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玄妙的针法。” 殷珩原本懒懒倚在一旁凑热闹,看着看着,便不自觉地被别枝寒指下动作吸引住了。 “这位姑娘不一般啊,有些本事。”他摸着下巴逐渐走近,神情专注。 韦太医闻言,伸长脖子也去看,刚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皱眉斥了声:“胡闹!怎能在这几处穴位施针,这是什么医理!” “老头你给本王住嘴!”殷珩看着她施针,愈发敬重起别枝寒来。这时已然换了一副面孔,一扫方才吊儿郎当的模样,肃然立起亲王的威严,“看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皇叔懂医理?”殷灵栖瞥了他一眼。 “当年跟着师傅游历在外学仵作之术时,见识过一些场面,开了眼界。啧啧,妙不可言,毫不夸张地说,有的医者甚至能够起死回骸。” 韦太医不以为然,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胡闹……这简直是胡闹……老臣行医多年,从未见过有人敢如此施针,依着这针法走势继续下去会出人命的。” 堂中御医神情紧绷,有人忍不住开始唉声叹气,不知这群年轻人打算搞出什么名堂。 “唔……咳……咳咳……” 昏迷不醒、气弱濒死的潘生突然咳出声音,他胸脯剧烈起伏着,喘不上气,残败虚弱的身体似在承受极为痛苦的煎熬。 “你对他做了什么!” 满堂太医怒而愤起,起身欲阻拦这名医女。 别枝寒充耳不闻,并不受到影响,只是淡定地取下银针,一心专注于手下动静。 最后一根针拔-出的那刻,一股气血自肺腑猝然涌出喉咙,潘生突然挺起身,伏在榻边“哇”的呕出一口黑紫瘀血。 别枝寒闪身回避,避免污血沾上她雪白的衣裳,却也不忘将殷灵栖护在身后。 瘀血呕出体外的一瞬,潘生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青黑色,颈侧血管暴起,黯淡血色迅速蔓延汇聚于十指指尖。 “我施针将他体内潜藏的毒逼出,诸位如今能否清晰看到,此人体征是否呈现为中毒征兆?” 别枝寒取针扎破潘生十指,放出毒血。 满堂疾言厉色苛责的御医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韦太医面目凝重走上前,给潘生搭了一脉,神色遽然一变。 “这…怎会如此…方才分明诊不出中毒的脉象……” 他的手不由自主开始颤抖。 殷珩拍了拍折扇,忽然放声大笑。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老头,你也有栽跟头的时候。” 满堂御医不敢置信地朝那名白衣医女投去眼神。 别枝寒神色淡然如常,并未因方才的异议而面露愤怒,亦或是因如今逆风翻盘的结果而流露出一丝喜色。 “别枝姑娘名不虚传。”殷灵栖笑了笑。 “别枝?”殷珩站在她旁边,闻声猛地抬起头:“昭懿,你唤她什么?” “别枝寒。”白衣女子自报名号。 “你就是别枝寒?”殷珩震惊地望着她。 “皇叔认识?”殷灵栖偏了偏脑袋。 “原来姑娘便是南疆别枝氏的新任家主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殷珩深吸一口气,攥住殷灵栖的肩膀:“昭懿,你本事通天啊,这等可遇不可求的神仙人物也能请到,你这么有能耐为何不早说。” 眼前年纪轻轻的姑娘竟然就是江湖上扬名已久的那位神医! 太医署的一群人慌了。 他们方才趾高气昂看不起的年轻女子,竟有这般厉害的身份! 而请动这等世外高人出山之人,竟是……竟是一向恶名昭著的昭懿公主?! 殷灵栖似笑非笑:“有什么可说的?皇叔看看呢,若非我执意保她,别枝姑娘都未必能坐在这儿给潘生看诊。” 殷珩皱眉,转身愤然斥道:“多亏昭懿一力坚持,不然这等可遇不可求的高人真要被你们赶走了。本王真是好奇,你们太医署都是干什么吃的!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什么医女不医女的,有本事你们倒是给潘生治啊!” 韦太医老脸丢尽,低着头说不出话。 “了不得,了不得。”殷珩背着手来回逡巡,“昭懿,皇叔当真是小看了你了,不声不响请了尊大佛入京,你好生能耐。”
第25章 “潘进士情况如何?” 萧云铮看了一眼失魂落魄跌坐在榻边的韦太医。 韦太医擦了擦满头的冷汗,低声道:“这位姑娘已施针将其体内毒素调集逼出,余下事宜便简单了,臣给潘进士开些温补调养的方子便可。” 别枝寒收了针包,不可置否。 “姑娘……”韦太医犹豫着开了口。 别枝寒并不搭理,径直朝门外走。 “别枝姑娘。”殷珩心底起了敬意,摇着折扇便想上前搭话,可惜落花有意美人无心,别枝寒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擦肩掠过。 殷珩愣愣站在原地,有些尴尬。 “姐姐。”殷灵栖自她身后轻轻叫了一声,“别枝姐姐。” 别枝寒这回却停下了脚步。 “公主还有何事?”她语气温和了不少。 殷灵栖走到她面前:“姐姐入京后便居于驿馆,今日既然露了面,往后只怕不会太平,不如搬来我府上居住吧。” “公主的意思是……”别枝寒的目光扫过那些御医,领会了殷灵栖的意思。 他们都是些根基深厚的老人物了,而她则是一名孤身来到这座陌生城池的女子。 “人心叵测,他们究竟是屈从于本宫公主的身份,还是对姐姐的医术心服口服,难说啊。” 别枝寒点点头:“不瞒公主,我此生逾越的最大鸿沟,不在于医治疑难杂症,而在于偏见。” 她背上包袱:“既如此,这些时日便要叨扰公主了。” 殷灵栖同她相视一笑,一道往外走。 “雾刃,帮本王递面镜子。” 殷珩捧着镜子皱起眉,对着萧云铮诉苦。 “本王这张脸难道不英俊吗,她看也不看一眼,为何偏偏只对昭懿一个人温柔。” 萧云铮垂眸淡淡扫了眼揽镜自赏的汝阳王,眼神像在看傻子。 *** 新科状元与榜眼接连遇害,由于两人留下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话,民间渐渐流传开一些鬼神之说。 别枝寒验出了毒,极大程度上帮助皇城司扭转了案件的风向,直接指向幕后之人在借鬼神之名行不轨之事。 “姐姐可知,潘生中的是何种毒物?”殷灵栖问。 “一时无法确定,方才取了他几滴血,待我回去后查证古籍再做决断。” 别枝寒正答着话,忽然脚步一顿。 “公主,有人跟着你。” “什么人?”殷灵栖观察周围,除了皇城司秉公办差的人员,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公主身后西南方位。”别枝寒侧首望了一眼,“现在,他朝公主走来了。” “昭懿。” 齐聿白身着绯色官服,奉命自光禄寺赶来皇城司协助。 殷灵栖没给他眼色,牵着别枝寒的手,无视他直接绕开另一条路走了。 “昭懿。”齐聿白侧身挡住她的去路,他这些时日消瘦了许多,退婚风波与光禄寺的职务两重压力磋磨下,原本白净清俊的面容添了几许憔悴之态。 “臣是来提醒公主的,这桩案子错综复杂,这种事,公主还是少掺和为好。” 殷灵栖不领情,心底琢磨着退婚的旨意怎么还没拟好,得差人进宫加紧催促天策帝。 她并不打算做出让步,齐聿白自然窥见了她眼底的冷漠。 “公主执意涉身此案,是在为那日带走的探花郎担心吗?”他心脏揪紧,不是滋味,突然出声质问。 “少卿这什么意思?”殷灵栖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便是默认了?”齐聿白脸色一沉,“公主,你应当明白,即便你我退婚,他一介布衣也够不上资格做驸马。” “够不够资格,这不是齐少卿应当关心的事吧?”殷灵栖神色淡淡,“本宫以为,少卿还是先担忧你自己罢,自身都难保,竟还有闲心来操心本宫的私事。” “颂颂,我没有心思同你玩笑,”齐聿白直直注视着她,“如若下一个遇险的人真是柏逢舟,公主同他走得近只会受到牵连。” “齐聿白,你少在本宫面前装好人。”殷灵栖唇角噙着笑,声音一点点冷下来,揭开他的伪装。 “你躲在幕后授意慎宁郡主刺杀本宫取血的账,本宫还没和你算呢,怎么,真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齐聿白一瞬愕然,目光不自觉撞进少女漆黑的眼底。 慎宁郡主的事看起来到此为止了,可殷灵栖瞧出来端倪。 天策帝将她保护的很好,她的生辰帖连亲近的宫女都不得知晓,又怎会如此容易被别人得到,除非…… 那人能名正言顺拿到。 齐聿白? 殷灵栖不由笑了笑。 还真是意外之喜。 “你并不知晓,慎宁郡主神智失控时说过,她曾拿本宫的生辰八字去合她儿子的命格。” 殷灵栖声调轻轻柔柔,由浅入深,一层一层剥去他的伪装。 “皇室中人的生辰八字是高度机密,必须记载于最高等级的案牍中,若非父皇下令,任何人都不能查阅。那么,慎宁郡主是如何得到本宫的生辰八字呢?” “她根本没有这个资格去得到。” “而你,齐聿白,你有正当且合适的理由能够毫不费力地拿到这些。当年定婚之时,侯府曾卜算过你我八字是否相合。” 齐聿白用力攥紧十指。 “你利用慎宁郡主,操纵她,让她对我下手,当然,她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因为你掐算好了时机,派出齐越去救出我。” “你以为那个懦弱的昭懿公主会顺理成章地信任你,感激你,从而依附于你。而你再将慎宁郡主推出去挡箭,并向皇帝表示不计较公主消失的那几日是否名声清白,皇帝会顾念你揭发慎宁郡主府的功绩,同时又因本宫的原因,对侯府愈发看重。” “不,颂颂,你听我解释……”他呼吸急促。 “齐聿白,你想一箭双雕,机关算尽却没想到你下出的第一枚棋子刚一入局便死在了行宫里。”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殷灵栖走近他,少女的盈盈明眸中忽然闪过一丝愉悦的杀意。 “知道你的人是怎么死的吗?” “当心哦。” “说不准下一个轮到的就是你。” 她声音轻柔极了,尾音上挑,像锋利的钩子,破开所有伪装,刺的对方鲜血淋漓。 齐聿白眼瞳剧烈一震,心底陡然升腾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你……” “不,不可能……” 他抛去那个奇怪的念头。 齐越是他的人,身手、心机如何,齐聿白再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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