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这是发生了何事? 她一路笑着和遇到的婢女侍从们打招呼,却见他们大多神色怏怏,半点没有早上筹备过年的喜庆之意。 凝霜踏入了主子的院子,看见含巧那丫头正蹲在紧闭的房门外,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大黄蹲在她的面前,看起来也耷拉着眉眼。 在凝霜看来,含巧这丫头向来藏不住心事,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看她这会儿的反应,遇上的事情约莫还不小? 结合府中的氛围,凝霜心底愈加疑惑,抬步走了过去,在一人一狗的身边蹲下,轻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她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主子又为何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含巧见凝霜终于回来了,当下瞪着一双水汪汪的泪眸,一把抱住了她,“呜……你、你听我说……” 大黄也低低地呜咽了一声,蹭了蹭她的裤腿。 含巧有心拉起凝霜走远了些,三言两语解释起方才发生的事,大黄则是乖巧地去了院子的角落,没再出声。 凝霜起初还是一副轻松的神态,到最后眉眼间尽是凛然。 含巧说完最后一句,怯怯地瞅着她,“你说……苏世子会像主子说的那样,逢凶化吉吗?” 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凝霜的回答,心中逐渐泄气。 直到她的臂弯被拍了拍。 凝霜郑重道:“含巧,你去做桂花糕吧。” “什么?” 凝霜满眼凝重地看向不远处紧闭的房门。 主子或许并不像她表现得那般从容,至少从她现在的举动就看得出来了。 主子在需要想通某些十分苦恼的事情时,会屏退所有人、不管不顾地将自己关在屋内,殚精竭虑、茶饭不思,直到她自己出来前都不让人打扰。 不论如何,主子都是挂心着苏世子的。 哪怕主子对苏世子的水性再怎么有信心,听了那种凶险的噩耗之后,又怎么可能完全没有一丝动摇? 主子现在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着急,现在屋内的她,不知道正在做着怎样的天人交战,这些都是她们这些做旁人的,无从得知的。 凝霜叹了一口气,“主子爱吃你做的桂花糕,你去做点备上,咱们一起等主子出来。” “好。”含巧似懂非懂地应下。 …… 临近日落,季楠思的声音才从屋内传出来,听着有些乏力。 “含巧?” 含巧蹲在廊下,点着脑袋打瞌睡,听到这一声,立马清醒了过来。 “我在!”她猛然站起身子。 屋内的季楠思又问,“凝霜回来了吗?” 含巧身旁的凝霜答道:“我也在。” “你们都进来。” 含巧和凝霜相视了一眼,一道推门而入。 屋内的火炉子大抵已经熄灭了许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逼人的清冷气息。 季楠思端坐于桌案前,抬眸朝她们看来。 她的面颊被冻得发白,在一身素色棉衣的映衬下,毫无血色的小脸宛若被霜打过后的百合,毫无生气。 含巧大惊,嚷嚷道:“主子!您怎么不唤奴婢进来添碳火?瞧您都冻成什么样了?” 她着急地走到窗台边查看,火炉子的表面似乎都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凉意。她伸手试探,触手可及之处轻易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凉。 主子究竟顶着严寒待了多久了? 她一刻也不敢再耽搁,夹起一旁的备用碳火,重新点燃火炉子。 凝霜径直将挂在桌案旁的雪氅取下,披在了季楠思的身后,垂眸瞥向她苍白的面色,只见她呼吸间似乎都可以看见细微的白雾。 她将主子冰凉的手握住,揉搓起来,压下心疼镇定道:“主子,可有什么吩咐?” “鸢桃。”季楠思喃喃着看向她,“去把鸢桃叫来。” 她大抵耗费了太多心神,此时眸光看着都有些空洞。 “好。”凝霜正要动身,却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握住了腕间。 季楠思看向窗台边忙活的人影,“含巧,你去。” 含巧堪堪将碳火给添好,手忙脚乱地垂下头应道:“奴婢这就去。” 她的人影才刚走远,季楠思缓缓启唇。 “我知道你与青帆私底下有通信。” 凝霜眉眼微动,俯身拢了拢季楠思身后的雪氅,“国公爷和世子爷启程后,青帆每隔几天会给奴婢寄一封信,聊聊近日遇上的新鲜事。” 虽然她清楚,青帆之所以会给自己写信,估摸着也是为了他家主子。毕竟他每封信都会在字里行间里,隐隐问起她和她家主子的近况。 季楠思又问道:“你仔细想想,信中有没有提到比较特殊的事?” 凝霜垂眸思索了片刻,道:“青帆曾抱怨过一事,国公爷和苏世子有一日秉烛夜谈到了深夜,让他在外守着不让旁人靠近,可把他给冻坏了。” 秉烛夜谈? 季楠思心中起了疑问,父亲和苏淮卿此行变得如此亲厚了?不光深夜秉烛夜谈,还让青帆守在外边不让旁人靠近? 何须如此谨慎?莫非……他们要谈的事情涉及到秘辛,不能被外人听到。 父亲总不至于将姨母和表哥的事情告诉苏淮卿了吧?连她当时都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他松口,问出点东西来…… 季楠思恍然想起下午在屋内曾经思考过的一个疑问——歹人此次袭击她父亲和苏淮卿,到底是冲谁去的? 若是冲她父亲去的,那极有可能是陛下和先皇暗部动的手,那如若是冲苏淮卿去的……那又是为了什么? 迷蒙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即将串成一条线。 季楠思的眼神渐渐迷离,没来由觉得自己似乎置身在纷杂的线索当中,不时伸出手去抓,并且马上就要抓到最关键的那个…… “主子,您找我?” 鸢桃的唤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含巧越过鸢桃,将一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摆在了桌案上,“主子,您下午想事情也累了吧,吃点甜食缓缓?” 季楠思顺势捏了一块桂花糕送到嘴边,甜腻的花香弥漫在舌尖,让她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不少。 一块桂花糕下肚,她抬眸看向鸢桃,“我要见太子殿下,越快越好。” 鸢桃面露诧异,主子前几天还避着东宫那位,这会儿怎么想着主动去见了? 她虽心有不解,却也立刻垂首应下,“奴婢这就去传信。” 季楠思又看向凝霜,“你即刻再去一次姚府和周府。” 凝霜会意,“主子是让奴婢去拒了之前接下来的拜帖?” 季楠思点了点头,“临州那边事发突然,我之后不一定会一直待在国公府。” 苏淮卿生死未卜,她大抵得启程去临州一趟。 凝霜垂首道:“主子放心,奴婢会备好厚礼将事情办妥。”
第93章 重生后,季楠思曾试探过皇甫临渊对她父亲的看法。 当时他的答复非常坚定——“护国公一生为了西丹鞠躬尽瘁,岂会通敌叛国?将来若是有人敢嚼这种舌根,孤定当亲手拧断他的脖子!” 也是皇甫临渊的这句话,让季楠思觉得那时的他还并未起构陷她父亲的心思。 是以,她将前世所得的一个重要线索暂时搁置在了一边,这段时日都没拿出来琢磨。 可前阵子付雨柔示警,代表皇甫临渊有了异动。他极有可能变了想法,计划着甚至已经在实施着如何去构陷国公府……那就不得不将那个重要线索拿出来思量思量了。 前世皇甫临渊构陷她父亲的罪名是通敌叛国,通的这个敌,指的是邻国东桑。 当时的季楠思被他亲自请旨为和亲公主,嫁入了东桑世家之首,谢家。 季楠思看出谢家嫡子早就与东桑的四公主情投意合,干脆与他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并与其约法三章,请求他协助自己揪出配合皇甫临渊构陷她父亲的东桑歹人。 谢家嫡子欣然应允,就这样成了她名分上的夫君。 后来季楠思得知了伪造那些通敌叛国信件的元凶是谁,那是一名东宫的暗卫,她从未见过。 重生后,季楠思每次与皇甫临渊见面,都有意无意地观察过他身后跟着的人,前世那名暗卫并不在其中。 如今皇甫临渊既已有了异动,父亲和苏淮卿又在临州离奇遇袭……或许是时候找皇甫临渊试探试探,寻寻那名暗卫了。 临州北邻边城,东邻东桑,皇甫临渊若真起了构陷她父亲的心思,想要与东桑的人有所接触,只能是通过边城或是临州。 如此看来,临州这一趟或许势在必行。走完临州,若是还有其他线索,还能故地重游回边城一趟。 况且……季楠思想要亲眼确认一下苏淮卿的安危。 她虽已决定与苏淮卿决裂,但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有性命之忧而不顾。 她这一世可以与他各自安好,但绝不允许苏淮卿死在她的前面。 季楠思把自己关在屋内一下午,为自己定好了接下来的行动后,才唤含巧她们进屋。 …… 今日是除夕,宫中设有家宴,在丹阳的皇家子嗣如无特殊缘由,皆需赴宴。 许是因为皇甫临渊需要赴宴的缘故,鸢桃的传信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日落后没多久,季楠辞和慕菀领着永安侯夫妇回府。 苏远洲前阵子刚刚接任执金吾,又碰上城内动荡不安,忙得脚不沾地,临近年关才得以有些许闲余时间。 容初这段日子则是几乎每天都会来国公府走动,看看季楠思的伤势恢复得如何,再和慕菀叙叙话。 季楠思在凝霜的搀扶下来到正厅,厅外露天摆出了一张大圆桌。 桌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佳肴,象征团圆的饺子、寓意年年有余的红烧鱼、代表吉祥如意的清蒸鸡……纷纷冒着热气,将冬日里的严寒驱散了几分。 季楠思看向已经落座的苏远洲和容初,抱起拳说了几句吉利话,二人皆看着她笑了笑。 她看出了他们的强颜欢笑,心中掠过担忧。 苏远洲简单询问过季楠思的伤势,从怀中摸出包好的压岁钱递到她的跟前,和颜悦色道:“楠思是即将成婚的大姑娘了,这兴许是伯父最后一次给你压岁钱了。” 毕竟哪有嫁了人的姑娘还在讨压岁钱的道理? 季楠思笑着应下,又讨巧地补上了好几句吉利话。 苏远洲笑眯眯地看着她,神色黯了黯,垂下头叹了口气。 一想到他家那混小子目前还下落不明,他就如何也提不起劲儿来。 “来来来,动筷子。”一旁的容初将一双筷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她虽然心中也难受,但明白季家人今日叫他们夫妻两一同用年夜饭的苦心,并不想负了他们的好意。 苏远洲接过筷子,有一口没一口地用起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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