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正兴味盎然欣赏眼前二人耳鬓厮磨的时冥忽然觉得胸口一痛。 他低下头看,一柄薄刃从后贯穿了他的心口。 时冥不可置信地侧过头看着左手边尚且还握着刀柄的时夜。 口中涌出大口鲜血,眼中也迅速爬满了血丝,他踉跄着问道:“为什么?!!我对你…从来不设防,因为我从未想过,你会对我动手!” 第150章 心疼 时夜站在原地,眼神平淡地望着时冥,没有回答他的质问,反倒是江凝先从榻上起身理了理衣衫踱步到时冥身前。 她伸出手握住刀柄,而后猛地抽出。 鲜血从时冥洞开的胸口渗出,他失了力气瞬间跪倒在江凝身前。 江凝用带血的刀刃抬起时冥的下颌:“时冥大人,你不是爱玩弄人心,爱逼人二选一么?” “如今你做了二选一里被放弃的那一个,还是被最亲近的人丢弃,滋味如何?” “原来这才是…你的计划…”时冥喉间涌出血沫,赤红着眼瞪着江凝。 江凝轻笑两声:“正如你从前所想,时冥大人是何等人物,我一介弱质女流,就算能近你的身,又如何杀得了你。” “何况,既然要报仇,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又有何意?” “你这个…贱人!”时冥看着江凝,目眦欲裂,目光又猛地转向时夜,“还有你!” 他用尽力气扑向了时夜,血淋淋的手猛地拽住了他垂至腰际的银发。 “你怎么对得起我时夜!你果真冷血至极,可又为什么能为了这个女人杀我!” “你对不起我!对不起把所有的心血都花在你身上的时月遥!” 时夜用衣袖擦了擦时冥脸上溅的血珠,道:“我对不对得起她另当别论,可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时冥,你总是怨恨明明我们都是被她捡来的为何她总是待我不同,一直百般刁难于我。” “但你错了。” “二十年前落霞谷冰天雪地里,师尊只是看了快被雪掩埋的你一眼,她说各人有各人的际遇,她要忙着教会我如何观星,没有余力再来照拂你。” 时夜的后面的话尚未说出口,但时冥却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仿佛心底的最后一根支柱轰然倒塌,让他再也挺不起他的脊梁,抓着时夜发尾的手也渐渐无力地垂下。 “所以时月遥她当年,根本就是留我在雪里等死是吗…” “是。不仅如此,她不许我将你带回山上,因为她说会给她添乱。” “时冥,当年是我入了夜时偷偷去山腰找你,将你一步一步背回去的,第二日又跪破了膝盖求师她将你留下的。” “所以你知道这些年,有多荒唐么?” 时冥跪伏在地上的身躯猛烈地颤抖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个荒唐…” “荒唐…果真是荒唐极了…时月遥,你总是比我想的还要凉薄上几分…” “所以,时冥,这么多年,我纵着你做了这许多错事,如今也该由我来亲手了结你。也许当年,我就该听师尊的话。” “我宁愿从来不曾将你带回山上。” 此言一出,室内顿时一片寂然,连时冥自讽的笑声都停止。 良久,时冥的声音才又响起,“她一口一个江山社稷,一口一个民生福祉,为何独独不愿救我?!” 没有人再回答他。 江凝蹲下身,用被染红的刀刃贴在时冥的面颊上缓缓向下。 “可怜啊,时冥大人。” 下一秒,江凝的刀尖狠狠地刺向时冥的手。 “但我也可怜!我说过你哪里碰过我,我便要将你哪里剜下来,可就算我将你千刀万剐!我的兄长,也永远回不来了!” 时冥血色尽失,惨白着脸,他看着面前一刀一刀划开他血肉的江凝,用了最后的力气扯开唇角笑了笑。 “我与时夜一同长大,如今他说弃我就弃我,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像他这样的人,没有心的,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今日的我…” 浓稠的血混着碎掉的皮肉淌了满地,浓郁的血腥气在室内弥漫着。 良久,江凝双手沾满了欲滴的鲜血起身,手中的刀掉落在血泊中。 发丝上,脸颊上,裙摆上,也早就被血溅满。 “心疼吗?时夜大人。”江凝走近了时夜,抓起他原本纤尘不染的衣袖擦着自己手上的鲜血。 “与你一同长大的同门,你在这世间最后的亲友,被我剐了一百二十六刀,如今已不成人形了。” 时夜低头看着慢条斯理擦着手上鲜血的江凝,伸出手用指腹擦了擦她眼角被溅上的血珠。 “心疼。” 江凝抬头看他,四目相对,半晌无言。 她的确从他眼中看到了压抑不住的波澜。 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她觉得那心疼二字不是在为时冥而说。 门口有纷乱的兵戈声接踵而至,巫祝大人身死的消息不胫而走。 卫兵闯进来的一瞬间,都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 任谁也不会想到,有时夜大人在,时冥大人还会死在这样一个柔弱女子的刀下。 可也从来不会有人怀疑那个对时冥百般纵容的时夜。 所有的刀刃都对准了江凝,她被人牢牢押住了双臂。 江凝没有挣扎,反而笑着看向时夜,“你如今可知道了,我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柳大人。” 一旁的卫兵将领猛地用刀刃劈在江凝的膝弯处:“你这女人,说些什么疯话,此处何来柳大人。” 那将领对时夜揖了揖手,“敢问国师大人,此女如何处置?” 时夜阖了阖眼,道:“押去死牢吧。” “是!大人。” 江凝听到死牢却仍旧毫无波澜,如今她大仇得报,是再也没什么顾虑了。 “柳衡!你当年留在我身边,是为了勾引我?可惜你想错了,何必煞费苦心钻研什么性子最讨我喜欢?” 江凝促狭一笑,仿佛将要被押入死牢的不是她一般,语气带了十足的愉悦与轻佻:“你就用这副模样来我,何需要花上三年?只用一眼,我就对你死心塌地了,时夜大人~” 时夜脸色有一瞬间的碎裂,眼睫猛地颤了颤。 “还不将她押下去,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尚且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将领如梦初醒一般,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江凝拖出去。 但旋即江凝收了那些玩味与挑逗,又正色起来,她哀求道:“时夜大人!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对大人说…” 时夜看着江凝,最终摆了摆手。 “可以走近些与大人说吗。”江凝揖了一礼,仿佛在请求做最后的诀别一般。 “过来吧。” “大人不可!她…” “无妨,她伤不了我。” 江凝一步一步靠近时夜,最后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 “大人,还是那么不禁逗,方才耳垂都红透了。” 时夜猛地后退一步,气息起伏不定地看着江凝,片刻后他猛地移开目光,近乎咬牙切齿道: “押下去!” 江凝被牢牢桎梏住,却一直盯着时夜,笑得云淡风轻。 时夜看着远去的江凝,忽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牢牢掌控住动弹不得的人。 第151章 我只有你了 西凉的地牢阴湿至极,江凝靠在发霉的墙壁上,神思越来越昏沉,天旋地转一般。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从兄长还在淮州与她一同陪伴在祖母身侧时开始,如同走马灯一般。 那时兄长还在淮州念书,他学得快,有时便偷偷逃了学。 第二日夫子不仅不问责,还与他的同窗一同关切地问道——“砚书,昨日家中可是有事?可料理妥当了?” 那时江辞便对众人揖一礼,无比正色道:“多谢夫子与诸位同窗关心,已料理妥当了。” 但任谁也不会想到,像江辞那般小小年纪就表现得端方沉稳的小公子,逃了学只是为了陪妹妹玩耍。 “妡妡…” “妡妡…” 景象越来越混乱,她听到有人唤她的小名,但却不是兄长的声音。 从梦中醒来的那一瞬间,巨大的落差让眼泪瞬间从江凝的眼角滴落。 “妡妡。” “谁允许你这样唤我。”江凝冷冷看着把她圈在怀中的人。 “从前我这样唤过的。” 江凝没再理时夜,她觉得周身都冷极了,冷到浑身都在发抖。 时夜将她从地上抱起,江凝便猛然挣扎起来。 “你做什么?” “你身上很烫,你病了妡妡,不能再待在这里。” 江凝无声笑了笑,“昨夜是你亲口说要将我押至此处,如今又这般假惺惺做什么?” “你在怪我么?可时冥死了,我对他们总要有一个交代。若是一开始便护着你,他们便会愈发追着你不放,如今不会再有人怀疑你了。” 江凝眉心跳了跳,前夜那么多双眼睛亲眼目睹了那血淋淋的一幕,可时夜一天之内就将她摘得干干净净。 “大人在这西凉,可真是一手遮天。” “所以以后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谁要你的庇护,如今我死还是活,有何分别?”江凝将头偏向一边冷冷道。 地牢的走廊昏暗又漫长,江凝又一次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周遭雾气氤氲,浴池的水缓慢摇晃着,有人正仔仔细细将她身上沾染的血污洗去。 热气升腾,驱了她满身寒凉,渐渐地让她软了手脚,只想倚靠在身后那人结实的胸膛上。 困乏,无力,她病怏怏的,任由时夜伺候她沐浴,又替她擦干了身子换上寝衣。 时夜正准备将江凝轻轻放在榻上时,江凝却慢慢抱紧了他,气若游丝地低喃道: “我只有你了。” * 弘定四年秋,南樾皇后沈氏突发晕厥之症。 南樾帝萧越召了满城医官,却没有一人能诊得出病因,皆极言皇后身体安康至极。 沈晚躺在软榻上,看着一连数日愁容不展的萧越,轻轻招了招手。 萧越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榻前,伏在榻沿上,问道:“可是有哪里不适?” “没有,就是有些冷。” “冷?”萧越正要吩咐人添一床被子,却见沈晚捏了捏他的手心。 “你挨着我躺一会儿,就不冷了。” 萧越脱了靴在沈晚身旁躺下,将人连带被子牢牢圈在怀中,“现在如何?还冷吗?” 沈晚摇头,“陛下陪我小憩一会儿。” 正仔细替沈晚掖着背角的萧越顿了顿,“你根本就不冷,就是想让我休息对不对。” 被他戳穿,沈晚也不心虚,弯了弯眉眼笑道:“对,陛下现在知道了,会好好休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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