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甚至,常直言只愿在工坊中一直做下去,谁也不能逼迫她们去嫁人生子,从此后半生围绕着锅炉灶台打转到死。 女娘们是真的很感谢工坊给了她们一份如此优待的工作,随着赚到的银钱越来越多,不少女娘在家中的地位悄然变高,从前那些桎梏她们的家中隐形规则,如今在她们眼中都不是事儿。 更别提,有的人家中的兄弟,要娶媳妇都还得舔着脸靠这些手里有余钱的姊妹呢。 二嫂惯常在工坊中忙碌,见着赵婉来了,带着她在工坊中参观了一番,赵婉瞧着二嫂面上的笑容一路以来便没有消过,心情也十分地好。 “你跟四弟,近来可好?”二嫂神秘兮兮地在她四弟妹的耳畔悄声问道。 赵婉笑道:“挺好的呀。” 二嫂笑得开怀,又道:“我不是问的这,我是说,你俩什么时候,那个,生个娃娃出来玩儿呢。眼看着都成婚这么久了,应当也是要打算着生孩子了吧。” 赵婉的脸腾的一下便红了,她捏着衣角,难得地露出了小女儿的扭捏之态:“这事儿,还早着呢吧……” 二嫂道:“哎呀不早了,你们如今这个年纪,正是好时候呢。” 如今时局不稳,经了此前与高兹这一战,几位嫂嫂都多少有些怕云舒若有个不测,四弟妹还能有个孩子聊以慰藉。 不过此想法颇不极力,她们自然是不会道出口。 赵婉红着脸不答话,心说,在现代时便总听着旁边的同学、朋友被各种催婚、催生,没想到,她来到了这个时代,也要受此一遭呐…… 说起来,她与云舒道如今都还没有进行那最后一步,这娃娃,可不是说生出来,便能生出来的。 这个话题不过是妯娌之间悄声进行的,场合不对,二嫂又见着她还害着羞呢,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她继续看工坊了。 赵婉凭借着现代的一些思维,又提出了些建议,二嫂听了连连点头,她就知道,婉娘脑子灵活,来看一遭,总是不走空的。 晚间,赵婉是与二嫂一道回府的。 两人施施然走进花厅,便见着一堆小孩儿,正围着他依誮们四叔在玩闹呢。 云舒如今在边军营时,已经全然收敛了从前的纨绔之气,但到了府上,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在孩子们眼中,便是最最好玩的四叔了。 “四弟妹可算是回来了,咱们四弟呀,可是望眼欲穿了呢,这可是颗上好的望妻石。”三嫂掩唇打趣。 “就是,咱们四弟呀,没有四弟妹在跟前,那可叫一个心不在焉。婉娘再不回来,我估摸着呀,四弟怕是要出去找了。”大嫂也笑。 府中如今只有他们这些人了,平日里并不讲究什么礼数,云舒更是小几位嫂嫂一截,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因而嫂嫂们打趣起来,向来是不留情面的。 云舒无奈极了,但嫂嫂们虽说是打趣,却也没有一句是冤枉了他的,赵婉若再未归来,他可真要跨马去迎了。 赵婉在众多人面前,倒是不那么羞赧了,她斜睨了一眼云舒,笑道:“嫂嫂们可莫要再说了,不然我看某人都要不好意思了。” 云舒哪里会不好意思,他闲闲地看着赵婉,唇角的笑愈发盛了起来:“是,再说下去,我便要不好意思了。” 大人小孩儿凑了满满一桌,在席间也笑声不断。云府中难得人数如此之齐,众人心中都很是开怀。 连小桑叶,亦抿着唇笑得傻呵呵的,小脑袋随着说话之人转来转去,眸子里都是激动兴奋的光芒。 一家大大小小其乐融融,共同度过了开春前的最后几个时日。 随着御沙关城墙边上的一株柳树绽出新芽,整个边关也如同融化了的冰似的,活泛了起来。 这日,赵婉将一把托匠人打造的摇摇椅搬到了营房前边一块空地上,优哉游哉地晒着春日的暖阳。 营房前边如今被悉心打造成了一个扎了篱笆的小院子,里头种了些在北地仍易活的果子树,摆了一个小桌,瞧着到有了些温馨的风味,而不是边军营普遍展现的粗犷模样了。 有新长成的不知名野花在墙角根上迎风招展,竭尽全力地往上抻着沐浴日光。 有人疾步从墙根边上走过,带起一阵劲风,将小花骨朵吹得摇摇摆摆。赵婉微微睁开眼睛,随着声音看向那边。 快步走过的是云通,他神色有些焦虑,直直朝前走着,并未看见在篱笆下一晃一晃的侯夫人。 赵婉挑了挑眉,在继续悠哉与起身去一探究竟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篱笆上缠绕的藤蔓,站了起来,朝着云舒那边慢悠悠地走去。 等走到云舒跟前时,云通正巧退下,见着赵婉,躬了身子:“夫人。” 赵婉笑着点点头,示意他离开便是。 等室内无人了,她走到云舒边上坐下,视线落在了案上一封急信上:“上危,来使在路上。” 字迹潦草且短,一看便知是或是因事态紧急,写信人为了节省时辰,又或是场合不对,不得不如此。 但总归,这封信在快马加鞭下,先于信中的“来使”被送到了云舒面前。 “这来使,”赵婉问道,“是指圣上派来的人,还是其他什么人派来的?” 云舒缓缓道:“不知,但至少明面上是圣上派来的人。” 他怔怔然望着信上这行字,情绪有些复杂。 无疑,他自小得圣上喜爱,在元京中从来都不缺盛宠,行来走往间,从来都很有底气。 可自从知晓了父兄们战死的真相,云舒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看起来十分和蔼的圣上了。 当初他可知晓云家众人乃他的儿子们与高兹合力陷害的?可曾为了世代坚守国门的父兄有过哪怕一瞬要惩戒胡作非为的皇子与臣子的想法?面对着刚出孝便请旨赴边的自己,他可曾有过一丝的怜悯? 云舒不知道,也不知该如何去知道。 随着掌管了云家军与父亲旧部亲随,他获知的信息愈发地多了起来,也开始明了,无论是当朝那位坐在最顶峰的圣上,还是其他什么人,从来都不是他原本以为的那副模样。 比如他以为的盛宠,不过是那个谣言之下圣上顺而为之的产物。又比如那个谣言,也不过是圣上为了给自己的儿子们培养一个阻挡兄弟间不择手段相互残害的靶子。 而那些许的柔情,乃一个至高无上的君王,给予一枚棋子的悲悯罢了。 他在元京的那些年,既是云家的质子,让云家父兄不得不收敛锋芒,有所忌惮;也是皇子们共同的眼中钉,让他们觉得,自己若不更努力些,皇位便要花落在他身上了。 这枚棋子多好用啊,不过是释放出一些宠溺来,便能掣肘多方人,不仅如此,还能彰显出皇家护爱忠良的名声,实在是高明极了。 思及此,云舒心中最后一点对圣上的孺慕之情亦如同石牛入海,消失得个一干二净。 与父兄的仇恨比起来,从前那些带有目的性的宠爱,又算得了什么呢? 无论来使的目的是什么,都是他的机会 。
第113章 113澡池 翌日, 元京的来使果然便到了。 从此人快马踏入御沙关地界伊始,云舒便知道了,此乃圣上身边的影卫。看来,此次边关之行, 乃隐秘之事。 云舒十分好奇, 圣上都已经病重,竟还“惦记”着御沙关的他 , 究竟是为了何。 等接见完来使, 他也就知道了。 来使并非受了口谕, 而是带来了一封圣上亲笔书写的信。 云舒看着信上熟悉的、与自己常用的字体颇为相近的字迹,有那么一瞬,不由得想起幼年时的一桩事。 那会儿他还小, 家中除了母亲在元京照顾自己,其余人等皆常驻御沙关。而因着圣上宠溺, 他时常出入宫中, 甚至比皇子们还要自如。 有那么一回,他与宫中小侍从们玩捉迷藏的游戏,躲进了圣上的书房。 书房中尽是文书与墨宝,他随手翻了翻,发现全然没有图画,便不感兴趣地扔开, 然后拿起笔在上好的空白纸张上写写画画起来。 躲的时辰一长,纸张也填满了,他便有些无趣起来,吃了些案上的糕点, 便蜷缩在椅子上睡着了。 后来当然是被圣上发现了,圣上不仅没有责怪, 更将他抱于膝上,指着众多文书含笑问:“舒哥儿觉得哪个的字最好看?” 其中细节他已然忘记,却始终记得,自己当时指着圣上的一行朱批说道:“臣觉得这个字最是好看,臣往后定然要也要写得如此好看!” 小孩儿并非说谎,圣上之字,便是与当世大儒们相比,也是丝毫不逊其色的。 圣上当时哈哈大笑,加上刚收到边关云家大胜高兹的消息,更加开怀了起来。 送他归家时,更赏赐了一本圣上年轻时亲手抄的书,命他好生习字,不准偷懒。 于是幼小的他,便是习着圣上的字体长大的。 而如今,这张纸上的字体并未有太多变化,但行笔间却少了些锐气,多了丝心有余而力不足,那是垂暮之人的气息。 信上言及,圣上自觉身体抱恙,正以医药养之,然,养病期间,他却发现宫中之人,竟被胆大包天之人逐步换了个遍。 龙体栖身之处,岂能有陌生的面孔,而非信重之人?因而这封信,便是让云舒秘密归京,护卫左右。 此封信中,字里行间都透着对云舒的信任,结尾处更提及去岁过年未曾见着云舒,分外想念,尽显昔日温情。 来使退下去后,云舒拿着这封信,怔怔然看着上书字迹,久久未曾将之放下。 他想,昔年圣上的宠爱,并非全是虚假吧。只不过,这宠爱是随着云家在边关的处境而微妙地变化着的罢了。 赵婉到来之时,见到的便是一个发着呆的云舒。 她轻声走上前,却见云舒猛然看了过来,眼中是极为锐利的警惕。 但见着是赵婉,云舒眼中的寒意便瞬间消散下去。他站起身将赵婉牵到椅子上坐好,便主动将信中之事告知于她。 “看来是有些人坐不住了。”赵婉道。 “嗯,只需一个人坐不住,其他人自也不甘心落后一步了。”云舒道,“如此,方造成了如今这局面。” 这一年以来,尖锋营的人早已渗透到各处各地,宫中自然也安插了不少眼睛。云舒清楚,实际情况,比信中所言更加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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