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阿兹恪终究亡于云舒的刀下,而他下巴上那道浅浅的伤疤,正是与阿兹恪缠斗之时落下的。 原以为能就此归来,哪怕是在大大雪中,只要多番试探,也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回到边军营。 但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云舒追击高兹败军之时,亦有好几股势力紧随其后,待阿兹恪一死,这些人便从隐秘地尾随,而光明正大地暴露出来,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这大衍之外的地方,将云舒击杀。 几番争斗,各有损伤。 “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自己人杀自己人,真是天大的笑话!”唐曲早已听得满身怒气,他拍着桌子,狠狠地冷笑。 吴大壮白他一眼,幽幽道:“自相残杀之事你是头一回见着么,这么惊讶作甚?” 他话含讽刺,早已在从前云家军遭受的种种苛待、云家云姓将领死得不明不白之下,便对朝廷毫无好感了。 细论云家军几位大将军,除了周修墨出身世家,家世极好之外,其余人等,皆是年少投军,在军中靠着杀敌的功绩稳步擢升上来的。 在旁的军中,普通人出头的机会并不多,能走到这个位置上,难于登天。 但在云家军中,云老侯爷虽生来便地位高、权势大,却懂得治军之道,不看出身,不看门第,硬生生将他们这些泥腿子给培养成了足够顶天立地的将军。 因而,在这些人眼中,云家军才是自己效力的地方,而元京?朝廷?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如今知晓了小侯爷在追击敌人之时,竟还被朝廷那些朋党、争储之事拉下水,一个个心中早已充斥了熊熊怒火,恨不能立时便先找梁文广与周昌等人先降降火。 云舒却是比他们淡定多了:“如今事已至此,恐怕本侯是在其中脱不开身了,今日是梁文广,后日便是其他元京来人了。” 他环视一圈,目光在赵婉身上定了定,又立时移开,继续道:“他们不过是想要掌了云家军的权,又想要云姓从云家军中彻底去除,无论是谁,本侯定不让他如愿!” 周修墨看着云舒,心中忧虑不已。 他不是唐曲吴大壮等人,他们对朝廷中隐形的腥风血雨不甚了解,他却由于背靠大家族,家中亦有人在朝中,而对这些知之甚详。 如今圣上年老,大皇子与二皇子正斗得如火如荼,另有旁的皇子亦不甘心屈从,纷纷加入争储的队伍中。此次追杀小侯爷的,来自多方人马,背后定然是脱不开这些皇子党派的身影的。 而云家军虽地处北方,却是诸位皇子争储的必争之地,谁不想要兵权?而放眼众个边关,又有哪家是如云家军这般后人凋零、更好下手控制的? 更别说,小侯爷还有着那样的身世疑云……恐怕,更是招诸位皇子的眼,恨不能先将这位身世存疑之人先行处理。 周修墨并不担心自己的家族给自己使绊子,强令自己背叛云舒。他自参军以来,一路靠的都是自己,能走到今天,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周家,谁也不能影响他,他定要站在小侯爷这边,为云家军保驾护航。 哪怕……哪怕是小侯爷想要问鼎那个位置,他亦…… 想到这里,周修墨惊出一身冷汗,他垂下眸子,心中忧虑更甚。 如今这情形,云家军已经如同走在了蛛丝上,随风飘摇,动轴要沦为皇位之争的牺牲品。 但如果……如果小侯爷自划地界,拥兵其中,或许……将来这大衍最上头那位子,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周修墨固然是带着惊慌如此想着,表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所幸他已然决定好了,文论小侯爷、云家军要走在哪条路上,他都会站立在小侯爷身边,绝不离开半步。 在座的人有的迟钝、有的敏锐,但至少此刻,大家的心都与云舒是站在同一边的。 唐曲向来是个憨直的性子,他燃着怒火,恨声道:“来人便来人,来一个老子便捉一个,来两个老子便捉一双,我便不信了,朝廷难道还能无故便出兵边关,讨伐咱们云家军不成?那些酸腐文人文官们,老子一点都不怕!” 说着,他还扭头对赵婉补充了句:“王、王兄弟,为兄不是说你哈。” 赵婉礼貌地微笑,心说倒也不必刻意强调一番…… 吴大壮向来都看不惯唐曲,在此刻却也难得地赞同了唐曲,他道:“就是如此,咱们云家军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吃不靠朝廷,穿不靠朝廷,全然刻意自给自足,倒要看看那些人,该以什么理由来制衡咱们军。” 曹言树从来都是沉默的,但他也点点头,表示自己认同这番话。 吴大壮倒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话已经是将云家军放在了朝廷的对立面,言明云家军完全能够独立自主了。 云舒抬起手朝下压了压,对此话并不作回应,左右如今事态还算可控,云家军刚经历一场持久的大战,接下来要想的是如何休养生息,尽快恢复元气。 他将话题转换,令众人做下之后的训练与生产规划。回头相商一番,便按着规划稳步提升云家军了。 “好歹如今是严冬,咱们军中存粮尚且足够,但明年咱们的耕种定然是要扩大的,加上补充兵员,炼制兵器……确实有许多事务需筹谋。” 赵婉见话题聊到了此处,便将自己闲暇时候思量出来的规划一一说与了众人听。 其中,主要是征兵与春种之事,如今云家军确实全然是在自给自足,朝廷始终未曾补给,云家军要活,便只能自想办法。 加上如今高兹定然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南下侵扰,云家军有足够的时间扩大兵力,当然,前提是大衍自己人不给边关使绊子。 但目前来说,似乎这一点很难达成,毕竟能从远上北地追杀云舒且未曾成功,那么接下来,这些人是势必不会就此罢休的。 赵婉听了云舒在北地时候的经历,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她并不想多折腾什么,但是人家非要来触霉头,那她也不愿云舒屈从。 更何况,一旦屈从,恐怕是大概率有性命之忧的。无论哪一位皇子将来即位,以他们如今的疯狂之势,难道还会放过云舒吗? 到时候,就不是简单想获得兵权的问题了。 想到此,赵婉不由得再次对这个时代产生了更深刻的认知——这是一个杀人的时代,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亦是一个,有权势便能为所欲为的时代。 一干人等出谋划策,共同将明年的规划给初步折腾了出来。 至此,云家军是彻底做好了要摒弃朝廷、自给自足的准备。 云舒斜斜倚在案后,不动声色地看着赵婉在众将领面前娓娓而谈,眼中的喜爱之意满得似乎要溢出来。 他的阿婉,总是如此惊才绝艳而自散光华,想将之视如珍宝藏进精巧的匣子中,却又害怕她这一身的才能未曾被世人所瞧见。 深爱一人,总归是要如此患得患失的。也正因如此,他在此时能表现出来的爱意,也只不过能藏在一双眼睛中罢了。 唐曲不经意间瞟到了些许,瞬间便躲藏了眼神,不敢再看。 老天爷啊,小侯爷这眼神,他可不敢再多看一眼。像是要杀人似的,虽然他知道定然不是这个意思。 这一场会议直到天黑也未曾开完,众人在夜色中草草用了饭食,然后便窝在议事厅中继续议事。 有了云舒作为主心骨,事情都一步一步地稳步进行着,再没有此前那般的无首之状。 直到将近子时,赵婉见众人一脸困意,有的人更是眼睛都熬红了,忙道:“不妨今日便到这里吧,未商议完的,明日继续便是,不在乎争取这点时辰了。” “嗯,流水争的不是朝夕,而是潺潺不绝,咱们云家军,还有的是时辰可商议、可强大。” 云舒站起身来,望向赵婉,示意她跟自己一道归去。 赵婉眼珠子动了动,见众人正互相讨论适才关于征兵的一些方案,注意力皆不在她二人身上,便也从善如流地跟了上去。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唐曲等人才从假忙、胡乱讨论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哎,在当事人面前假装未曾看出来他们的小把戏,还真是比打仗还难受呢。唐曲捏了捏肩膀 ,对此又是苦恼又是欣慰。
第111章 111驱逐 元京援军的求救信虽然送不出去, 但元京送往边关的信,却是未曾设限。当然,给梁文广等人的信,自然也经由尖锋营, 送到了云舒手中。 书房中, 赵婉拿着那张书写言简意赅的信纸,不由得冷声哼笑道:“他们这是急了。” 信中言明圣上在朝会时晕倒, 继而病重卧床不起, 如今让大、二两位皇子监国, 让梁文广务必加快速度,促成大事。 当然,周昌等人的信, 亦皆是此种言论。 “看来,圣上是真的不好了。”云舒语气淡淡, 并不将目光放在那内容波浪滔天的信上。 他注视着赵婉, 看她蹙眉,又看她讥诮地冷笑,仿佛是在欣赏一幅绝世名画。 赵婉如今跟他的关系在经历了种种事情之后,早已非同寻常的亲密,闻言,她抬起眸子看向云舒, 眼中戏谑与认真并存: “对那个位子有兴趣吗?” 书房中别无他人,赵婉的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或许对她这个从小便学习历史一科的现代学子而言,想要争夺一下天子之位, 貌似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古往今来,哪朝哪带的开端不是由流血的争抢而来的。 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时, 要想活命,有时候便得破釜沉舟。 赵婉觉着,如今这形势,便已经是在将云家军放在砧板上了。无钱无粮,凭什么要提着脑袋为朝廷打工? 云舒听了她这看似漫不经心的问话,却也勾唇笑了。他从来便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人若犯他,他必报复,更何况此次那些人,更是将他视作猎物般围杀,哼,他云舒若不好生“报答”回去,他便不姓云了。 “娘子觉得呢?”他不答反问。 “嗯 ……”赵婉拄着下巴,“我不知道啊。” “说不感兴趣,也是假的。正如不曾温饱之人想吃饱穿暖,保暖了又思□□,人么,总归是不满足于当下的。”云舒正色道。 他伸出手刮了下赵婉的鼻子,揶揄道:“娘子是不是在筹划着要远离为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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