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在庄子里呆得太久了,那里阴冷潮湿的,奴婢这点小病不值得劳烦大夫。” 果不其然,彩衣道:“青夭姐姐今个晚上胃痛,先去休息了。” 随后,彩衣又看到杨婉枝捂着胸口,心头一凛:“小姐,您身体不舒服吗?” 如今府里忙得很,小姐这个时候要是出了问题,她心慌得紧! 杨婉枝轻轻摇头,末了站起身:“穿衣,我要去找母亲。” “找夫人?这么晚了?”彩衣下意识道,但是看到杨婉枝那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到底还是去拿了衣服。 苏若琳也罕见得这么晚没睡,这时,突然窗外电闪雷鸣,没过一会,竟然下起了大雨。 “这雨下的,这么急?” 绿俏赶过来关上窗户,道:“可不是嘛,这深更半夜的,夫人早些入睡得好,当心别着凉。” 这时,外边来通传:“大小姐来了!” “婉枝?”苏若琳惊讶道,这么晚了,这才刚下起雨,“快让她进来,也不知道淋没淋到雨。” 杨婉枝直接被带到了里屋,果不其然,这孩子被淋到了,如今这个时节早已经停了炭,杨婉枝刚在苏若琳面前停下便打了个哆嗦。 “这是有什么急事吗?”苏若琳有些心疼。 杨婉枝打了个喷嚏,继而摇了摇头,心虚地底下脑袋:“就是,就是,想母亲了……” “你这孩子。”苏若琳无奈地摇头,吩咐绿俏把她带去偏屋,把身上弄干了再换身干净的衣服。 杨婉枝在见到母亲过后心才安宁了几分,等到换上母亲的衣服,闻着母亲常用的熏香,终于不再那么心慌了。 再回到里屋的时候,母亲已经坐到了椅子上,捏她的脸,打趣道:“早上还见过呢,这么快就想我了?” 杨婉枝不好意思地笑了。 “得,这大雨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苏若琳叹了口气,“咱娘俩聊聊天吧,当初把你送去庄子里,除了柳姨娘拱火,也有你父亲的主意。” 杨婉枝张了张嘴,半晌后点了点头:“嗯。” 苏若琳道:“你好像不是很惊讶?” 杨婉枝摇头:“也不是……” 怎么说呢,她从未对这个父亲报过什么期望,如果不是父亲默许,柳氏一个姨娘难道能做得了主吗? 如今再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也不觉得有多可恨。 她从一开始就对这个父亲失望透顶了。 杨婉枝努力地想解释什么,母亲会不会觉得她冷血?就像父亲那样冷血? 然而苏若琳却附上她紧张地攥紧的双手:“没事的,杨询他不配做一个父亲。” “只是如今侯府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没落是必然的。”苏若琳道,“除非你的弟弟们能年少中举,再次光耀门楣,可孝期三年不得科举,这三年里,我是肯定会撑住侯府的,你也不要太担心。” 说罢苏若琳笑了一下:“其实也没有多大影响,最多是少出门,吃穿用度之类的我养得起,你就当平常就好。” 三年以后这孩子十六,真到了该议亲嫁人的时候,就盼着纨玦那孩子能中举吧,中了举,婉枝才能嫁个不错的门第。 杨婉枝轻轻摇头:“没事的。” 她觉得现在就很好,不好的人都已经没了,剩下的,母亲、秋姨娘,弟弟妹妹,都是好人,她也不怎么出门,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发给她的月例她一直都是存着的,就算是吃穿用度不比从前也没关系。 当晚下了一夜的大雨,杨婉枝没有回明月轩,而是睡在了碧月轩的偏屋。 大雨滂沱的时候,青夭来到了侯府的一个角落,撅起嘴吹了一段口哨。 这哨声在大雨的掩盖下不甚清晰,下人们也因为大雨都回到了屋子里,此刻这场大雨竟成了最好的掩护。 很快,墙外翻进来了一个黑衣人,那人低声道:“皇帝驾崩了。” 青夭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那王爷那边……” 那人叹了口气:“王爷也快不行了,正巧侯府如今正在办丧事,等到头七那天出殡,你就想办法带着大小姐遛出府,我在外边接应你们。” 青夭点了点头。 两人又细细商量着计划的细节,过了许久,黑衣人离开,而青夭也回到了明月轩。 竖日,两口棺材送了过来,因着苏若琳是多给了许多钱要的加急,因此老师傅们下着大雨也不敢怠慢,连夜赶工。 昨夜大雨来得及,柳姨娘又是放在外边的,如今再一去看简直惨不忍睹,匆匆把尸体放进去,赶紧抬出去埋了,那院子又洗刷了十来遍,才终于看不出来。 秋姨娘看着柳姨娘的棺材抬出去,叹了口气,都说人死如烟灭,可这人前些日子还美得不可方物,如今就连尸体都…… 还是好好活着吧,少做点缺德事,跟着夫人好好过生活,生活也不算太难。 苏家那边也派人来了,苏父大哥他们都去跑商了,事情发生的太急,他们赶也赶不回来,因此来的是苏若琳的娘和两个嫂子。 这是苏若琳第一次见到原身的母亲,苏母刚一下马车就抱着苏若琳痛哭:“我这苦命的闺女啊!” 嫂子们也是心疼得紧:“大妹子这才嫁到侯府两年,如今这才十八,就得孤儿寡母撑起一个家了!” 苏若琳也流下了眼泪,当然不是为了杨询,而是这具身体见到母亲的反应。 她摇了摇头,安慰苏母:“娘,女儿没事的。” 说罢又挨个介绍她身后的孩子们,苏母挨个点头稀罕了一下,又让嬷嬷给了孩子们一人一个沉甸甸的红包。 苏家别的没有,钱是真的管够。 大嫂和二嫂附到苏若琳耳边悄悄问道:“侯爷去了,那这爵位……” 苏若琳小声道:“昨日长子纨玦已经改记到我名下了。” “噢!”两个嫂子恍然大悟,她们这个大妹子也没有亲生的孩子,改记谁到名下都一样的。 随后杨询的母亲也迎了出来,毕竟是亲家,就算一个是贵族一个是商户,更何况这侯府以后还得靠苏家多帮衬 老太太见到苏母也红着眼,别管人家是为了什么哭的,好歹是真的哭了,也不是装的,这心里顿时有了一丝安慰,两个老太太又絮叨了片刻,便一起进了府。 杨询的尸体也被放到了棺材里,三个小子披麻戴孝跪在边上,谁家来悼念,三个小子就要磕头回礼。 其实也没有很多人来悼念,安定侯府因着老国公一事,多少原本交好的贵族如今都避之不及,如今来悼念的多半是承蒙老国公照顾过得下属。 北辰侯府也来悼念了,是北辰侯夫人来的,悼念过后,她拉着苏若琳走到外边,小声道:“你们安定侯府如今也没有成年男丁,你……还好吧?” 苏若琳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前世够花的,我把大门关起来过日子,别人的目光也看不见。” 何夫人欣慰地笑了:“我就知道你是个通透的。” 末了又问道:“纨玦那孩子……” 她刚才悼念的时候专门看了,应当是那三个小子里边最大的那个,长相是俊俏的,瞧着气质也不差,低着眼眉,看着很是顺眼,难怪闺女会喜欢。 苏若琳道:“若是纨玦已经记到了我名下,等出殡送葬完,老夫人就会去宫里给这孩子请奏继承爵位。” 何夫人点了点头:“你也别太伤心了,日子总还是要过得。” 苏若琳笑着摇头:“我不伤心,我和杨询没感情。” “那就好。”何夫人道,也没再说什么。 上午悼念完,苏若琳才得了空去休息了一阵,这时外边下人惊呼:“夫,夫人,大,大事!” 苏若琳叹了口气:“又有什么大事?” 下人跪到地上,全身颤抖:“小,小的……你还是亲自出府看看吧!” 能有什么大事啊?苏若琳心想现在就算外边又来个八十个杨询养的外室,她没觉得是大事。 然而等她到了外边,才发现一群宫里的侍卫经过,一个面无胡须的太监在前边拿着圣旨,敲锣打鼓,撒了一路的纸钱。 道路两边站满了人,苏若琳努力辨认着太监喊的是什么,过了许久,才知道个大概: 大意是,圣上驾崩,太子即位,举国守孝三年,不得食荤腥、科举婚嫁皆停、风月场所皆禁。 侍卫们走后,旁观的人神色各异地散了,整个大街上就只剩下白花花的一片,显得萧条无比。 苏若琳头上还系着白布做成的抹额,伸出手捏住空中飘散的一枚纸钱,忽然觉得无比恍然。 那所谓高高在上的皇帝到底没能挺过这一关,婉枝好好地活着,可是皇帝却死了。 她不知道这个皇帝在位期间做的到底如何,只是…… 举国守孝三年,科举婚嫁皆停,风月场所皆禁。 这是谁的主意?老皇帝的还是太子的? 苏若琳只觉得,如果真的这么这么守孝,这三年里,整个王朝恐怕…… 希望自己的想法不会成真吧。 作者有话说: 好了, 第1卷 就此结束,接下来是属于萧怀琳的人生了。?
第36章 她竟是男子 ◎属于杨婉枝的人生,结束了。◎ 转眼就到了头七那天,杨询的棺材被合上,杨纨玦举起原本棺材前烧纸的瓷罐,使劲摔在地上。 随着清脆响声落下,如同号令一般,扛夫迅速扛起棺材,杨纨玦站在前边,一手拄着哭丧棍,一手扯着拉纤布,怀抱着杨询的灵牌,领着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侯府。 一路上苏若琳都感觉自己浑浑噩噩地,倒不是心情如何,就是感觉,好无聊,而且还要走这么长的路,好累…… 在这个朝代,如果妻子跟着送葬队伍出殡,就代表着自己日后不会改嫁,生是这家妇,死是这家鬼;如果要改嫁,那就只送到门口,远远望着送葬队伍离开。 苏若琳确实没想改嫁,她不愁吃不愁穿,上边一个婆婆还不在家里住,底下一堆儿女都长成了,以后也有人给她养老送终,这样的寡妇日子美得不能再美了。 所以她只能悲催地跟着送葬队伍一起出门。 但是其实无论是侯府还是苏家也都不希望她改嫁。 侯府这边,她这个主母两年来干得很好,如今有她在,侯府也还可以继续坚持下去,如果她也走了,那这个侯府就是真塌了;而从苏家这边看,只要她不改嫁,苏家依旧可以借着侯府的关系往上奔。 尽管现在杨询也死了,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己家的女儿依旧是侯府的主母,没有人敢小瞧了他们。 虽然昨日苏母也问过苏若琳,若是实在不想守寡可以不守,哪怕日后不改嫁,就在苏家当个老姑娘,他们苏家那么大还养不起一个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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