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圣上身边,恐怕除了贴身伺候的侍从,其余人等,哪怕是侍弄花草之人,都被争储之人换了个遍。 鱼龙混杂,不外如是。 “要去吗?”赵婉抬眼看向云舒。 她也知道,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假若云舒真的对那个位置有意的话,能拿着圣上亲笔书信,光明正大地回京,简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自然是要去的。”云舒道。 “但是,”赵婉蹙了蹙眉,“虽则我不清楚这位圣上到底是何种脾性,但此行危险也是极高的。更甚者,这或许是一个针对于你、于云家军的局也说不定。” 云舒哂笑一声,摸了摸赵婉的头,道:“哪怕是局,也是要去的。且不说圣上如今身体不知究竟到了何种程度,他若好了,难免是要清算,若不好,我便错过了这次难得的机会了。” 说话间,他目光沉沉,已然是做好了决定:“更何况,时局不由人,我云舒,决不能将咱们元家的命,一辈子放在别人手中。” 赵婉不说话,她凝视着面前的人,惊觉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成长为真正的云家军掌权人了。 如今整个云家军信任他、追随他,而他亦有了最大的魄力,去做以往并不曾想过要做到之事。 “好,你先去,我带着云家军,随你其后。”半晌后,她听见自己如是说道。 古往今来,臣子间的争夺固然凶险,然天家中的争夺,则更加没有双赢,动轴流血千里,改天换地。 赵婉握住云舒的手,在他结了粗茧的指腹上摩挲了一番,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若死了,我便趁着年轻,找个好看的郎君改嫁。” 云舒回握住她娇嫩的手,面上带着笑,言语间却前所未有地认真:“好。” 他只能说一个“好”字了。 想说你定要嫁一个脾性好的郎君,这样他便能包容你不同于旁人的脾气。你要定要嫁一个能理解你、支持你的郎君,这样你仍旧能在他的陪伴下,走遍你想去之处。 他更想说,云家的嫂嫂们、侄儿侄女们,都托你照顾些许了,可眼见着自己家娘子的肩膀如此瘦弱,她如何能扛起一个败落之家的兴衰。 即便赵婉如此惊才艳艳、能力卓绝,可在他心中,她依旧是那个在新婚夜,满怀忐忑与自己打赌的较小女娘呀。 未说的话都梗在喉头,他什么也没有说。又什么都说了。 云舒将手中那柔荑握得更紧了些,父兄之仇不能不报,云家军的后路也不能不铺,那高高在上的位子,他也不能不夺。 总归,此番他定当仔细筹谋,活着回来便是。 云舒想到了什么,他倏尔一笑,倾身凑到赵婉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 赵婉的耳朵肉眼可见地漫上了绯红,她斜斜瞟了一眼云舒,既嗔怒又羞涩。 是夜,两人抛下还在边军营中的影卫,回了临州的云府。 侯府高高挂着的灯笼,在北地温柔的风中轻轻摇晃,一辆马车从大门而入,径直赶往了云琅院。 云琅院中的树枝上缠绕了些许小灯笼,零零碎碎地,像极了夜幕上空的璀璨星子。 院门口,身形高大的郎君先下了马车,而后将里边娇弱的女娘打横抱了出来,一路直接入了房中。 马车退去,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整个云琅院中,空无一人,一片寂静。 东耳房中,地龙烧得暖热,有巨大的澡池冒着袅袅白气,和着淡淡熏香,一道在室内渲染出温馨而迷醉的氛围。 池中点点鲜红花瓣,随着涌动的水而沉浮不定,旁边楠木矮架上,更摆了一壶温度适宜的酒,似在热烈邀请进来之人,共同享受这微醺时刻。 衣裳娓娓落地,不同颜色的料子纠缠在一起,亲密不可分离,像极了澡池边尤在拥抱与亲吻的两人。 赵婉乌发披散在圆润而白皙的肩上,半闭着的眼睛沁出两颗晶莹的泪珠。她委身在云舒坚实的怀抱中,感受着热意不断透过皮肉钻入正汹涌奔腾的血液中。 她觉得云舒似乎在唇间织就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这张网柔软至极,轻飘如无物,却在她试图逃脱之时,细细密密地张了开来,将她笼罩于其中,不允许有任何逃离。 热气混合着熏香、酒香,丝丝缕缕,钻入两人相贴紧密的唇中,由舌尖裹挟着,进入另一人的喉舌之间。 有轻而软的嘤咛声响起,唇齿方稍稍远离了些许。 随着主人赤足踏入,澡池中激起一片水花,水位上升,嫣红花瓣上更落下点点水珠,从此刻起,水便从未停止过旖旎的涟漪。 池边的衣物逐渐被挤出来的水沾染了湿意,逐渐蔓延出大片大片的潮湿深色,愈发地不分你我起来。 花瓣知情识趣,随着水的扬落,沾在绝色女娘的发上、锁骨上,使冰肌玉骨中,含了片片充满生机的薄透红瓣,让身后之人的眼眸愈发地深邃起来。 若赵婉回头,便能看见一双充满了红血丝的眼睛,那眼睛依旧如往日般璀璨好看,却在此刻蕴含了十分浓重的情/欲。 他,恨不得立刻吞了她。 然而赵婉现下却没有心思去关注旁的,她整个人浸润在热水当中,同时也湮没在深沉的欲/望当中。 云舒带着粗茧的手指,如同深冬时节寂静林中路旁的树,枝枝蔓蔓都突破重围,将沾染了雨后水珠的叶梢,肆无忌惮地伸到路上,尔后滑过走过之人的脸颊、肌肤。 带来一点一点、急促而稳定的战栗。 水约摸是世间最柔韧、又最能掩盖一切之物,就譬如此刻,它借着缥缈的热气,将水中发生的迷醉、娇白的躯体、喷发的火焰,一应遮掩,不露分毫。 赵婉整个人都如一支四月春日的桃花,从枝头到枝尾,柔软、绯红。她迷蒙着双眼,任由对方将灿烂的烟火盛放在水面,不断上升又坠落,坠落又上升。 水逐渐变得温凉,云舒抱着自己心尖上的人儿,如同照顾小孩儿一般,仔仔细细将她一头乌发擦干。 赵婉难得如此乖巧,她倚靠在他膝盖上,蓦地脑海中闪过一首从前不知从哪处见过小诗: 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她此时披散着湿发的模样,亦显得尤其乖巧可怜。落在云舒眼中,便让他一颗坚硬的心,仿佛还未从澡池中出来一半,温软得几乎要化了。 似乎知晓接下来要做什么,赵婉显得有些紧张,这种带着未知的已知,令她好半晌都未曾说话。总觉得,若是开口,便要打断此种温馨的氛围了。 当然,及至到了床上,她便更没有说话的机会了。从喉咙处钻出来的,只有一声声简短而可怜的嘤咛。 幽凉的风起。 江水中央雾气弥漫,一粒孤舟独自水中沉沉浮浮。 江水诸多变幻,时而激猛地涌动着浪潮,将孤独的小舟狠狠推着往前,几欲将之打翻;时而又平静如银镜,倒映出天上圆月,让小舟行驶得平稳顺畅。 在月光的照映下,远处群山静谧、层层叠叠,江水亦无论是大浪还是小波澜,都泛出一道道银光,使得小舟在其中,更显幽静。 有模模糊糊的声响自舟中传来,似鲛人于海上唱出诱惑的曲调,又似少女在林间发出的细碎呻/吟;似冬日雪花扑簌簌落下,又似春日草木野蛮生长…… 被翻红浪,度尽春宵一夜。
第114章 114交易 “醒了?” 神清气爽的声音在卧房内响起。 赵婉迷蒙着眼睛, 见云舒正衣裳整齐地坐在榻边,噙着笑正看着自己。 “嗯,嘶……” 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想坐起来, 然而身体不过一动, 便瞬间感觉浑身的酸痛席卷而来,而某处更是有些不适, 总觉得昨夜之事还未尽似的, 好在身体干爽, 并无那种令人难受的黏腻。 这让她的面颊又红似云霞起来,不经意间看向云舒的眼神,亦带了些许春情。 “你别动, 多睡一会儿吧。”云舒见她眉眼都皱在一起,心疼道。 昨夜确实孟浪了些, 两人头一遭鱼水交融, 直至三更方沉沉睡去,他一个常年习武之人还好,但赵婉一较弱女娘,自是只觉浑身上下都不舒适。 “要起来,今日你得回边军营,我这边也应当与嫂嫂们通好气才是。那位影卫被晾在那儿, 总归是不好,要不你先去吧。”赵婉下心中的羞赧,挣扎着起身道。 “好好好,”云舒忙搀扶着她坐好, 又拿了枕头给她靠着,“也无需太过着急, 不过是一个影卫,且让他等着便是,你先坐一会儿,嫂嫂们那儿我也早便让人去说了,会晚些过去。” 赵婉闻言,不由得瞪了一眼,这人!还带请假的……这岂不是让全府都知晓了两人昨夜必然睡得晚…… 云舒倒是没有见着她那极为灵动的一眼,说完便去端了水来,亲自服侍自家娘子洗漱,待一切都收拾好后,又端来早食,一口一口送至她嘴边,行动之间,细微之至。 赵婉安然享受着云舒的照顾,早食吃得很是顺心。倒是门外几个侍女,绞着手帕,又怕侯爷手脚笨拙照顾不好夫人,又担心夫人身体上有何不适,面上皆带了些焦急。 不急不缓地用完早食,赵婉到底还是躺不住,起身活动了一下,觉得好多了之后,便催促着云舒出门。 如今时局不好,而云舒又心中有所成算,定然是要更加上心才是。赵婉不担心云舒的能力,却也害怕这个尊卑有别的时代,要做些常人不敢为之事,总归是难于登天的。 她想到来边关的路上,云舒与她说的那个谣言,也多少明白那位从未蒙面的圣上,属实有些不择手段。 云舒的身世疑云,一定程度上不就是这位亲手炮制出来的么?这么些年做诸位皇子的眼中钉,也做得够多了罢。 送走云舒,赵婉便径直去了花园。 如今春光正好,府上花园中的花花草草亦生得极为茂盛。 去岁赵婉刚来府中之时,花园中的花草尚且有些零落,呈现一片颓势,今年比去岁,却是要好上十数倍不止。 几个女娘在小亭中慢悠悠地饮着春茶,在亭外守着的下人们看来,正是赏春应有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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