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云舒眸子里露出些桀骜, 道,“臣下早已长大。很遗憾, 未能长成能让圣上肆意摆弄的模样。” 圣上不再看他, 而是等待着御极殿的门被从外打开。 他要看看他的两位好儿子, 究竟在这场精心的设计中表现如何。 他甚至在长久的病痛之中,产生了一个非常荒谬的想法,而如今, 这想法亦被灌输进此局当中,端看他哪一个儿子更加无情、更加心狠手辣了。 只有抛却温情与懦弱, 方能有资格成为一代帝王呐。 圣上闭上眼睛, 心中却不自觉地想到,云舒倒确实比他的儿子们都更有才能,更能让这个泱泱大国的百姓过得更好。 可惜啊,他是云家人。 是云家人,便只能终生为臣,安心当帝王家的一枚枚任人摆弄的棋子。是云家人, 便注定该在他手上了结掉在边关一手通天、百姓只知云姓不知天家的局面。 云舒,今日只能死。 “很好,那便瞧瞧,你成长之后的实力罢。”圣上叹息一声, 道。 无奈是殿内还是殿外,早已布置好一切, 他倒要看看,云锋的儿子,究竟还能有何招数。 不多时,殿外的喧闹声更大了些,紧接着,御极殿的大门便被人轰然打开,而两位皇子则一脸担忧地迅速跨了进来。 “父皇!儿臣来了!”二皇子抢先喊道,嗓音哽咽而有力。 可他这幅模样却没能进入殿内圣上的眼中,因为云舒正挺直地站立在门内,冷眼看着他。 “……” 不知怎么的,明明云舒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可二皇子却总觉得云舒唇角间含了一丝嘲弄。 往年备受压制的憋屈感油然而生,这让他面色瞬间变不由得变得通红。 这该死的云舒,都到了将死的时刻了,竟还如此看他,哼,好事不怕磨,待他成了事,看他如何收拾着狂傲的东西! “两位皇子这是做什么?”云舒微微瞪大眼睛,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两人身后层层人头,“禁宫之中,何时允许人带领大军入内了?” “哼,你倒打一耙的功夫倒真是没有变!废话少说,赶紧让开!”二皇子怒极,骂道。 大皇子亦快步上前,剑指云舒,怒目而斥: “好你个云舒,竟无召进京,挟持圣上!你活腻了不成!幸亏我等发现端倪,率人前来,不然岂不是眼睁睁看你酿下大祸!” 大皇子此话说得急,显然是要将云舒的罪名先定下来,否则人多嘴杂,保不齐今日这些参与进来的人中,便有将细情透露出一二的,他要得到皇位,也要干干净净,不容世人置喙。 袅袅香烟中,云舒的脸一半沐浴在明亮的光线内,另一半却掩藏在阴暗之中,他风轻云淡地抬眸,看着大皇子露出了个高傲的笑来。 “两位皇子带着如此多人拿着兵器进御极殿,是要造反?圣上还在病中,你们便如此迫不及待想坐上这个皇位?”他不答反问。 “你!少狡辩!云舒,你私自进京也便罢了,竟偷偷进了皇宫意图刺杀圣上,咱们兄弟赶来护卫父皇,竟还要被你反咬一口!”二皇子赶了上来,恨声道,“咱们多年情谊,如今我也劝你一句,立刻束手就擒,还能保你一条全尸!” “还不快快让开,你以为你一个人站在门口,便能拦住我等不成?你最好识相些,说不得父皇还能怜你年少无知,网开一面!” 两位皇子声音愈发大了起来,却始终顾忌着云舒姿势太过闲适,怀疑内里有诈,不敢轻易上前。 显然,两位皇子都将御极殿内的光景狠狠脑补了一番,在他们眼中,云舒身后看不见之处,定然藏着无数好手,此刻便是等着他们进去奉送人头。 云舒啊云舒,果然歹毒至极。皇子们狠狠瞪着云舒,对他这副模样愈发地憎恶起来。 云舒轻笑一声,看两人着急忙慌的模样尤同看戏。 他还以为自己去边关一年,这些皇子能有些进步呢,没曾想,还是一如既往地草包,连夺个储君之位,都蹉跎这么些年,愣是无一人入了圣上的眼。 他挑着眉,神色莫名有些诡邪:“如若我说,是你们趁圣上卧病在床,先是欺君罔上、背着圣上争夺权力、残害忠良,而后又不满于现状,妄图弑君犯上,而我云舒,乃得了圣上密旨,回京救驾呢?” “嗤!”二皇子冷笑,“圣上病重,咱们身为皇子,为父皇分忧解难,有何过错?怎生便被你说成了欺君罔上?密旨?救驾?父皇好得很,你救哪门子的驾?比起我们,圣上又如何会偏信你这么个外人?” 他没说的是,哪怕你真是父皇流落在外的儿子,那又如何?归根到底他才是正统的嫡子,只有他才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 大皇子起先仍有些不屑于与云舒周旋,在他看来,既然到了这地步,直接将此人诛杀了便是,根本用不着浪费口舌。 可不知怎么的,他听到云舒这番话,心里却猛然打了个突。 若……若云舒说的都是真的,岂不是自己与二弟此前的种种小动作,父皇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回想起来,起初他们二人确实是有些飘了,随着朝臣的纷纷战队,后来则更加坚信自己就是最适合接手皇位之人。 也因此,才在吹捧之下,心急起来,做出了不少事情。 他抬眼看向云舒,见他笑得轻松愉悦,内心的火气又瞬间压住了那点不安。不错,云舒如此嚣张,定然是挟持住了父皇,父皇怎么可能会用自己的龙体设局,自己跟老二可是他的儿子! 即便是退一万步讲,父皇便是真的对他们的小动作都知晓,那又如何?如今父皇病重,能活几日都还不清楚,自己与二弟作为唯二担得上储君之位的儿子,就是做下了这些事,又能怎样呢? 哪怕,哪怕云舒一样如传闻所言、如父皇默认那般,也为龙子,但他也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更何况,今日他便要云舒将命留在御极殿,自然也就不会有机会来成为自己的拦路石。 更别说……不仅仅是云舒,哪怕是二弟,今日他也要一并了结! 他看了眼尤在愤怒跳脚的二弟,眼中寒光一闪,兄弟之间的情谊早已化作水中泡沫,不见分毫。 这般想了一番,大皇子心底安定了下来,他冷哼一声,暂时仍与二弟站在了同一条线上:“云舒,你满口胡言,难道以为我们会信不成?若再负隅顽抗,你们云家,只能是举族皆诛的下场了!” “大哥,还与这人说啥,不如你叫人直接冲进去算了,相信父皇若是知晓,也定然是会认同的!”二皇子眼睛一转,撺掇道。 “哼,你为何不去,若是父皇被这乱臣贼子拿来挡刀,咱们谁承受得起后果?”大皇子冷冷地瞥了眼自己这心眼子长到脑袋顶上的二弟,并不入套。 两人嘴上说得厉害,却疑心殿内布了天罗地网,到底是不敢直接进去,因而也就不知,他们以为昏睡在床的圣上,正端正地坐于床上,冷眼瞧着这场博弈。 云舒扬了扬下巴,偏头看向圣上,道:“圣上,两位皇子,似乎都不相信臣下是得了您的谕旨来护卫您安危的呢。我看,实则是他们狼子野心,为着自己的目的,不愿顾及您的安危罢了。” 他不理两位皇子,转身缓缓走向圣上,在离对方一丈之处时,两旁飞快冒出了侍卫。 这些侍卫皆拿着兵器,刀尖朝着云舒,将圣上层层护卫在后。 果不其然,圣上岂能真的将自己的性命放在云舒手上。他还没走近呢,这位帝王便担忧自己的安危,而让侍卫们将自己护卫得密不透风了起来。 云舒顿住脚步,对突变的情况并无差异之情,他缓缓勾起唇,语气中含着些许戏谑嘲弄:“您养了这么些儿子,到头来,却无一人是真心担忧您吧。“ 圣上颇为诧异地看他一眼,语气犹如从前指导幼年的云舒习字一般:“寡人的下一任储君,自然私情不可多。哪怕是父子之情,亦是如此。” 所谓的父子之情,圣上并不在乎,他年轻时不在乎自己与先帝的感情,老了后,自然也不甚在意与儿子们的感情。 他微抬手,侍卫们便朝前走了一步。 云舒感叹:”看来,臣下今日很难走出这御极殿了。” 圣上冷漠地看了一眼云舒,对此情此景早有成算,却还秉承着天家的慈悲,为云舒的下场下了定论:“你云家,终结在寡人在位期间,也是不错。” 如云舒所言,今日,这一局的结果,必然是云侯挟持圣上,妄图忤逆造反,两位皇子及时赶到,诛杀逆臣。 至于云舒究竟是为何归京,是否真受了圣上的密旨,尘埃落定之后,又有谁会冒着风险去探究一个反臣的事由呢? 云舒亦想到这一层,他双目中露出讥讽之意,举止丝毫不慌不乱:“如此,既然是天家负我云家在先,便请勿怪云舒失礼了。” 铮然一声,云舒抽出了腰间的刀。 侍卫们神色一肃,朝着云舒又进一步,紧张的局势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一侍卫身骑快马飞快奔来。 二皇子正准备让人往殿中冲去,闻见动静,不由得回过头去,眉头皱得死紧。他厌恶计划之外的事,云舒死得越晚,他越不虞。 “何事如此慌乱?”他嫌恶地看着慌忙下马之人。 “禀告殿下!元京城外被人包围了!”那侍卫目中惊恐之色浓厚,显然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什么?!”二皇子眼睛一瞪,满脸的不可置信。 云舒不是单枪匹马回来的么?什么叫被包围了?城外究竟有多少云家军? 种种问题塞在二皇子的头脑中,令他顷刻间仿佛无法似的。原以为今日玩的是瓮中捉鳖的游戏,运道若是好一点,他能直接登基也说不定,如今却有人告知他,此游戏换了名字,竟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大皇子的脸色亦不输二皇子,俱都一瞬间苍白不已,原本的势在必得,如今也变得不敢确定起来。 云舒将刀尖朝着那些牢牢护卫着圣上的侍卫,道:“圣上,外头的话您想必也听见了。臣下这条命,失去并不可惜,不过,若臣下今日未能走出皇宫,只怕整个元京,要被云家军踏成平地了。” 圣上眸中闪过一道寒光,他并非没有想过云舒会做此下策,但对云家经年累月的印象,却在某一个时刻误导了他,让他自负地认为,臣子便是臣子,忠良之家的后代亦永远会不会背叛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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