站在原地笑,眼里泛起了热泪。 “你能走了对吗?”她轻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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