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音仪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 “这是太子殿下收藏的珍宝——万壑松风图,我求了殿下许久,甚至是母后说情,殿下才松口借我观摩。姑娘画技出众,本宫想请姑娘临摹此图作为家父的贺寿之礼,事成之后,本宫必有重谢。” 计云舒魂穿之前就喜欢各种绘画,水彩,涂鸦统统来者不拒。 这活儿在赵音仪看来是劳烦,可在她看来却是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 计云舒暗自压下内心的激动,福了福身:“娘娘言重了,云荷定不负娘娘所托。不知...眼下娘娘宫中可有笔墨?” 赵音仪一愣:“姑娘是准备现下便开始临摹?” 计云舒点了点头,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赵音仪哑然失笑:“也罢,冬雪,快去准备笔墨。” ***待到落日时分,红霞渐渐爬满了整个天穹,落日余晖洋洋洒洒地照射在大殿上。 为了寻找更好的光线,计云舒让宫娥把桌案放在了大殿正门不远处,赵音仪由于皇后抱恙并未作陪,而是留下了冬雪听任计云舒差遣。 不过计云舒哪敢真的使唤她,毕竟是太子妃的身边的大宫女。 她也看出来了这个名叫冬雪的妙龄少女似乎并不太看得起自己,故也不去主动招惹她。 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罢了。 计云舒仔细观察着这幅万壑松风图的笔墨以及构图,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费心劳神的大工程,也难怪太子妃要让她暂住东宫。 虽说她已经准备向宸王提出赎身出府了,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眼下既已接下了这活,她断不会撂挑子就跑。 更何况事成之后,太子妃给她的酬劳也正好解决她出府后的生计。 想到这,计云舒不敢再耽搁,挽起袖子开始细细描摹。 一丝余晖透过窗棂照在计云舒身上,给她整个人蒙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她的额头上慢慢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因夕阳的照射而微微发红。 但她毫不在意,只专注于眼前的画作,神情虔诚,眼底的光芒熠熠生辉。 宋奕回宫时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忽而有些好奇会在一个奴才身上瞧见这种对画作如痴如醉的神情,同上书房那些老学究们看见佳作文章时的魔怔神情一般无二。 计云舒全神贯注,并未发现门外的人。 一旁的冬雪眼尖,见着来人是太子殿下,忙整理了衣冠上前行礼,声音娇柔动听。 “奴婢拜见殿下,殿下回来了可要用膳?” 宋奕目视前方,并未看她:“不必了。” 冬雪双颊微红,抬头看了宋奕一眼:“那奴婢帮殿下把披风解了。” 说罢她便抬起手,准备去解宋奕的披风。 宋奕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斜睨了她一眼,语气森冷。 “退下。” 冬雪立时白了脸,知道宋奕恼了,她匆匆行了礼便迅速退了出去。 计云舒此时才听见门口处的说话声,茫然抬头,恰巧看见宋奕那张略显不耐的脸,以及冬雪慌张离去的背影。 她骇了一跳,难道冬雪说错话惹恼太子了?该不会祸及到她罢? 正惴惴不安地想着,余光撇到宋奕正往她这边走来,她急忙放下笔,起身行至桌前跪下行礼 。 宋奕的目光从桌面的画作移到计云舒的头顶,嗓音平静:“起来罢,这是太子妃让你画的?” 计云舒有些捉摸不透他话里的意味是兴师问罪还是其他,只得恭敬回答道:“回太子殿下,奴婢受太子妃娘娘之托,为娘娘临摹此画。” 宋奕了然:“既如此,你继续便是,不必理会孤。” 说着便一撩锦袍,姿态倨矜地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这会儿换计云舒脸色发白了。 他这么一尊大佛坐在她旁边,让她怎么忽略他继续? 不过这话计云舒自然没有说出口,她内心挣扎了一会便垂首应是,随后继续坐在桌案前描暮。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受到手腕处一阵酸痛。 她拿毛笔的方式并不规范,以前都是用硬笔,对毛笔的了解并不多。 正欲搁下笔歇一歇,身后冷不丁传来宋奕清冷低沉的声音。 “如你这般拿笔姿势,这画,怕是明年都画不完了。” 计云舒一惊,宋奕已经走至她身旁,拿过她手中的笔兀自做起了示范。 指尖相触了一瞬,她吓得像只惊弓之鸟。 她心惊胆战的去瞧宋奕的脸色,见他好似未察觉般面色如常,便狠狠松了口气,暗自镇静下来。 宋奕察觉到身旁人强自镇定又状若无事的模样,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 “可学会了?” 计云舒方才根本没有心思听他说了些什么,这会子他问起,不免支支吾吾,含糊其词起来。 宋奕阖眸,微眯了双眼,语气中满是危险警告意味。 “在孤面前撒谎,可是要杀头的。” 计云舒闻言,哪还不明白是在敲打自己,当即就怂了。 “奴才愚钝,还劳烦太子殿下再示范一次。” 宋奕冷嗤,幽幽道:“走近些,瞧清楚了。” 计云舒挪了几步,宋奕看着两人之间将近四尺的距离,面露不悦。 “你很怕孤?” 她听出了话里的愠怒,急忙又上前两步缩短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宋奕这才面色稍霁,他俯身执笔,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些。 计云舒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冷冽清苦的沉木气息,她定了定神,认真观察着宋奕的握笔手法,脑海里对比着自己的握笔姿势。 突然,眼前那只握笔的手突然停下了动作。 宋奕侧眸瞧她:“你来。” 计云舒不敢抬头跟他对视,恭敬地接过毛笔,低头照着他的样子开始落笔,果然感觉手腕轻松了不少,过程也快了许多。 “谢太子殿下指导,云荷受教了。” 宋奕垂眸,不冷不淡地盯着眼前恭敬道谢的人。 一身略旧的淡绿衣裙,发髻上并无其他发饰,只一支褪了色的普通银簪。 肤色虽白,但五官并不出众,可以说是姿色平平,毫无可取之处。 他似嘲笑般扯了扯嘴角:“宸王府何时如此落魄了,连一个奴才的月例都发不起么?” 计云舒闻言愣了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她的穿着打扮过于寒酸了。 她忍不住低头瞧了瞧自己穿的衣裳,除了旧点,其他还是挺好的。 这位爷是觉得她穿的太寒酸,丢了他东宫的脸面? 计云舒自然不会说她之所以穿得这般节俭,只是为了把月例攒起来,日后好为自己赎身。 却也不能反驳顶撞当朝太子,便不发一语地立在原地,任他奚落嘲讽。 宋奕欲从她脸上看出些窘迫的神情,却只见她如锯了嘴的闷葫芦一般,无甚脾气地立在一旁听他奚落,顿时觉得无甚趣味。 他淡淡瞥了一眼计云舒,转身离开。 立在殿外等候的凌煜疾步迎上去,向他上报这些天来,分布在京师各处的暗卫所收集的消息。 比如左相暗中拉帮结派,还准备弹劾宸王拥军自傲,扳不倒他这个太子,就准备断他的左膀右臂。 又比如荣王正准备纳兵部侍郎家的嫡女为侧妃,好让自己日后多一份助力。 宋奕听罢,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诡谲,轻笑了声。 “往后这京中可要热闹了。” 凌煜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自小便跟在殿下身边,比谁都清楚,殿下并不像外界所说的那般高风亮节,云中白鹤。 他说京城要热闹了,那便是真的要热闹了。
第005章 朝堂事 夜已深,计云舒正准备收拾好回去休息,赵音仪恰好回来,见她还没回去有些惊讶。 “这般晚了,姑娘怎还未回房歇息?这画不急于一时的,慢慢来便是。” 计云舒倒不觉着晚,她一旦投入进去忘记时间是常有的事,可还是感激赵音仪的关心。 “谢太子妃关怀,奴婢这就回去了。” 正行了礼准备退下,赵音仪又道:“冬雪那丫头呢?不是让她在这陪着姑娘,为何不见人?” 计云舒回忆起上午发生在殿门处的那一幕,也不好背后说是冬雪惹怒了太子,只告诉她冬雪是身子不舒服回去歇息了,便匆匆退下。 赵音仪为计云舒安排的住处是离东宫内院不远处的一所偏殿,之所以不让她住进内院也是赵音仪为她的清誉着想。 在东宫内院住的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位侍妾,若让计云舒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住太子内院,对她的闺誉多有影响。 计云舒倒没顾虑那么多,她画了一整日,正打算回去好好睡一觉,不料没走两步便听见一声女子的惊呼从旁边树木环绕的假山后面传来。 计云舒内心咯噔一下,她以为自己撞见了什么杀人现场。 正当她秉着保命要紧的原则准备悄悄逃跑时,却听得那女子的声音越来越粘腻娇吟,不时还伴随着男子粗重的喘息。 计云舒立时反应过来,哪是什么杀人现场?八成是一对野鸳鸯在演活春宫呢! 她嘴角抽了抽,也同样秉着不惹事上身的原则迅速离开了春宫现场。 清晨,计云舒梳洗完用过早膳后就直往主殿走去,临摹进程才刚刚开始,她必须抓紧时间。 刚走到殿门口便碰见着一身玄青蟒袍的宋奕从殿内出来,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凌煜。 许是刚用完早膳准备去上朝,两个不苟言笑的人齐齐向她的方向走来,计云舒只觉得周身的气压都低了不少。 她迅速走向一旁,让出一条道,下跪行礼。 宋奕从她身旁走过,目光似不经意落在她身上,淡淡瞥她一眼,随后扬长而去。 计云舒来到殿内,赵音仪正用膳,见计云舒来了忙让宫人搬出桌案笔墨,又谴了冬雪去宋奕书房拿画。 冬雪虽看不上计云舒,但在赵音仪面前还是会做做样子。 计云舒忽略冬雪脸上的假笑,从她手中接过画后道了声谢,便坐下自顾自画了起来。 冬雪见状,一脸鄙夷道:“装模做样!” 声音不大,但计云舒却听了个真切。 她装作没听见,面无异色,虽然并不知道她对自己的恶意缘何而起,但好在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索性睁只眼闭只眼,随她去了便是。 金銮殿内,当朝皇帝宋英正疲惫不已地揉着眉心,台下朝臣们因推举治理江南水患的人选一事吵得不可开交,以斯文著称的文臣们一个个争执的面红耳赤。 武将们倒是默契的不发一语,面露讥诮的看着那些曾弹劾他们粗鄙无礼的儒雅文臣们吹胡子瞪眼,自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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