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在后脑,一只手在腰上…怎么还有一只手? 苏柳荷“啊”一声惊醒,抱着棉被坐起来… “怎么了?”顾毅刃的声音好端端地从炕柜那边传来,证明声音的主人并没有出现在她身边。 春/梦来的快,逝去的也快。苏柳荷觉得自己浑身滚热,被撩拨的无处宣泄。 “没事。”苏柳荷把原因归结在俩人同一屋的原因。太久没有同睡在炕上,已经成长为男人的顾毅刃,给她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 苏柳荷抱起被,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忽然顾毅刃拉开灯绳:“你要做什么去?” 苏柳荷硬着头皮说:“睡外面的单间去。” 顾毅刃不知有意无意地笑了下,很快恢复成平时的表情问:“为什么?” 这就跟当年顾毅刃天天早上洗裤衩,不得不睡在外面是一个道理。 苏柳荷闭了闭眼,并不想实话实说,憋了半天:“里面太闷,我想静静,不是,是我想凉快一下。” 顾毅刃拿她没办法,走下地从门后挂着的大衣里取出一块怀表,递给苏柳荷说:“本来想过几天给你,既然你睡不着想静静,不如现在给你。” 苏柳荷说:“这是什么?” 顾毅刃说:“你今晚乖乖在炕屋里睡我就告诉你。” 苏柳荷勉为其难地说:“那我答应你。” 顾毅刃打量着她的表情说:“这是你父母留下来的怀表。” 半疯在枪毙前,让他转交给苏柳荷的礼物。 苏柳荷的确觉得凉快下来。 她拿着怀表看来看去,指针已经不走字了。 “你今天出去就是为了这个?”苏柳荷望着顾毅刃说:“上面有照片。” 顾毅刃说:“这是你父母的照片。” 苏柳荷说:“我知道。” 顾毅刃说:“应该是在你没出生前照的。” 俩人是在照相馆里照的,上面的日期被剪掉,小小的照片挤在怀表壳里。里面的双亲都是二十出头的模样,看得出来下乡前俩人日子过得不错。哪怕身上穿着简陋的服装,俩人面对镜头的姿态也是放松的。 父亲长相斯文,梳着三七分的头,剪得有些潦草,但在照相馆里抹了头油倒也一丝不苟。胸前挂着一副眼镜,仔细看能发现扣子卡在眼镜框里,这副眼镜没有镜片。 母亲不知在下乡前烫过头发还是天生自然卷,齐耳短发卷在一起,穿着粗布衬衫,看着镜头的眼神妩媚,包含秋波。 不得不说,苏柳荷的长相随了他们的优点,也放大了他们的优点。 苏柳荷端详着他们的照片,心脏偶尔会抽痛。她还以为自己并不在意孤儿的身份,现在看来骨子里的血脉到底控制不了。 苏柳荷问:“半疯说了什么没有?” 顾毅刃沉默片刻,叹口气说:“说你父母也许还活着。” “先睡,他的话不知道真假。”顾毅刃来到苏柳荷这边,替她盖上棉被,低声说:“有照片就好查,看看他们是真的牺牲了,还是返乡了。” 苏柳荷希望他们安然无恙,又怕他们安然无恙。 如果他们好好的为什么不来找她? 苏柳荷百转千回,想到他们是不是也跟顾家一样有苦衷。 原主和她灵魂容纳在一起,苏柳荷能深切感受到上辈子原主躺在这间老宅里病逝的痛苦。在弥留之际,她是多么希望发生奇迹。 隔日清早,冰天雪地里透着烟火气。 苏柳荷起床后,将枕头下面压着的怀表揣在兜里。 香菜家天没亮就有热闹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办大席的宋大叔提前准备着。 起来后,苏柳荷家的小院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都是从香菜家那边酒席传过来的。宋大叔又收了两个勤快徒弟,在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香菜妈和香菜在小塘村人缘好,听说要大办三十桌。 宋姑娘隔着墙头看到她起来了,把手上花生瓜子的袋子往地上一扔,喊道:“你别过来了,我把早饭给你递过来。这边太挤了,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苏柳荷说:“行,我去完大队部就过来帮忙。” 宋姑娘摆摆手说:“你办户口要紧,不用你帮忙,我们忙得过来。完事直接过来吃酒席,多喝点!” 顾毅刃早已经晨练完,他个子高,轻而易举地拿起饭菜送到屋里。 “反正要办户口,我想先问问马大姐认不认识他们。”苏柳荷口中的“他们”自然是她的父母。 顾毅刃说:“好,我跟你一起。” 到了大队部,马大姐正好在这里办公。 “当年过来的知青并不多,我不记得有这样的人。”马大姐看了好久照片,知道是苏柳荷的双亲,神态慎重不少:“不过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回头我翻翻档案,再问问村子里的老人。” 顾毅刃忽然说:“也许不是知青。” 马大姐欲言又止地,犹豫着说:“倒是除了知青还有不少下放的人在山里开山干活。附近几个大队的聚集在一起,说不准是哪个大队的。对了,还有扁担商、赤脚医生的,你要是不着急,我就帮你问问。” 这么多年了,苏柳荷不急一时半会儿,感谢完马大姐,给她留下单位电话也就回去参加婚礼。 回去的路上,苏柳荷问顾毅刃:“山上还有我父母的衣冠冢。都说他们是抗洪救灾的英雄,怎么马大姐一点也不提?” 顾毅刃说:“可能就是用来骗你的,觉得父母真不在了。” 这话说完,顾毅刃觉得说重了。苏柳荷看起来大大咧咧,关键时候心思还是很细腻。 果然她发觉到顾毅刃话里的意思,苦笑着说:“我都这么大了,就算知道他们活得好好的,也不能哭天抢地的要他们补偿。” 只是知道人世间还有一份血亲在,就是一种安慰。 苏柳荷又说:“要是他们真是为了怕我找过去,那就想多了,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只要告诉我为什么不要我就行了,就一个答案,我绝对不纠缠。” 顾毅刃低声说:“我明白你的心情。”归根结底他们都是孤儿,有些时候心境是相通的。这些年寂寥无根的漂浮,让孤儿们对家庭无比渴望。 回去的路上他们再没有多说话,北风呼啸着往苏柳荷衣领和袖口里钻,最后实在被风吹的走不动路,躲在顾毅刃身后一点点往前走。 在挨冻这一点上,苏柳荷佩服香菜。 腊月天,零下十度。 香菜棉袄敞开露出里面洋气的小红裙,裙摆里头有没有藏棉裤苏柳荷不知道,反正脚踝也是光着的。对,光着脚踝穿着毛靴子,有种混搭的美感。 香菜的丈夫李仁脸上已经没有稚气,因为有了家,眼神里散发着光彩。他块头不小,比顾毅刃矮半个头,看起来力气也很大。 他在酒席上,喝的满脸通红,大大方方地承认上门女婿的身份。别人开他几句玩笑话,他也憨笑着让过去,不跟人家置气。 苏柳荷在饭桌上小声跟顾毅刃说:“喝了酒被人开玩笑还收得住脾气,是个能成事的。香菜妈眼光真没错。当年看上你,现在看上他,都是好同志。” 顾毅刃笑了笑,也觉得这位上门女婿不错。光看香菜家屋檐下挂着的兔子肉,还有笸箩上摆着的麻雀干,就知道是个勤劳肯干的。 “你看屋顶也给修了。”顾毅刃指着一处说:“记得从前这里老长杂草。” 苏柳荷说:“过日子就是这样。别得不多求,有个知冷热、会疼人的对象就很好。小夫妻俩一条心,勤快持家,早晚也会好起来。” 顾毅刃给苏柳荷夹了点菜,轻声说:“羡慕了?” 苏柳荷摩挲着碗沿,坦诚地说:“有家了嘛。” 顾毅刃深深看了她一眼,知道她骨子里对亲生父母还是有期盼。嘴上说的再好,有些心情是控制不了。 可能是在外面吃饭受了风,苏柳荷回家以后被炕屋的热气一蒸连打了几个喷嚏。 “就这样还想去单间睡?”顾毅刃把小炉子提起来,去了些炭火,将热水壶坐在上面。 苏柳荷觉得他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闷闷地说:“我怎么就不能睡。” 顾毅刃今天像吃错了药,闻言接了句:“你知道从前我为什么要睡过去?” 苏柳荷猛抬头,不知道他为何提起这件事。青春期把裤头当旗帜,这种事情不提也罢。 偏偏顾毅刃又说:“你是不是跟我一个原因才要睡过去的?” 苏柳荷的脸倏地红了,否认说:“什么原因我不知道。” 顾毅刃倒了杯水,递给苏柳荷一包感冒药守着她吃下去,缓缓地说:“昨晚我也没睡好,听见你叫我的名字了。” 苏柳荷刚咽下去的水差点喷出来,疯狂咳嗽。 她做那种梦的时候居然叫顾毅刃的名字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吧? 苏柳荷没底气,蔫蔫地说:“你听错了。” 顾毅刃吁出一口气,接过搪瓷杯放在床沿上,坐在苏柳荷的旁边。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坐的这么近,仿佛气息就在耳畔。 苏柳荷想要往边上挪一挪,顾毅刃忽然抓着她的手腕说:“我跟你不能是一个家吗?” 苏柳荷一时愣住,诧异地说:“什么意思?” 顾毅刃静了静,松开苏柳荷的手,自己双手握拳克制地说:“就是你可以随时吻我,我也可以随时吻你的意思。” 苏柳荷被突如其来的信息吓了一跳,她结结巴巴地说:“上次是我喝多了,我对不住你。我鬼迷心窍。咱们不要因为一时冲动破坏现在关系好不好?” “苏柳荷。”顾毅刃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沉闷的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来,一字一句地说:“我并没有冲动。” 苏柳荷觉得那天的吻简直犯下滔天大罪,让顾毅刃竟然喜欢上她。她知道顾毅刃不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她不得不认为,顾毅刃今天的表白是因那个吻而起。 苏柳荷迷茫着望着炕屋里的一切,这里曾是她短暂的家。 她没有父母在身旁,没有兄弟姐妹,只有顾毅刃。 曾经短暂的家都已经消失,她不能再让这里也消失。拥有过就害怕失去,她承受不住因为冲动褪去而失去顾毅刃的后果。 “不要。”苏柳荷嗓音干哑地说:“不要变好不好。” 顾毅刃走到她身旁,粗鲁地抬起她的下巴,眼神幽深地说:“把话说清楚。” 苏柳荷咽了咽吐沫,漂亮的眼眸里浸着泪水求着说:“请你不要错把亲情当爱情。” 顾毅刃咬着牙说:“你不相信我?” 苏柳荷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院子外面飘飘摇摇的雪,像是把她的心也扬走,她六神无主地说:“太突然了。” 顾毅刃又想说什么,门外传来宋姑娘的声音:“在家吗?香菜让我端两盘菜过来,没人动过的,给你们晚上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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