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苏若琳虽然很感动,但还是摇头拒绝了,她现在的日子确实就很好,完全不需要改嫁或者回娘家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而在侯府的某个角落,青夭远远地望着苏若琳和几个少爷们离开侯府,转身返回了明月轩。 “小姐,我们该走了。” 杨婉枝依旧呆呆地盯着桌子上的包袱,周围的丫鬟们都已经被打晕了——正是青夭干的。 昨晚,青夭就把其他丫鬟都支走,偷偷告诉了杨婉枝她的身世。 她其实不是杨询的女儿,她是先夫人吴氏和宁安王的私生子。 宁安王与先帝不合,暗斗了几十年,如今先帝已死,宁安王的身体也每况愈下,要把他接回侯府继承王位。 杨婉枝先是愣了半晌,继而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等等,你的意思是,我,我是男子?” 青夭点头。 “这不可能!”杨婉枝道,“我,我从小就是女子!” 青夭从小就和杨婉枝一起长大,知道他肯定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耐心地和他解释。 “您从小学的字体,本来就是男子的笔法,夫人也说过您的字苍劲有力不是吗?而且您最近长得很快,就是因为您是男子,您的身量本来就很高。” “不,不!”杨婉枝反驳道,“这些,根本不能当作证据!” “那好。”青夭继续道,“老国公的子孙胸口都会有一颗痣,杨询有,三个少爷都有,您有没有,您是应当知道的。” “可是那是只有男子才有的。”杨婉枝道,“我是女子!” “就是因为您没有那颗痣,所以吴夫人才会谎称您是女儿,从小把您当作女儿养大。”青夭道。 “可你说来说去,还是没有办法证明我的男子,所有我就是女子!”杨婉枝据理力争,她根本无法想象,如果她是个男子,究竟会发生什么。 “看来您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青夭叹了口气,“男子和女子的身体是有差异的,我去外面打晕一个丫鬟,您一看便知。” 杨婉枝呆呆地看着青夭离开里屋,然后真的拖了一个小丫鬟回来,当着杨婉枝的面脱掉了小丫鬟的裤子,露出小丫鬟的下半身。 等到看清小丫鬟的身体以后,杨婉枝只感觉自己遭了一个霹雳,她跌坐在地上,整个头“嗡嗡”地作响。 青夭替小丫鬟穿好衣服,看向杨婉枝:“现在您相信了?” 杨婉枝喃喃道:“女子的身体……是这个样子的?” 她们,她们的下面,没有那个突出的…… 青夭点头:“我的身体也是如此,所有的女子都是如此。” 杨婉枝猛地抬头:“那母亲的身体也是如此吗?” 青夭有些错愕为什么她会想到夫人,但随即不假思索道:“当然。” 杨婉枝缓缓低下头,不说话了。 青夭叹了口气:“您现在可能很难相信,我先帮您收拾包袱,明日侯爷出殡,夫人和少爷们都不在,我们趁机离开。” 杨婉枝这才抬起头:“如果我不走呢?” 青夭皱眉:“您已经知道了您是男子,还要继续以女子的身份活下去吗?” “有何不可?”杨婉枝轻轻道。 “先不说您日后是要嫁人的,等新婚夜被夫家发现您是男子会怎么样。”青夭道,“就算您能一辈子不嫁人,活在侯府,您只是长相像女子,等您长大以后,您的声音,您的身量都会与女子不同,您届时要如何圆谎?” “届时夫人和少爷们又要如何容您?” 杨婉枝不说话了。 过了许久,青夭才听到了杨婉枝的抽泣声。 当天晚上,杨婉枝还是被青夭扶到了床上,他哭得缺氧,全身肌肉蜷缩到了一起。 熄灯以后,杨婉枝无望的躺在榻上,他一整宿都睁着眼睛流泪,他无法形容他现在有多难过,也无法解释他到底为了什么而难过,但他完全不能接受他是男子的事实。 更无法想象,他要离开侯府,离开现在的生活的一切,离开母亲,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一大早,青夭就把杨婉枝喊了起来,这时她才发现杨婉枝的眼睛又红又肿,青夭摸了摸枕巾,是湿的。 青夭叹了口气:“待会送葬的队伍就要出府了,我向夫人禀告了您身体不适,因此今日您不用去祠堂。” 杨婉枝就这样呆呆地坐着,任由青夭给他洗漱、更衣,就如同他还是一个女子,他还是小姐时那般。 可是杨婉枝注意到了,青夭从昨天晚上过后再也没有喊过他“小姐”,一直是“您”。 直到院子外面吹号敲锣,声音震天,他才回过神来,而此时,整个明月轩的丫鬟都已经被青夭打晕了。 青夭看着杨婉枝,最后一次说出了那个称呼:“小姐,我们该走了。” 杨婉枝如梦初醒,攥紧身上的衣服,喃喃道:“走了以后,还会再回来吗?” 青夭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回答道:“即便可以,您以后也不能以侯府大小姐的身份回来了。” “从今日起,安定侯府的大小姐,已经死了。” 从今日起,安定侯府的大小姐,已经死了。 这句话震彻在杨婉枝的脑子里,久久回荡。 半晌,正当青夭要出手把人打晕带走的时候,杨婉枝站起身:“我知道了。” 杨婉枝打开青夭给他准备的包裹,翻了翻,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那个斗篷呢?”他问道。 “哪个斗篷?”青夭疑惑,如今的天气根本不需要穿斗蓬。 “上元节,母亲送我的那件。”杨婉枝一字一顿道。 青夭了然:“在柜子里,需要带走吗?” “带走。”杨婉枝道,“还有那床琴。” “那个太大了。”青夭微微皱眉,“恐怕不好带出去。” “你不让我带走那床琴,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杨婉枝道,他已经想好了,如果青夭不让他带走这些东西,他就算是死也不会跟着青夭离开。 如果他现在死了,就还是女孩子,还是侯府的大小姐,还是母亲的好女儿吧。 青夭无奈地叹了口气:“琴我来背,还有其他的吗?” 杨婉枝顿了顿,这些首饰……有些是母亲亲手递到他手上,送给他的,他一一挑出来,放到一个空盒子里。 再有……似乎也没有什么了。 杨婉枝这才发现,他留在侯府的念想似乎乏善可陈,而且还都与母亲有关。 与其说是他对侯府的念想,不如说是对母亲的。 杨婉枝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了。” “好。”青夭已经把斗篷放到了包袱里,又接过杨婉枝手里的盒子,最后系好包袱,将木琴背到背上,“我们走吧。” 杨婉枝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青夭带着他穿过小路,那些路平时一般没有人走,如今这个时候更不会有人走了。 到了墙边,青夭先是翻了过去,紧接着墙另一边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你怎么还背着床琴?” 青夭面无表情地把琴塞给男子:“小姐点名要的。” 男子接过琴不说话了,随后青夭又翻了回来,抱起杨婉枝,把她托了起来。 杨婉枝这才看清,墙外的确站着一个蒙着面的男子,男子朝他张开手,把他接了下来。 随后青夭也出来了,男子道:“马车就在巷子里,咱们走吧。” 杨婉枝不由得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侯府。 如果母亲回来以后,发现自己消失了,会着急吗? 他不是一个好女儿,母亲把他从阴冷的地方救了出来,关心他,爱护他,可他却不能陪在母亲身边,给母亲守孝。 杨婉枝生生止住在眼眶打转的眼泪,从今往后,自己就是另一个人了。 属于杨婉枝的人生,彻底结束了。? ??
第2卷 :征伐北疆宁安王??
第37章 三年后 ◎大街上的乞丐越来越多,每年被冻死的饿殍不计其数。◎ 三年后。 这日苏若琳算完帐,下人来报,刘管事求见。 “回夫人,今日的施粥已经结束了。”刘管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自从三年前侯爷头七那天,大小姐失踪以后,每年这个时候夫人都在城外加一个棚子,连施一月白粥,积行善事,为大小姐祈福。 回想起大小姐失踪的那段日子,夫人如同疯了一般,到处打听大小姐的踪迹,还花重金印制寻人录,贴遍了整座京城。 就这样连续找了一个月,人却像蒸发了一般,毫无踪迹。 这般想着,座上的苏若琳合上账本,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嗯。” 刘管事斟酌了一番,又道:“今年城外排队的流民比去年多了三倍不止。” 流民越来越多,就意味着吃不饱饭、无家可归的人越来越多了。 闻言,苏若琳讽刺地笑了,自从三年前她听到举国守孝三年起,就料到了这么一天,没想到它还是来了。 先帝在时,民间尚且安定,可自从当今登基以来,昏招频出,先是加重了赋税,后来连续三年选秀,又修建了许多马场、宫殿。 苏若琳倒是奇了,让全国给你守孝,戒严风月场所,你自己倒是使劲选秀,笙歌艳舞是吧? 好在老夫人三年前上书求杨纨玦继承侯爵时,当今是欣然应允的,这三年里侯府也是越来越稳定,逐渐恢复了元气。 苏家是做大生意的,加重赋税一事固然不利,但也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只是大街上的乞丐越来越多,每年被冻死的饿殍不计其数,就连京城看着都一日比一日得颓败了。 幸好,三年守孝终于结束了,希望这位昏君别再折腾了,再这么折腾下去,王朝大厦,又该如何去从? 待刘管事走后,苏若琳来到院子里,让下人把玉琴搬了过来,弹奏了一曲《长相思》。 美妙悦耳的乐曲宛若流水一般蔓延开来,越过了红瓦高墙,轻抚过树木花草,凡听闻者,无不沉醉其中。 再回过神来,所有人都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每年这个时候,夫人都要弹奏一曲《长相思》,据说,这是大小姐学会的第一首曲子。 一曲毕,苏若琳下意识看向身侧,然而那个较小俏丽的影子早在三年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若琳怅然地笑了。 三年前,他们出殡回来以后,婉枝和她的贴身丫鬟青夭一起失踪了,整个明月轩的下人全部被打晕。 她努力寻找了一个月,给郡主写信求助、给苏家写信、甚至于给北辰侯府写信求助,然而最后仍旧没有找到婉枝的下落。 过了一个月,苏若琳才终于找回了一些神智,从最初婉枝失踪时的情况开始捋。 其实她最开始就是慌了,一旦冷静下来,就根本没有什么好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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