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昭拧了拧眉:“会有些痛。” 徐纾言倒是很平静,一下就接受了,他昏迷和清醒完全是两个样子。清醒以后,很多情绪都深藏不露。 “好。”既然他能接受,乔昭也没什么好说的。 …… 在屋子里坐了很久,乔昭起身出去走走透气。 现下天已经快黑了,今日的天气古怪,中午还是晴天大太阳,万里无云。现下便开始挂着风,黑云压境,眼看就要下起暴雨。 乔昭在院子里站着,看了会儿天色。边看着那小姑娘匆匆忙忙出来,开始将院子里晒着的草药分门别类收到可以避雨的地方。 她小小一个人,要搬很多东西,有些晒药的簸箕很宽大,她一个人拿不了。 乔昭走上前搭了把手,那小姑娘这才抬头看着她,向乔昭露出一个温软腼腆的笑。 “还有哪些东西要收?”乔昭直接问道 小姑娘指了几个地方的草药,乔昭二话不说就开始帮忙。有了乔昭的加入,速度就快了很多。 草药很多,甚至那间库房都放不下。小姑娘便让乔昭将草药放到另一个更大的房间。那个房间中间被帷幔隔开,外面是书房,书架上放着满满当当的医书。其他宽敞的地方则摆满了草药。帷幔里面隐隐约约看不清楚,应该是裴空青的寝卧。 乔昭没有多看,收回了视线。 等东西收拾好以后,雨也大颗大颗坠落在地上,很快便形成了大大小小的雨坑,空气中开始充满泥土的腥味。 乔昭难得有闲心在檐下听雨声,静静站立在外面看着外面的雨幕。天幕低垂,世界仿佛都安静了,只有雨砸在泥土上的声音。 身边站了一个人,乔昭没有转头,仍然望向雨幕。那人也没讲话,两个人安静的站在檐下。 良久,雨越下越大,一阵风吹过,卷起空中的雨丝,微微打湿了两人的衣角。乔昭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轻柔的声线夹在雨声中:“还没问过姑娘名字。” “乔昭。”乔昭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 女子微微一笑:“裴空青。” 二人互相简短的介绍姓名,周边又恢复了安静。 “姑娘也是同那位公子一样从中京来的吗?”裴空青问道。 乔昭微微颌首,这里离中京有些距离,但也算不上十分远,说是从中京过来也算不上奇怪。 那位公子自然指的是徐纾言,裴空青擅医术,一摸上徐纾言的脉搏,便知道他与寻常男子不同,只有宫里的宦官才会有如此脉象。 裴空青又是许久没说话,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雨声太大,隐隐有倾盆之势,暗沉的天幕中,雷电一闪而过,随后便是闷雷声响起。雨大的都快听不轻别的声音,再待下去明显不是明智之举。 乔昭转身,准备离开。 “那位公子可认识太医院的周院正?”这次的声音大了许多,语速也快了些,能透露出说话之人紧张的情绪。 “什么?”乔昭有些不解,看向裴空青。 裴空青脸上明显带着焦急之色,眸中厉色一闪而过,看乔昭望过来,又迅速恢复柔和。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父亲曾经的老友。现下雨太大,姑娘还是回吧。” 裴空青轻描淡写揭过这件事,乔昭知道她有话要说,但她不愿刨根问底。与裴空青告辞后便回了房间。 …… 徐纾言早已经醒了,他退了热,眼睛也不再雾蒙蒙的。 此刻,他微微靠着,也在静听雨落。 乔昭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的是这样一幅美人听雨图,人们往往因为徐纾言在朝中的残酷狠毒的手段而忽略他的长相,若是细细看他的眉眼真能品出几分长身玉立,惊才风逸的世家公子的风度。 但他又总是脸上笼着阴云,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沉着眉眼的样子,让他颇为清秀的眉目都显得阴郁,让人恨不得避开他走。 乔昭其实不太知道要怎么跟清醒的徐纾言相处。说他俩不熟,但是又是历经生死的关系,在这几天的相处,比过往几年呆在一起的时间还多。她见证过徐纾言脆弱,不可言说,从不向外人暴露的一面。 但若说他俩亲近,好似又没到那个程度上。两个人四周都立着高墙,都有自己的立场,不肯给别人进城的机会。 现下就挺尴尬的。 之前在山洞里,可能是逃命的紧张氛围,两个人抱在一起睡都没觉察有任何不对,现在倒是安稳了些,竟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乔昭走上前,将窗户关上,外面的狂风暴雨立即被隔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瞬间被小了许多,屋内陷入安静。 徐纾言目光一直跟随着乔昭的身影,静静凝视着她,眼神中浮动着闪烁的光。直到她转过身来,两个人目光交汇。 乔昭突然觉得嗓子有点紧:“没有多余的房间,今晚只能委屈掌印和卑职同屋而眠。若掌印不愿,卑职再去找裴郎中商量。” 她说话又开始这样了,乔昭总是在遇到难办的事情,就端起那副客气有礼的模样,恨不得撇清关系。外人还道她不愧是世家出身,如此端方守节,其实只是她惯常的戴的面具。 徐纾言眉眼一挑,笑了,语气极尽挑衅:“若是我不同意,乔都尉要睡在门外?那现下就出去吧,我也乏了。” 乔昭懵……她只是客气一下而已,倒不必如此。
第35章 徐纾言就这样斜睨着乔昭,整个人脸色冰冷,眼神中说不上来是揶揄还是冷淡,或者是两者都有。 不就是想跟他撇清关系吗?不就是想离他远远的,不就是不愿意沾染半分。 那她那天拼死救他干什么,不如让他跌下去死了,装出那副样子出来,还真让他以为,乔昭或许不同。 哦,乔昭害怕皇上责罚她护送监军不利,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不得不做的。 徐纾言越想脸色越冷,刚刚还带着笑的眸子,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乔昭上前一步,走到徐纾言塌边:“掌印真让我出去?外面还下着雨。” 外面风雨交加,秋天到了,今夜的雨下得格外久,格外大。好像要把欠了一整个夏天的雨都在今夜倾盆而下,屋内烛火因为房间缝隙透进来的风,被吹得左摇右摆,屋内光线忽明忽暗。 乔昭低头看着徐纾言,她倒是嘴角挂着笑,有点混不吝的样子。徐纾言仰头冷冷看着他,赤裸又直白,毫不掩饰的盯着乔昭。 两个人一站一卧,但是气势上势均力敌,不落下风。 徐纾言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他要乔昭立刻从他面前消失。 “行,就依掌印所言。”乔昭一瞬间收了笑,目光冷淡,没有半分停留的,转身就像门外走去。 白皙的手指紧紧捏着被子,刚刚还平整的寝被变得满是褶皱。外面闷雷声阵阵,预示着这不是个平静的夜晚。徐纾言死死盯着乔昭离去的背影,眼神冰冷,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直到关门声起,屋子里再次恢复安静。 乔昭离开了。 徐纾言的表情渐渐变得空白,他轻轻靠在榻上,微微低头。良久,徐纾言扯了扯嘴角,十分勉强的笑了笑。 外面的风雨还是刮得太大,屋里不知哪里漏了风,本来就微弱的烛火,一下子被吹熄,空荡的房间瞬间陷入黑暗。 …… 乔昭直接踏出门去,她直奔裴空青的房间,她的房间还亮着灯,想必还没有入睡。乔昭屈起手指叩响门扉,三声,在雨声中依然清晰。 良久,门被打开,裴空青穿着里衣,披着外衣,将门打开,脸上有些疑惑。 外面雨势大,哪怕站在檐下都会被雨丝打湿衣物,裴空青也没将乔昭堵在门外,她忙侧身让乔昭进来。 裴空青的屋子,乔昭下午已经来过,透着草药微微苦涩的气味,但是细闻又能闻到草木的清新。 她的书案前还点着烛火,上面还摆放着几本医书,如今已快到戍时,大多数人都已经准备入睡,她还在查阅医书,十足的刻苦。 难怪方圆十里就她医术最好呢。 裴空青世代行医,到她这一辈,只有裴空青一个女儿。裴父是将她当做衣钵传承之人来培养的,从小对于她颇为严格。 所以裴空青三岁就开始接触草药,六岁便开始学习医书。 裴父上山采药都会将她呆在带在身边。遇到草药便会给她细细讲解草药药性,能治何种病,用药的剂量等等太多太多。除此之外裴父在外行医治病之时,也会让裴空青去打下手。 纸上学来终觉浅,只有让自己亲自见识过,才会更加深刻。 “乔姑娘深夜找来是有何事?”裴空青轻柔问道。 乔昭回道:“裴郎中可还有多余的被褥,劳烦裴郎中给乔昭一床。” 裴空青这才惊觉,那间屋子里要睡两个人,缺了一床被褥。她敲敲自己的脑袋,脸上闪过懊恼神色。 “今日整理书架上的书,便将此事忘记了。”裴空青解释道。 乔昭望向裴空青的书架,确实书的位置有些变化。 “不妨事。”乔昭回复道。 裴空青脸上挂着抱歉的笑容:“乔姑娘先坐,我这就去寻一床被褥过来。” 随后裴空青撩开帷幔,去了里间。 乔昭找了座椅随便坐下,她的位置靠近书案,随便一扫便能看见摆着书上的文字。 尤其书案最边上的书,一清二楚。 《药性赋》、《医疾令》、《集验方》。 书案上放着好几本医书,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上方标注的小字。 太医院署。 意味着这些书都是太医院库房里的书籍,这些书民间虽然也有,但是民间的书不全,不够完整。而太医院的书是世代太医整理总结出来的。甚至有些药方的变化,也是太医院纠正的,可以说太医院的医书是最全最完整的。 可是太医院的书又怎会落入寻常郎中手里,裴空青根本接触不到这个级别的书籍。 乔昭沉思不语。 这个时候裴空青抱着一床被褥走了出来,乔昭连忙上去接过,裴空青手里一轻,对乔昭温和一笑。 “今日是我疏忽,竟然将姑娘忘记了。若不是姑娘提醒,我恐怕是到了明日都还记不起来这件事。” 乔昭摇头道:“裴郎中客气。” 裴空青笑道:“现下晚了,我就不留姑娘了,姑娘还是快回去睡吧。” 乔昭颌首,转身的时候又瞥了一眼书案上的医书,没有多话,随后抱着被褥出了门去。 裴空青的又在书案前坐下,拿起一只毛笔,便翻阅书籍,便批下小注,昏黄的烛光摇晃,映射在她沉静的眉眼上。 …… 乔昭刚走到徐纾言的房门口,关着门,里面早已熄了烛火,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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