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乔昭起身,她忙上前将药放在床榻前的小几上,声音软糯:“你现在不可以起来的,要上药。” 随后她又将乔昭扶下去躺着。 乔昭一时惊奇,她就睡了一觉,什么时候需要上药了?莫名其妙就病了? 乔昭还没意识道自己在睡梦里昏迷了两天。 “这是什么?”乔昭转头看着那碗黑糊糊的药,十分粘稠,脸上有一点点好奇。 “敷在外伤上的草药,你伤得十分严重,有些不方便。师父让我每日辰时给你上药。”小药童一边搅拌着药,一边说道。 随后便让乔昭将里衣拉开,方便上药。乔昭这才发现自己胸口青紫一大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想必是那日被马踹伤的,乔昭自己没怎么注意到。当日只感觉一阵剧痛,随后就是麻木。 后面又一直在战场杀敌,整个人高度紧绷,就感受不到痛了。 那小药童都有些惊讶,端着药的手顿了一下。小孩子藏不住情绪,看见乔昭的伤,小药童肉眼可见的神色低迷。 瞧见小药童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乔昭笑了笑,逗趣道: “看起来严重,但其实不痛的,你看我这不是还生龙活虎的吗。别担心!” 小药童还是很低落:“怎么会不痛。” 她看向乔昭,眼眶都有些红了,眼泪欲掉不掉。 乔昭一惊,顿时有些手忙脚乱,不是,这咋逗哭了?她也没说啥啊! 她真的没有安慰女孩子的经验,忙艰难起身想给她擦擦眼泪。 “别哭别哭,都说了没啥大事儿。而且这病不大,又不是好不了,我以前比这更严重的都挺过来了。” 小药童越说越难过,坐在床榻边直抹眼泪。 “每天都好多人生病,从战场上被带回来的时候总是鲜血淋漓。有些人明明前一天还能说话,第二天眼睛闭上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不想待在这里,我想回家。” 小药童年纪小,甚至比五年前的乔昭还小。老军医把她带在身边,让她多些经验,却没考虑过小孩能不能承受。 一下子在战场上面临生离死别,冲击太大,接受不了。 乔昭沉默,一时也不知道该劝她什么,轻轻抚了抚小药童的背。 良久,见哽咽声小了,乔昭才又安慰道。 “你不知道吗?战争已经结束了,以后不会再有那么多人受伤,我们很快就能回去了。” “是吗?”小药童有些不相信,挂着泪的眼睛望向乔昭,水灵灵的。 小药童确实是不知道的,打仗结束后,回来了很多伤员,她跟着老军医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 “是的!你可以问问你师父,等过段时间修整好,大军就会班师回朝了。”乔昭竖起两根手指保证。 小孩子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知道可以回家了,便止住眼泪,低头给乔昭抹药。 这个药不仅长得黑暗,味道也让人难以接受,乔昭快被熏晕过去。 乔昭两支手指捏着鼻子,艰难问道:“这药要用多久,其实我觉得不敷药也能好的。” “师父说,必须敷上七天,不然好的慢,还会留下暗疾。”小药童倒是面不改色,慢慢的给乔昭的伤口上药。 七天……乔昭已经有些生无可恋。 将药敷好以后,小药童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乔昭忙问道:“我可以下地走路吧。” 小药童软软回复道:“可以的,但是不可以做剧烈的动作哦。” 小药童走后没多久林珩便过来看望乔昭。 一掀开门帘,林珩就皱眉,捂着鼻子:“你屋里啥味儿啊?挺特别的……特别的难闻。” 乔昭生无可恋,道:“敷的药,门在后面,不爱闻就出去。” 林珩见乔昭醒了,还有力气怼人,心思也活络起来,他凑过去:“我说你也有点脆吧,怎么一回来就倒了。” “你知道我看你躺床上跟死了一样,吓我一跳。”他语气揶揄,带着点幸灾乐祸,夸张的很。 “滚,别在我眼前犯贱。”乔昭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他。 她躺了这么久,人都躺累了,便撑着手臂,想下床活动一下。 看乔昭实在困难,林珩大发善心的去扶她一把,吐槽。 “元帅都说给你放几天假,让你好好躺着休养,你折腾干嘛。” 乔昭自己是觉得不太严重的,毕竟自己年轻抗造,奈何众人担心的紧。 乔昭慢慢走到门口,掀开门帘。 军营里已经没了往日紧绷的氛围,兵卒们三三两两走在路上,脸上带着轻松笑意,以及回归故土的期待。 岁月沧桑,或许早已物是人非。 “有说什么时候大军回朝吗?”乔昭转头问道。 林珩回复道:“元帅的意思是一个月以后,待把肃州的事情处理完,便开始启程。” 毕竟定北军在肃州多年,许多事情都盘根错节,一时半会儿还真是理不清楚。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林珩又道:“监军要回朝上述,比我们早一些离开,估摸是半月以后。届时元帅会派将领一路护送监军,安全回归。” 乔昭没说什么,颌首,还想往外面走走。 “参见监军。”不远处有兵卒在拱手行礼,乔昭二人转头望去。 只见徐纾言向乔昭走来,身后跟着徐霁徐淮二人。 “监军来干啥,你又犯事儿了?”林珩凑到乔昭耳边,低声问道。 “你狗嘴里吐不出两句好话就闭嘴。”乔昭面不改色,回复道。 徐纾言走至乔昭面前,停下。 乔昭和林珩行礼,恭声道:“监军。” “乔都尉身体不适,不用拘礼。” 徐纾言伸手想将乔昭扶起,但乔昭已经直起身子,只能默默收回手。 “乔都尉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负伤严重,让人闻之动容。”徐纾言望向乔昭,语气平和,垂在衣袖里的手指摸着白瓷瓶。 “圣上曾赏赐我一瓶伤药,抹在伤处,不出两日便能见效,今日便想给乔都尉拿来,望都尉早日康复,” 林珩在一边听着徐纾言说的话,惊得眼睛都睁大了。 不是?啥时候他俩关系这样好了?他怎么一点不知道。 乔昭忙拱手,面上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御赐之物如此贵重,乔昭一点小伤,不劳监军挂怀。” 徐纾言听着乔昭拒绝的话,他凝视着乔昭,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但是语气中的疏离客气,直白的生怕别人听不明白,不带半分的遮掩。 心里渐渐生起荒诞般的自嘲,他真是疯了,巴巴跑过来让人拒绝。 “随你。”徐纾言冷冷丢下一句,便转身离开。
第23章 徐霁徐淮也跟着徐纾言走了,临走时,徐淮还不忘转头阴恻恻瞪了乔昭一眼。 乔昭也不甘示弱,冲着他咧个笑脸,看起来阳光开朗,春风和煦,非常膈应人。气的徐淮把脸撇开,匆匆走了。 眼看着一行人走远了,林珩才又说话。刚刚林珩见着乔昭和徐纾言你来我往,他只想降低存在感。 “你出息了啊,监军的东西你都敢不要。你不怕他一生气,把你……咔。”林珩贱嗖嗖的,用手在脖子上比了个动作。 主要是那是徐纾言啊!九千岁啊老天爷!!还是御赐之物,好东西收着就是赚了,要是给他,他早就接过了,林珩惋惜。 乔昭瞥了一眼林珩,道:“他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他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万一收了,以后回了朝廷还说得清嘛。那在别人看来,就是昌敬王府在站队。” 林珩聪明,一下就知道了乔昭的用意,只能调侃几句:“我说你这也太谨慎了,这是在边疆又不是中京,天高皇帝远的,谁管的着啊。” 乔昭便往外走边说:“哦,那你咋不接着。” 林珩挤眉弄眼,撞了一下乔昭:“人家那不是给你的嘛,我要还要不来呢。” 他俩一路打打闹闹的去了校场。 …… 而徐纾言这边,气氛十分凝滞,无人说话。 到了营帐,徐霁徐淮刚踏进去半步,就听到徐纾言冷然一句。 “出去。” “是。”二人齐声答到。 徐霁徐淮不敢再走半步,两人停在营帐外面。 徐纾言走进来,用力将袖里的白瓷瓶掷在地上,只听见一声清冽的脆响。白瓷瓶碎成几块,劲竹也分裂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里面的粉末洒落一地。 圣上的御赐之物又怎样,没人要的东西就该丢掉。 听到营帐里传来的声音,徐霁徐淮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又默不作声的低下头,安静守在外面。 徐纾言站在营帐里,良久都没说话,低垂着眉眼。 他承认他对乔昭另眼相看。她聪明机敏,骁勇善战,在战场上能够一马当先,想必在朝堂也不可小觑。 徐纾言确实对乔昭私下有拉拢之心,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若是为他所用,定能如虎添翼。可是乔昭圆滑,就像泥鳅一样,抓也抓不住。 这些年被拒绝,徐纾言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那些朝臣,有能力有才华也有傲气,保持中立一派,不偏颇任何一方。 这样的人是断然看不起徐纾言一个宦官的,没根之人,也配妄议朝事? 徐纾言以为或许乔昭是不同。 五年前她闯进府里,眼睛亮晶晶的,少年意气。 五年后再看到她,乔昭仍然干净坦荡。 她不似那些浸淫官场多年的人,浑浊的眼睛里全是贪欲。眼看战争结束,不日便会班师回朝,徐纾言确实有些心急,乱了章法。 徐纾言望向书案上那本兵法书,怔怔出神。今天早上他还翻阅过。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切勿操之过急。 被拒绝是常见的,可是没有哪一次向这次一样,让徐纾言控制不住情绪。他要很努力的才能压制住心中快要溢出来的愤懑。 以及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酸涩。 这些都不应该是属于他的情绪。 …… 时间慢悠悠向前走,不打仗的日子,连一望无际的黄沙都变得顺眼起来,恍觉岁月也温柔。 五天以后,徐纾言就要启程回京。他时间要比大军开拔早上半月,如此才能让皇帝提前掌握信息。 出于对监军的安全考虑,乔愈年必须派一支队伍保护徐纾言,将领也需在定北军里挑武功上乘,经验丰富之人。 这可让乔愈年难办,因为将领们都争先举荐自己,想随徐纾言一起走。 原因无他,多在监军面前凑个近乎,保不齐能多升几级。打仗的时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将领们也没有别的心思。现在打完仗了,也该为前程考虑一下了。 乔愈年便想着开个会议,让徐纾言挑两个人,这样既简单快捷,也符了他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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