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苏初听得宋奕召幸时惊喜万分,然而等她到了广阳宫,便渐渐嗅出一丝不对劲儿来。 她在教坊司待过一段时日,一眼便瞧出宋奕的异常乃是药物所导致,只是不知中的是什么药。 “殿下?”她娇怯地唤了一声。 宋奕紧闭的双眸陡然睁开,深不可测的眸底,满是欲念与挣扎,似乎......还带了一丝不甘。 芳苏看得惊怔,她不明白自己就在眼前,饱受药物折磨的宋奕为何迟迟不动作。 二人对峙片刻,她率先宽了衣带,主动抱了上去。 广阳宫内再次亮起烛光已是后半夜,宋奕自殿内走出,中衣略有些松垮,微微露出了一小片光洁的胸膛。 他长长呼出一口胸中的郁气,略掀了眼皮,望着台阶下的三人冷冷开口:“孤中毒一事,不可对外泄漏半字。” ...... 翌日一大早,计云舒马不停蹄地开始收拾离宫的包袱,除了赵音仪赏的东西,其他的她一律不带。 刚收拾好,就见琳琅提着早膳,一脸神秘地从外走来。 “出什么事了?”计云舒轻声询问。 琳琅闻言,赶忙关上了殿门,压低了声音对着计云舒耳语道:“姑娘,冬雪你还记得么?” 冬雪?太子妃身边那个张狂的大宫女? “记得,她怎么了?”计云舒点点头,内心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获罪流放了......” 流放?在古代流放可是仅次于死刑的刑罚,她犯了何罪? 似乎是知道计云舒想要问什么,琳琅把她听到的,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冬霜姐姐说,她毒害太子殿下,要被处死。太子妃求情未果,还是赵太傅出面,殿下才从轻发落让她流放西南。” 毒害宋奕? 这冬雪跟随太子妃多年,她为何要毒害太子? 计云舒直觉这里头怕没这么简单,然而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眼下,她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罢。 她没说话,默默用着早膳,琳琅却还在喋喋不休。 “冬雪可真是糊涂,殿下不喜欢她她也不能这样罢!还下毒害人性命,当真是活该!” 计云舒夹了一个包子塞到她嘴里,道:“行了行了,莫要再说她了,快用膳,待会儿送我出宫。” 琳琅看了眼榻上的包袱,这才反应过来计云舒是今日出宫,遂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了。 二人刚跨出殿门,便迎面撞上了一队生面孔。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呢?” 领头的嬷嬷眯着眼,嘴角虽带着笑,可说话的语气略带刻薄,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计云舒心下一咯噔,在心中隐隐猜测对方为何而来。 “回嬷嬷,奴婢进宫帮太子妃作画,现已作完,正要出宫呢。” “哦,那可巧了。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太子妃正好也在呢。” 那位嬷嬷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再配上那阴凉的语调,看得人心里发毛。 计云舒心下沉了几分,暗暗打量眼前几人。 除了领头的那个嬷嬷,后头还有两个低头听吩咐的太监,看着倒像是来押人的。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嬷嬷稍等,我回去放下包袱。” 说罢,她立即带着琳琅转身回屋。 在后面几人看不见的地方,计云舒紧紧握住了琳琅的手。 联想起昨晚宋奕问她的话,她似乎知道皇后要找她干什么了。 她狠狠闭了闭眼,而后猛然睁开,眸底只剩平静与坚定。 “琳琅,等我回来。” ...... 凤仪宫。 计云舒静静地跪在内殿中央,上座的人没有发话,她便不能擅自起来。 “母后,这茶您再不喝都冷了。” 赵音仪看了眼计云舒,出声打破了殿内的死寂,本是想给计云舒解围,却不料把祸引到了自己身上。 “冷?哼,再冷有本宫的心冷么?入宫五年无所出,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奕儿造了什么孽,竟要断子绝孙呢!” 皇后毫不客气当着奴才的面数落太子妃,可想而知,赵音仪在宫里的日子有多难过。 “母后息怒,是儿臣无能,望母后责罚。” 赵音仪惶恐地下跪请罪,那皇后却连看也未看她一眼。 计云舒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后便察觉一道锐利的视线射在自己身上。 “你叫云荷?” “回皇后娘娘,奴婢云荷。” 听得这不卑不亢的语气,皇后颇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把头抬起来。” 计云舒依言抬头,却听得上面传来一声谑笑。 “本宫还以为,是什么沉鱼落雁的美人儿呢。” 计云舒恍若未闻,只淡然地盯着面前的鎏金浮雕香炉,沉默不语地任眼前的美妇人打量。 “行了,都起来罢。”皇后睥睨了一眼跪着的二人,漫不经心地开口。 计云舒堪堪站定,便听见殿外太监尖细的传话声。 是宋奕来请安了。 宋奕一进内殿,幽深的眼神便落在眼前给自己行礼的人身上,似乎是没料到计云舒也在这,他脚步微顿了顿。 感受到自前方投来的探究视线,他敛了神色,收了眼神,如往常一样问安。 “奕儿来了,快坐罢。”皇后亲昵地招呼着宋奕,眼神却是落在计云舒身上。 如果说之前她还觉得那些传言纯属是无稽之谈,那么从她看见宋奕进门时,那罕见的神情起,她心下便有了几分成算,对着计云舒也和善了起来。 “听说你是太子妃带进宫的?” “回皇后娘娘,正是。” 计云舒自然也听出来了皇后语气的转变,她一边恭谨地回答,一边暗暗猜测皇后接下来的动作。 “看着倒是颇为娴静,待日后入了宫,你定要好好侍奉太子,争取早日诞下皇嗣。” 一语毕,满堂惊。 皇后只自顾自地开口,似全然未注意到三人的反应。 宋奕低头啜饮的动作只轻微滞了一瞬,随即很快便恢复自然,继续姿态矜雅地品着茶。 而计云舒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 昨日宋奕好歹只是询问她是否愿意,并未强求。 而皇后却是直接拍板决定,不给她留丝毫的退路,这可如何破局? “母后,您怕是误会...” “住口!太子妃若是累了,便回去歇着罢。” 赵音仪率先反应过来,刚想解释,却被皇后的警告打断。 她动了动唇瓣,最终无声地叹了口气,不知是在叹计云舒,还是在叹自己。 “奕儿,你觉得呢?这姑娘如何?” 皇后转过头询问旁座的宋奕,虽心下估摸了个大概,然而猜测和确定毕竟是两回事儿。 宋奕用余光瞥了眼脸色发白的计云舒,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母后看中的人,自然是好的。”
第017章 如重生 宋奕的默认,让皇后喜笑颜开。 她这个儿子向来眼光挑剔,否则也不至于堂堂一国储君,后院却只有一妻两妾。 但凡提出要为他选秀,他便以专心学业国事为由,推三阻四甚至一口回绝,试问哪朝哪代见过这种事? 她这头一回给自己儿子房里塞人,便顺利成了事儿,这极大地满足了她的拳拳慈母心。 然而还没等她高兴多久,只见站在正下方的女子,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一个叩首礼,随即听得她冷静清润的声音自殿内响起。 “为保太子殿下声誉,还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哦,这是从何说起啊?”皇后微微眯起双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似乎很是好奇。 宋奕面上不动声色,可那毫无规律地敲击椅扶的动作却出卖了他。 他也很想知道,这回,她又要用什么借口来搪塞过去。 计云舒暗自咬了咬牙,缓缓直起了身子。 她方才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可能有效的法子,只是要借彩梅的表兄一用了。 “不瞒皇后娘娘,奴婢在未卖身为奴之前,曾依父命与一商户之子定下婚约,只待奴婢赎身,便回去成亲。” 计云舒话音落地,室内霎时陷入一片死寂,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因紧张而稍显急促的呼吸声。 “是么?那他姓甚名谁?籍贯何方?”皇后语气微冷,似有些不信。 计云舒顺势答道:“姜州药商,白晔林之子白砾。” 姜州确实以药材产量闻名大渊,药商更是数以万计,计云舒不信皇后会为了她而大动干戈,跑去千里之外的姜州查一个小小的药商。 听得计云舒说得有鼻子有眼,皇后果然不再说话,只是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 宋奕掩在衣袖下的手紧紧地攥住椅扶,黑长的眼睫半垂着,让人瞧不清眸中情绪。 皇后瞥了一眼宋奕,似坚定了什么,随即缓了神色,循循善诱道:“你这孩子也是忒死脑筋了,贱商之妻如何能与太子之妾相比?是个聪明人都知道该如何选,你啊再回去好好想想,何时想明白了,再来告诉本宫也不迟。” 闻言,计云舒心下发冷,皇后这是打算她不松口,就把她扣在宫里了? 她着实没有想到,堂堂皇后,做事竟如此不择手段。 想到情势逼人,她正了正色,温声开口:“回娘娘,云荷自知身份低微,从未有过半分攀龙附凤之心,还请娘娘收回成命。” “呵?你可莫要不知好歹,若本宫非要你进宫侍奉不可呢?!” 皇后显然没了耐心,面带冷笑地睥睨计云舒,一双狭长凤眸里满是上位者的傲慢与强势。 皇后紧紧相逼,计云舒自知已退无可退,唯今之计,只有放手一搏了。 她垂在裙边的手紧攥成拳,神色毅然,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娘娘抬爱,奴婢不敢不从。然,陛下自开朝以来,以仁孝治国服天下,奴婢毁约另嫁,于白家郎君是为不仁,于奴婢父亲是为不孝,奴婢实在无颜活于世上,唯有一死,以谢君父。” 清凌凌的声音落在耳中,宋奕信手端起身旁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这才稍稍浇灭了些内心的嫉愤。 右手边的沉木椅扶上,赫然可见一道裂开的细缝,那是他方才不知是听见她与那白家郎有婚约,还是她宁死不屈时,被气得捏裂的。 宋奕自来知道她恼人是有一手的,纵然自己在她开口之前便已有心理准备,可不得不承认,他还是被她狠狠地气着了。 姜州白家...... 呵,她以为他不会去查么?这婚约是否存在,他定会查得清清楚楚! 皇后脸上满是愠怒之色,她实在没有见过这般不知好歹的人,一再地顶撞自己,偏生还口齿伶俐地把陛下搬出来压她。 可若就这么放了她,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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