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姐姐,适才我离开更衣时,王怜是否也跟着离开了?” 顾茹娘沉思了片刻,才道:“我没有刻意注意她的行踪 ,只不过刚刚陆续有人告辞离开时,我的确没有看到王怜的身影,也没有听见她用那惯用的阴阳怪气声音说话,想来的确是不在此处。” 谢荼手中端着茶盏,眸色沉静,只有逐渐发白的指节透露着她内心的焦躁不安。 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若是宫中那位想要掳走自己,大可在她外出时下手,可他却偏偏选择在长宁郡主生辰宴请这日,卷王怜进这乱局来替他运人。 难不成,如今王婕妤也知道那深宫中的秘密,所以才让幼妹办事,好让自己在那人面前邀功? 若是自己当真是在定远将军府中失踪,姜家所有人包括长宁郡主全都脱不了干系,父亲第一个就会找姜家的麻烦。 依着姜、谢两家在皇帝心中如今的分量,想必他很愿意看到两家互咬互斗,他倒是可以端坐在高位上坐收渔翁之利。 真可谓是一石二鸟的好法子! “顾姐姐,我有些事情需要去找长宁郡主商议,就不陪着姐姐去戏台子听戏了。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乏了,早早回家去了。” 谢荼决定先下手为强,把事情直接向长宁郡主挑明,彻底把姜、谢两家捆绑在一起,一致对外。 顾茹娘不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只当她要去向长宁郡主请安问好,便一脸揶揄地撞了撞她的肩膀,诡笑道: “知道知道,先给未来婆婆留个好印象很重要,你去吧,我一定帮你打发那些探听消息的苍蝇。” 谢荼无法向她解释太多,只能任由她思维发散,畅想起她的未来。 谢荼趁着无人注意自己,走近张女官,向她说明自己要面见长宁郡主的想法。 张女官却笑道:“谢姑娘不必如此多礼,咱们郡主娘娘一早就吩咐了下来,姑娘有任何需求,都能满足。” “姑娘快随我来,郡主娘娘就在荣恩院里呢!” 谢荼避过众人,带着吟心、典心二人,跟随着张女官一路行至荣恩院。 荣恩院是一处僻静的庭院,院外花园中,罕见花草,倒是灌木和树木都比旁处多出不少。 “郡主娘娘不爱侍弄花花草草,所以就种些好养活的树木养着,增加院子的观赏性。所以这回郡主的生辰宴,二公子才接过重任布置了琉璃阁那儿的花草。” 张女官看出谢荼的疑惑,一路对着诸多灌木及树木介绍了起来。 “娘娘果然奇思妙想,树木入眼翠绿,的确解乏。再者花草常常凋零枯萎,可此处的树木却都是四季常青的种类,也预示着府里勃勃生机。” 谢荼觉得自己重活了一回,大约是能体会长宁郡主的心情。 丈夫和长子都驻守边关,每日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徒留她一个人在京城中日日惶恐,入眼都是常青树,的确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郡主娘娘也是这般同二公子解释的。”张女官笑了起来,“不过二公子总说娘娘杞人忧天,不乐意来荣恩院呢!” 谢荼莞尔一笑。 那家伙当然是不屑,他心地善良,又是个心宽的,即便家族蒙难,也没见他变了心性,活成阴郁的地狱之人,自然是不想让自己的母亲终身活在惶恐里的。 大约也正是因为这个,他的母亲、父亲以及兄长,才拼尽全力想要保住这个小太阳吧! 谢荼只觉得感慨万分。 张女官让谢荼在正屋门外稍候,自己先行进去通报。 没过一会儿,她就走了出来,对着谢荼温和道:“郡主娘娘说刚还念着姑娘在府中玩得是否尽兴,姑娘就来荣恩院了,着实巧,还请姑娘快快随我进去呢!” “多谢张姑姑。”谢荼也温和地谢过。 打帘子的小丫头挑起屋子门口仍然挂着的厚重门帘,谢荼便跨了进去。 她只觉得眼前一暗,便闻到屋子里浓重的檀香味。 长宁郡主已经换了常服,坐在暖榻上温柔地笑道:“可见是安排的戏折子没有你喜欢的,竟然跑到我这老妈子的屋子里来瞧热闹。” “可惜了,如你所见,我这儿啊,乏味得很,都是些经书卷册。”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使身边伺候的小丫头扇扇子更卖力些:“刚刚才做了功课,屋子里烟雾缭绕的,只怕你不习惯。” “去,开两扇窗户透透气。” 给她捶腿的小丫头应声而去,扇扇子的小丫头也把手里的团扇舞得呼呼作响。 “娘娘过谦了,娘娘既不喜欢打叶子牌,也不喜欢看戏,自然是要有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以打发时间。各人喜好不同又不是必须一模一样。” 谢荼看长宁郡主的打扮,只怕是已经歇着了,不会再去宴会厅走过场送客。 倒是奇怪得很,作为此次生辰宴的主角,长宁郡主只在饭前露了个面,完全不想交际应酬的模样,那还举办这生辰宴干什么? 待茶水和糕点端上桌后,长宁郡主便挥手让屋子里所有人退下,包括领着谢荼进来的张女官,竟是一个人都不留。 正当她好奇着,长宁郡主却主动开口了: “你是不是觉着奇怪,为何我大张旗鼓邀请众人为我庆生,我却不露面,独自躲在荣恩院中念经礼佛?” 谢荼略带歉意地笑道:“原是我不该多问的,没想到竟然被郡主娘娘先看出来了。” “这有什么打紧的。”长宁郡主拍了拍身边暖榻边,招呼谢荼坐在她的身边,“这生辰宴原本就是为了你而办的。” “为我?”这回谢荼当真是惊讶了,这又关她什么事了? “是,为你。为了见你。”长宁郡主正色道,“去你家府上多有不便,在旁人家举办的宴席上,也会有隔墙有耳的风险,试问哪有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说话来得保险呢?” “郡主想见我是为何事?”谢荼想起之前的小插曲,心中腹诽,只怕定远将军府里并非如长宁郡主以为的那样安全。 “自然是想探一探你的口风。”长宁郡主神色严肃,“你在皇宫里的遭遇,我已经有所耳闻,我就是想问问你,或者问问你们谢家,究竟是作何打算的!” 第112章 谈心 听见长宁郡主的问话,谢荼先是一惊,以为是姜鹤擅自同他母亲说了那些事情,而后她转念又想,以长宁郡主的手段,恐怕在皇宫中也有她的眼线。 果然下一刻,长宁郡主像是怕她误会,开口解释道: “鹤儿是个实诚孩子,没有你的允许,他是万万不会随意将你的秘事告诉我的。” 长宁郡主似乎身体确实欠佳,说了几句话就开始喘粗气: “你也知道,在宫墙内院里生活如履薄冰,若我没有一些非人手段,断然活不到成年出宫嫁人。” “当年夺嫡亦甚为凶险,若我没有自保能力,哪里敢随意站队,明着支持陛下呢?” 长宁郡主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当年陛下为了笼络军心,将我这个有封号封地的郡主嫁进姜家。” “素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我早就预见了将来有一天会被陛下清算。” “所以宫里的那些旧人,我都没有清理,也没有再联系,直到上一回。” 长宁郡主长吁一口气,用帕子捂住嘴巴,艰难地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继续说: “上一回鹄儿领军途中突然被一直密诏叫回,回京途中还遭遇了几场刺杀。” “起先我们都没有联想到宫里的那位,直到你对鹤儿发出警告,我们才立即警觉了起来。” “那些个杀手都是死士,身上衣物也都没有特别的标志,不过既然我们有了怀疑,顺着那方向去查,总算是发现了蛛丝马迹。” “自那时起,宫中尚在的那些老人,我就又重新启用了。” 长宁郡主说话艰难,谢荼阻拦了好几次都没能让她停下休息,只得倒了杯热茶递给她,并且顺着她的后背替她顺着气。 “郡主娘娘,您瞧着病情似乎更重了些?姜鹤为你寻来的名医开的药不顶用 吗?” 长宁郡主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热茶,这才慢慢止住了咳。 她缓缓吐出胸口的浊气,努力压下胸口因咳嗽而产生的剧痛,温声道: “既然陛下对我姜家起了心思,并且对我下了手,那我这‘病’就不能好,你明白吗?” 谢荼的心里顿时不是个滋味。 她这是在用自己的命,为姜家博一个前程,企图用她的命拖一拖时间。 可是,依照上一世的最终结果,无论长宁郡主的命还在不在,皇帝都铁了心要把姜家一网打尽。 “郡主,完备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谢荼斟酌片刻,最终决定和长宁郡主坦诚相待。 “姜鹤早就叮嘱过我,说你不同于其他人,是有大智慧的女子,你有什么话大可以直接说。” 谢荼凑近了长宁郡主,柔声道: “晚辈并不觉得郡主此刻的牺牲,能换来那位的心软。” “要知道,若是那位不顾过去的情分,也不顾姜家多年以来的劳苦功高,已经下定决心要清算姜家,那么此时此刻,无论郡主如何让步,也绝对不会再改变他的主意。” “所以,晚辈认为,郡主大可不必为此伤自己的身体。” 长宁郡主叹息着,踌躇片刻后,把手中紧捏着的帕子展示给谢荼看:“这些话,鹤儿都跟我说过,并非我执意如此,只是我发现得太晚,已经药石无罔!” 谢荼看着帕子中沾着的一团血迹,大吃一惊:“娘娘,您咳血了!” 长宁郡主惨然一笑:“鹤儿是个好孩子,替我寻来了医圣的传人,他以为我用了药之后会一日日见好,可我自己知道,我早已是油尽灯枯的废人了!” “好孩子,你们说得都对,鸟兽死,走狗烹,陛下就是要将落在外人手中的兵权一一收回,现在是我们姜家,后面便是郑家。” “总有一日,他要将所有人赶尽杀绝!” “原先,我只当他是多疑,想着是为了敲打我们姜家,直到你在宫里的事情发生,这才让我的观念得到了改变!” “我……其实是见过你的母亲的。” 长宁郡主说到此处,突然顿住,抬眸定定地看着谢荼。 谢荼再次吃惊,长宁郡主怎么连自己的母亲都见过,难不成正是在宫里? 可是长宁郡主出宫嫁人的时候,母亲还未踏足京城,父亲也只是刚刚认识母亲而已。 在那之后,郡主就不再进宫了,几次宫宴长宁郡主都没有参加,她是在何时何地见过母亲的呢? 谢荼不言一语,静静地等着长宁郡主的解答。 “你大约是不知道,在你父亲遇到你母亲之前,其实陛下就曾经见过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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