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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起来，突然手背有一股温热…… “不可以……”她附在我的耳边，“这太危险了，陈煜，你不能这样，你不高考了吗？你不离开这个地方了吗？” 她的话如同小锤一般，一声声敲在我的心头上。 “趁早结束吧。”苏放说。 彻底地结束，就是指现在吗？ 可是，就看着董媛受欺负吗？ 我紧捏住苏放的手，缓缓地坐了下来，看着董媛，不知道在希望什么。 她被七个人团团围住…… “就是啊，咱们宿舍不就只有你没丢钱？” “我丢了，丢了！”董媛辩解。 “你根本没丢！你天天吃的这么好，根本不像是丢钱的样子！” “吃得好，就，你们，你们欺负人！” “谁会站在你这个小偷这边啊~” 在人群中，王粲扭头，看着我，嘴唇轻轻挂着微笑，似乎是在告诉我，她在拿董媛威胁我。 “她到底在干什么？”苏放问。 我几乎就要站起来，只听哐当一声，什么桌椅板凳统统都摔在桌子上，围着董媛那七个人突然如火星子散开，有人传来“啊”的一声尖叫…… “董媛你疯啦！” 透过人群的缝隙，我看到董媛拿着一瓶开口的橙汁，像花洒一样洒了起来，橙汁溅得到处都是。 哐当一声，董媛将空橙汁瓶子扔到地上，叫喊道：“你们才疯了，我没有偷……” “你拿出来证据，要不然怎么相信你没有偷！” “凭什么要我拿，你们说我偷了，你们有监控吗？你们钱上写字了吗？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的钱是你们的钱？” 董媛的衣领子已经被拉斜，口袋完完全全被倒翻出来，像挂了个白色的小药包。 她说着又从桌子上又拎起一瓶橙汁，啪地拧开，橙汁呼哧喷射而出，溅了人满身，溅了一地。 我忍不住想笑起来，很难想象，当初那个说话都唯唯诺诺，蚊子一样让人听不清的董媛，会是如今这副摸样。 “你在干什么？”突然，从教室后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教室突然被按了暂停键，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你给我出来！”年级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董媛脸上没有半分惊吓的表情，神色自如地将橙汁拧好，放在桌子上，在年级主任的注视下走出门口。 然而，只有我看见，在即将出门的那一刻，她微微转过头，和我四目相对，眼中闪过一份狡黠。 紧接着，传来年级主任大声训斥的声音。 我坐下来，耳朵支棱着试图听外面的声音，想着，董媛或许会变的，也许她已经不会觉得同性恋多么不正常。 在她终于被训斥完，自习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我站起来走向门口。 正要进门的董媛被我拉了出来，她有些无措，问着：“怎么了，怎么了？” “你喜欢那个男生吗？”我将她拉到走廊尽头，内心燥热，一股脑地问。 “你在说什么？”她挠挠头，“没有啊。” “那，那个男生喜欢你对不？”我想着要如何切入正题，开口却又说的什么乱七八糟。 她愣了愣，嘴唇不由得翘起，却又使劲压住。 我怔住了…… …… 她使劲摇着头，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从小到大，没有男生喜欢过我的，没有人喜欢我的啦……” 行胜于言，已经不用再说了。 董媛歪着头，笑着问：“你咋啦？” 我烦躁地扯了扯袖子，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尴尬了，随口接道：“那可说不定，说不定是女生喜欢你呢？” “咦~”就在那一瞬间，在我烦躁地扯着袖子不知道该怎么说时，手将拉锁上下滑动时，董媛的脸皱成了包子褶。 “你吓不吓人啊，怪不正常的。”她是在笑，轻轻地推了我一把。 她是笑着的，给我宣判了死刑。 我点点头，转身离开。 “你果然，还是放不下她吗？到底为什么，陈煜，咱们认识十几年，你从来没有这样子……”苏放追着上来，突然拉住我。 我打断她，说：“因为我，我怕她会成为下一个叶亮，但是，现在看来，是我多想了。” 乍一听到叶亮的名字，苏放沉默了。 我绕过苏放，看着长长的楼道，空虚迷茫漫上心头。脸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下来，我用袖子狠狠地搓掉。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第93章 回忆：真的不再理你 日子飞速流转，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八九，短暂的寒假马上开始。 寒假只放了八天，这八天里，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我和董媛没有一点联系。和苏放倒是常常会相约写作业，她也从来不提起董媛的事情。 爷爷奶奶已经默认我做了丢脸的事情，甚至我做了什么不重要，让谣言兴起的我实在是让他们丢脸。奶奶说她去买个菜都会被问到，你孙女是不是真的喜欢女孩，这可不太正常，别以后跟她爸一样。 “你爸也没做过那档子事，但是还不是进……”奶奶极力想用什么词换掉晦气的“监狱”一词，但是失败了，久久地停留在这里。 一听这话，我老老实实地去厨房择韭菜。 因为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就这样，我在沉默和保证自己学习成绩不会再下降的誓言中度过了这八天，在开始上学的第一天，冲了个冷水澡，发誓绝对不能再亲近董媛了。 那是晚上。 我们的开学从晚自习开始，大家都提前到了教室，赶荒废八天的寒假作业，有人奋笔疾书，有人手里捧着别人的作业，另一只手在自己的本子上挥舞着。 在许许多多人的说说笑笑之间，董媛就那样地显眼。她就坐在大家中间，面对那些欢笑，敷衍地张张嘴，眼睛眯着，却没有笑意。 我看着她，希望她千万千万不要看见我。 “陈煜~”突然之间，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冲我挥舞着手。 我们一个站在教室的前面，一个站在教室的后面。 我站在原地，尝试给一个面无表情。 她从座位中挤了出来，腰磕在桌子角也不以为意，慌慌张张地向我跑过来。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朝着我跑过来。 快要跑到我身边的时候，她几乎是跳了起来，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一把子将我整个人都撞到了黑板上。 她的短发拂过我的脸颊，好闻的香气留在我的鼻尖…… 这时候，“呼”的一声，料峭寒风将从窗户吹得大展，众人惊呼起来……寒风无孔不入，钻进我的每个毛孔……唯有和她相接之处，耳后一点点的暖意就这样晕染开来。 “好冷……”我不由得喃喃道，伸手轻轻触碰她…… 暖意触在我的指尖。 “诶呀，哎呀……”她慌张地松开我，一脸歉意，拍着我的胳膊，“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很疼，对不起，对不起……” 我被她拉起来，又推到黑板上，整个人像个木偶。 无法言说的烦躁杂草丛生，我几乎是愤怒地甩开她的胳膊，将校服脱了下来，用力拍打上面的粉笔末。 ……虽然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对不起，对不起……”她伸手来和我一起拍打。 我愤怒地将她的手打掉。 她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将校服穿上，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时候我才发现，那突然被冷风吹开的窗户，正好就是我旁边的窗户。 “阿嚏。”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重重地将窗户拉上。 “卡扣坏了，”苏放解释，“这下成了唯一一个能打开的窗户。” 这些窗户是因为叶亮的原因，才再也打不开的。 想到这里，我更加烦躁。 “什么破窗户……”我专门将身体转向苏放，大声吐槽着，看着董媛无措地一步一步走回她的座位上。 旁边的苏放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烦躁地坐了下去，拄着脑袋，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后来董媛在和我说话时，我总是借口不是要改卷子，就是要去找老师，要不然就是口渴要去接水，要不就是去厕所，她说她要等我，我从未拒绝，但是也从未回应过她。 大概一周，再迟钝的董媛也察觉出来不对劲。 “陈煜，你怎么了？”她总是这样问我。 “没怎么，作业太多，考试太多，老师还总是叫我去做一些离谱的题。”我总是这样回答，却总是不看她，“老师叫我去办公室了，我先去了。” 得益于老师叫年级尖子生去开小灶，我经常用这种借口摆脱董媛。 然而总有一天，这样的理由也不能阻止董媛，她一直追着我到办公室门口，看见里面的确有一些学习成绩还可以的同学，这才不甘心地离开。 我松了一口气，走进办公室去。 “你们班同学吗？”身边的一个男的突然问我。 我从来没注意过他，不知道他叫什么。听到他在问，只是浅浅抬了下眼皮看到是谁在说话，便低头整理自己的错题。 “叫董，董媛吗？”他问。 “怎么，董媛又缠着你不放吗？”苏放被“董媛”这个名字摇醒，从题海中抬起头来。 我还没说话，他就忙着接茬：“缠着她吗？她好像之前，就因为跟她们班一个女生关系不太正常，才转学的……” “老师马上就来了……”我不客气地打断他，又是不太正常这个词语，最近已经听到太多这个词语了。 “你怎么知道？”旁边的另一个女生也凑了过来。 我第一次发现，开小灶的同学这么多。 “我，初中同学，我也是听我别的同学说的，”他看我表情严肃，又急忙摆手，“我，我就是听说啊，听说，我跟她是初中同学。不过初中时候，她就不怎么正常。” “怎么个不正常？” “怎么说呢，她好像不会笑，而且很喜欢，模仿别人，我们经常叫她面瘫脸，诶，王粲，你说是不是？” 那边的王粲似乎对这里的话题毫无兴趣，敷衍道：“现在都高中了，跟以前也不一样了。” 我心里不大舒服，冷冷回应道 ：“你最正常了，物理最后一道大题解出来了吗？数学，能拿满分了吗？也不知道什么叫正常，什么叫不正常……” “诶，你……陈煜你。”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第一次看这张我记不清相貌的脸。 这话倒是真的，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他瞪大眼睛…… “王鑫。”我低头，看见他的卷头处的名字。 他正要说些什么，物理老师抱着书从八卦着的同学们中间挤了出来，坐到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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